這話說完,也沒見著唐韻身子怎么動的,人已經(jīng)到了蘇怡的面前。
蘇怡只看到她素白的手指微微一抬,天地間晶瑩的貝甲似乎劃過了一抹亮色。下一刻,她便覺得手腕一陣刺痛,鮮紅的血線小蛇一般毫無征兆飚了出去。
“啊,你……。”
蘇怡低頭看去,手腕之上多了極細的一道傷口。傷口真的太細,便如同一條紅色的絲線綁在了手腕之上,看起來極其的不起眼。但是,鮮血卻怎么也止不住不斷從那細小的口子當中爭前恐后的往外噴涌著。
“血,血!”
到了這個時候,蘇怡方才覺出了一絲疼痛來。狠狠瞪著眼前笑的端方優(yōu)雅的女子,眼底漸漸染上了一絲恐懼。
“才這么點子血便受不住了么?”唐韻淡淡說著:“若是叫狼群一起給撕著吃了,只怕蘇大小姐先就得將自己給嚇死了吧。”
“你……。”蘇怡噎了一下:“你說的什么,我聽不懂。”
唐韻也不去反駁,只微微一笑:“是么?”
之后,便再沒有半點生息。唐韻撿了個干凈的椅子坐了下去,清眸眨也不眨盯著蘇怡。塔中一時間靜的針落可聞,竟奇跡般的叫人覺得那呲呲噴濺著的流血的聲音異常的清晰。
那個聲音叫蘇怡覺得異常的疼痛,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的生命就隨著那呲呲的聲音一點點的消失了。
而對面女子仍舊坐的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模朦c沒有要出手相救的打算。竟是……就這么打算看著她流光了所有的血么?
到了這個時候,蘇怡終于能夠確定眼前這人是真的一點不在乎她的生死。于是,她終于害怕了。
“救救我。”她朝著她伸出手去,她不想要做一具流光了鮮血的干尸,她不想死!
“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唐韻冷笑,眼底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你將蝶蘭香涂在我三伯母身上,叫她來故意接近我的時候。可有問過我們想不想死?”
“我覺得。”唐韻眸子一縮,眼底極快的劃過一抹痛色。她不敢去想象張三太太遭到狼群圍攻之后的樣子:“這么點子教訓根本就不夠!”
“啊!”
蘇怡一聲尖叫,另一只手腕上也給割開了同樣的一個傷口。這一次,鮮血流通的越發(fā)暢通了。
“下一次。”唐韻眸光在她脖頸上迅速掃過:“你猜,我割開的會不會是你的喉嚨呢?”
“你……。”蘇怡噎了噎:“你若是殺了我,什么也別想知道。”
“你說的很是。”唐韻低低笑了一聲:“我的確想要知道很多事情,若是你肯告訴我自然會比較省事。但,你若執(zhí)意不肯說,我也不是沒有法子知道。所以,你這條命對我來說真的沒有半點價值。”
她眸色微微一閃:“何況,就流這么點子血就死了,你也太小瞧了我的子午丹。我這里恰好帶著整整一瓶呢。”
說著話,她也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個瓶子拿在蘇怡眼前晃了晃。里面也不知什么東西相互碰撞,發(fā)出的聲音很是清脆,蘇怡卻狠狠變了臉色。
到了如今,她哪里還能看不出來,自己的命在人家心里真的半點沒有價值。
她也是到了此刻才知道,死亡根本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卻怎么也死不了。
“你殺了我吧。”蘇怡咬了咬牙,終于說出了她這輩子最豪邁的一句話。
唐韻卻搖了搖頭:“我怎么舍得你死呢?”
說著話,她終于動了動,卻是從瓶子里倒出了一顆藥來塞進了蘇怡口中。之后,素手一翻,也不知道拿什么抹在了蘇怡的兩只手腕上。蘇怡便覺得手腕一陣的清涼,方才還不斷趟著血的地方一瞬間竟然奇跡般的止了血。
唐韻手指在她傷口上擦過,疼的蘇怡狠狠吸了口冷氣。
“疼么?”她神色溫柔的幽幽說著:“那么,咱們就換個地方再來放血吧。”
“不……”
蘇怡驚恐的一聲尖叫,便覺得腳腕猛的一痛,鞋襪幾乎頃刻間便給打濕了。
“你……你這個魔鬼!”
魔鬼?!
唐韻眨了眨眼,這個稱呼不錯。自打她將自己賣給了樂正容休那一天開始,她便已經(jīng)是了。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總得對得起你送的這個稱呼。”唐韻微笑著說道:“歇一會子,咱們便來換另一只腳可好?”
“你想知道什么,我說,我都說!”蘇怡終是受不住了,歇斯底里的一聲尖叫,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哭腔。
“早如此,多好。”唐韻眸光一閃,不過抬手間便給蘇怡止了血。
“說吧,蝶蘭香誰給你的?”
蘇怡一愣:“什么?”
“或者我換個問法。”唐韻冷笑:“是誰將你救了出來?”
蝶蘭香那么稀罕,蘇怡一個棋子不知道一點都不奇怪。那么,她又怎么能夠?qū)⒛菛|西下在了張三太太身上?
自然是那個將她救出來的人的手筆。
“那人……”蘇怡吸了口氣:“很厲害,很美。我從來沒有見過世間有那么美的人,她一出現(xiàn)云山書院的人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
唐韻皺眉:“女人?”
蘇怡臉上卻顯出了一絲迷茫,之后卻搖了搖頭:“應該……是吧。”
唐韻:“……。”
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能美到哪里去?
“她是誰?”唐韻挑了挑眉,她怎么從來沒聽說過云山書院有這么一號人物?
“我……不知道。”
蘇怡眸光一縮,之后便又飛快說道:“她從來沒有直接跟我照過面,除了她將我從喬管事那里奪過來那一日我遠遠看了她一眼。之后,每次交代我做事情的都是她手下一個丫鬟。”
“不過我記得那丫鬟的樣子。”蘇怡看了一眼唐韻的眼神,趕緊繼續(xù)說道:“她雖然回回見我都蒙著臉,但她左耳后面有一顆米粒大小的紅痣。”
唐韻瞇了瞇眼,這可是個件重要的事情:“目的。”
她慢悠悠說道:“她們的目的。”
“她想……啊。”
半空里突然傳出女子一聲尖叫,下一刻便看到蘇怡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身子以一個極度詭異的姿勢蜷縮在了一起。兩只手則不斷抓撓著自己的脖頸。
唐韻吃了一驚,立刻低頭看去。蘇怡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幾乎比尋常人要大了不止一倍。此刻,正眨也不眨瞪著她。
“救我。”她突然探出了一只手緊緊攥住了唐韻的腳腕:“救救我。”
唐韻瞇著眼,這才多大會的功夫。蘇怡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分明看到蘇怡額角隆起了指肚大小的一塊,而那一塊分明是活的,便如一只蟲子急速的向著她的臉頰脖頸滑去,最終沒入到了她衣領之下。
而蘇怡眼睛一翻,緊緊抓著唐韻的手指便再也沒了半分力道。身子開始不斷的抽搐了起來。
“蠱蟲?”唐韻皺了皺眉,短短幾個時辰之內(nèi)她已經(jīng)見到了兩個人中了蠱毒。
云山書院離著南疆很近?
“嗖”唐韻一抖手,袖底有冷光一閃。半空里血泉驚現(xiàn),蘇怡唔了一聲,脖子一哽徹底暈死了過去。唐韻也不理她,手腕一翻將被袖底劍剜掉的那一塊皮肉用力摔在了地上。
眼看著從那皮肉包裹的紋理當中彈出只通體漆黑的蟲子來,蟲子顯然以人類鮮血為食。驟然間被唐韻一劍給挑了出來,失了人體的舒適和依仗,肥碩的身子在地上掙了掙,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枯萎了下去。
片刻間便死透了。
眼前的一切太過詭異,唐韻卻好似早已經(jīng)料到了會如此,神色間沒有半絲的驚異。直到那蟲子已經(jīng)死透了,她才轉(zhuǎn)過了身,將子午丹迅速塞進了蘇怡口中。這才朝著蘇怡肋下猛力一戳,眼看著蘇怡幽幽醒轉(zhuǎn)了過來。
“你……。”
“快來人,她要殺了我和那個孩子。”
唐韻一愣,蘇怡突然伸手緊緊摟住了她的脖子。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她一時間竟怎么都掙脫不開。
“拿下!”
震耳欲聾的一聲大喝將蘇怡剛剛出口的話直接便給淹沒了,下一刻便看到無數(shù)白衣蒙面人幽靈一般自樓梯口飄了上來。
云山斷部?!
唐韻瞳孔一縮,這些人怎么會來?
“唐韻,你死定了!”
蘇怡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慢悠悠飄了進去,下一刻,她便看到蘇怡竟一口嚼爛了自己的舌頭,身子軟軟倒了下去。而她唇邊分明帶著得意的微笑。
“擅闖禁地,殺人行兇者……死!”
斷部的人都蒙著面,唐韻并聽不出來是誰下的令。對面那一些人卻在同一時間動了,一瞬間便似有無數(shù)寒鴉掠起,凌冽的風卷的塔中明亮燈火一閃,那是黑暗地獄之門的開啟。
“呵呵。”唐韻勾唇冷笑:“那便……死吧!”
素手一翻,干凈剔透的玉蘭花一般指縫中卻有寒光一閃。袖底劍便如一只靈巧的蝴蝶,看起來只微微震動了翅膀。卻收割了一條生命。
誰也不曾想到她會突然出了手,更不曾想到她出手居然能這么快。只看到女子纖細的身軀騰空而起,柔軟的裙擺如水中盛開的蓮花。而承載了那蓮花盛開的卻是……炙熱的鮮血。
“嘶嘶。”立刻有人屈指在口天地間便被尖利的呼哨劃破,哨聲三長兩短。
一級戒備,格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