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點好住處,文蘭便引著我們來了當地一家酒樓。
我不是個嗜酒的人,偶爾啜點小酒,只為那從喉頭一直辛辣到胃里的刺激。帶著點點的澀意,很像人生,充滿苦澀。
這間酒樓的生意相當紅火,從滿座的程度既可看出。不過來往的大多是佩戴刀劍的江湖中人,鮮有平民百姓。
“鏘”清脆的一聲銅鑼聲成功的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各位可知,當今江湖上是誰最遭武林人士痛恨,又是誰最受武林人士愛戴?”說書先生一開口就拋出兩問題,等待眾人回答。
我盈盈一笑,要開說了么?貌似還挺有新意。
眾人回答相當的一致,清一色咬牙切齒:“最恨毒公子,最恨毒公子。”隨即,又換上極度崇拜的表情:“最愛凌云公子,最愛凌云公子。”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夠絕的!
我驚嘆,原來自己也能為萬眾矚目呀。雖然,這個“矚目”有點兒讓人抽搐。
“沒錯,毒公子心狠手辣,殘害各路英雄,以下毒為樂趣,攪得如今的江湖人心惶惶。如此卑劣的畜生,人人得爾誅之。遠的姑且不論,半月前,封河一戰,胡辛二剎替□□道,為武林除害,竟被面目可憎的毒公子暗中下了毒。聽說那毒既疼又癢,像千萬只蝎子在身上爬行啃咬,胡辛二剎抵擋不了毒性,撓了一撓,頓時皮膚潰爛,毒瘤黃濃……”說書先生義憤填膺地列數我的種種罪狀,總之一句話,我是心腸歹毒,惡行累累,被施以剮刑都不為過。
我冷笑,嘴角多了抹嗜血的殘忍。世人竟已愚昧至此了嗎?胡辛二剎□□不堪,殘害了多少良家婦女,使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他為什么不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我還有什么可說?
要是讓他知道,此刻,我就是聽眾中的一員,不知道他還能不能這么慷慨激昂地對我進行□□。怕是要嚇到屁滾尿流了吧。
“文竹,你說,本公子就長得那么面目可憎?”我下意識的往臉上摸摸,應該不像他描述的那樣尖嘴猴腮啊,明顯是皮膚滑滑嫩嫩,跟嫩豆腐一般好摸嘛。
“公子,別聽他胡扯。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別污了您的耳。”文竹一副被罵的是她的樣子,氣憤不已。哎,要我這當事人何用?
“凌公子,凌宮劭大俠乃神仙子秋宿子的弟子。妙手回春,解救眾人于水深火熱之中,使其免遭毒公子的毒手……”
我的嘴角隱隱有些抖動,他是老頭兒的徒弟,難道我就不是?好吧,雖然我從沒承認過,一切都是老頭兒自己一頭熱,但好歹他也教了我不少東西,我在心里還是認可滴。
凌宮劭,我從未謀面的大師兄?原來如此,我就說嘛,最近怎么越來越無聊了呢,原來是我在前面“挑釁”,你在后面打點啊,真是個爛好人。凌宮劭,感謝我的成全吧,讓你可以一箭雙雕。不光完成了師父的交代,還成就了你的英名,好人都讓你做了。
“公子,凌公子對你可是真的好。”文蘭一語遏塞住鄙夷嘲諷,對凌宮劭恨恨然的我。看來破口大罵是不可能的了,腹誹總可以了吧。該死的凌宮劭!
正當我在心里嘀咕之際,“公子,打擾了,可否允許在下在此坐下,你看……”來人以眼神示意周圍的座無虛席。的確,這個酒樓只剩我面前的這個空位子了。
“兄臺請。”我及時的制止已皺眉欲拒絕的文蘭,開口邀請。我的良心一向很好,只是別人不知道罷了。
來人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多謝。”款款落座,舉止優雅從容。太……有氣質了!要擱在現代,我會把他歸類于絕版紳士。
相較之下,我就顯得遜色多了。看看文竹的反應就知道。猛吞口水的模樣,似乎早已忘了她主子我的存在。這一發現嚴重的打擊了我的自信心,不知道是誰剛才還夸本人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呢。
難道他真的比我帥?我不自覺的多瞄了幾眼。就是比我高些,比我斯文些,比我man些,還算耐看,其他的,也不咋的嘛。還不至于讓人犯罪。
我有些吃味,自己的人居然對著其他男性流口水,叫我怎么不郁悶?“什么世道,眼光都恁得菜。”我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狠狠灌了一口酒,眼光瞟向遠處。
登時眼睛一亮,Hey,正點!前方左偏30度角的位置,冠玉束發,劍眉星眸,唇薄而性感,兩側臉頰削尖,臉部線條似一筆呵成,凸一分顯胖,凹一分則顯瘦。完美,無比完美!
許是發現了打量的目光,帥哥沖我微笑的點頭致意。我以酒回禮,遙遙祝了一杯。對于帥哥,我從不吝嗇,既賞心又悅目的事,何樂而不為?
“公子可認識那白衣少俠?”對面的年輕人問。
“不。”只是看著他長得好看,養眼而已,嘿嘿。
“在下還以為公子認識,他是……”
不及他說完,那一處原本我注意的地方登時掀了桌子,盤子碎了一地。周圍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詫異地看著這對兒璧人。男的白衣似雪,嘴角噙笑卻似笑非笑;女的紅衣似血,驕陽如火卻暗藏殺氣。不稍一會兒,八個緋衣女子如空降兵般落地,團團包圍住白衣男子。就這么對峙著。
我的腦袋有三秒鐘的當機,太……像拍電視劇一樣。嗯,比電視劇真實些,現場感覺比較濃烈,能讓觀眾更深刻的感受。好玩,比八點檔好看!
“紅蓮,沒用的,你何必白費心機呢?”白衣男子擼擼袖口,將被菜汁濺到的袖子往上折了一圈。
“是奪月教,是奪月教。”一聲驚叫拉回了眾人處在震驚中的表情。安靜了三分鐘的酒樓又恢復哄鬧。此時的哄鬧更多的傾向于人心惶惶。眾人奪門而出,由于人太多,一時卡在了門口,還有人索性從二樓的窗戶跳下去。
“太夸張了吧?這么快就都閃光了?都趕著去投胎?心急生囡啊!”
“公子不知道奪月教嗎?”對面的仁兄好心提醒。
“奪月教?沒聽說過耶,我應該知道嗎?是不是就是那群穿紅色衣服的人?”此話一出,文蘭文竹分明拿著“井、底、之、蛙”的眼神看我,絕對的鄙視,無形的說著‘倒牌子,真是看透你了’。
“對,沒錯。”還是這么仁兄好,做人實惠,不該有的表情一律隱形。
“哦~。公子如何稱呼?”我了然了。
“在下江南。”
“江南啊,是個好名兒,JJ有首歌就叫‘江南’,還有老白同志的《憶江南》,真是一絕啊。你這名字取得好,詩意美,還能引人遐想,比我叫歸笑強。老頭兒好死不死給我取了個什么破名字,跟爛人的名字音那么近,存心找我晦氣。”我嫌氣的撇撇嘴,訴說著對名字的不滿。
終于有人對我憤恨又略帶羨慕的語氣產生了反應。“噗哧,哈哈哈”某人絲毫沒有臨危意識,毫無形象的仰天大笑。
“很簡單,我教你個方法,要么你改名,要么你口中的爛人改名,管他的老頭子做什。”帥哥旁若無人的開始與我嘰歪。
既然他這么不顧一切、視死如歸的要與我交談,我當然賞臉啦。“兄臺,有沒有人說你很聰明呀?不過如此聰明的你,怎么栽在了辣美眉手里?真給男人丟臉。記得回家不要罰的太重哦,跪搓衣板就行了,不多,十二個時辰即可。”
“冤枉啊,人家姑娘家可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帥哥尤其強調了‘黃花大閨女’五個字,聽著極其的諷刺。
“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我抓住時機唱了一句經典老歌‘路邊的野花不要采’。我型就要秀,沒有什么不可以。
“還愣著做什么,給我上。”紅衣女子盛怒至極,豬肝色的臉兒憋到噴火。喊了一聲,提劍直刺向我。
文蘭起身,迅速為我化開凌厲的劍招,與紅衣女子糾纏在一起。文竹則守在我身邊,阻擋三個緋衣女子的進攻。帥哥一人對付五個緋衣女子,打得好不熱烈。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江南,你說,以為穿了紅衣服就是嫁衣,就能嫁人了嗎?要是我給我們家小花披塊紅布,它不是也能為人婦?你肯定不知道我們家小花吧,它是我見過最乖最乖的……豬!絕對的賢良淑德,不挑食不吵鬧,還能生一籮筐的豬寶寶。我把它許配給這位仁兄,絕對比某人贊,你意下如何?”
“咳,這是個深刻的問題,需要從長計議。咳咳”江南猛烈得抖動著肩膀,垂首灌了一口茶順氣,試圖將笑聲吞回肚子。
“兄臺,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為什么不問當事人的意見呢。好歹也是我的終身大事啊。”帥哥已不知不覺得移到了我附近,嬉皮笑臉,態度極其不端正的應戰。
“啪,嘩”在我混沌的情況下,紅衣女子揮劍劈向我,幸得帥哥將我拉離座位,護在身邊。江南則用內力推動桌子,直砸紅衣女子。只是可惜了一桌好酒好菜,就這么喂了大地母親。
“你沒事吧。”江南來到我的身旁,用身體擋住前方的危險。太感人了,兩個萍水相逢的人竟這么保護我,是誰說世態炎涼的?
“可惡,浪費就是犯罪,我代表月亮消滅你!”我把手中唯一幸免于難的酒杯里的酒順勢潑了出去,正好澆在紅衣女子的臉上。
一滴,兩滴,酒滴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滑。
紅衣女子惱羞成怒,卻不知所措!只聽“嘰咕嚕——”
不輕不重,正好能讓在場所有人聽見,什么聲音?眾人都停下了動作,屏息凝聽。
就在這一瞬間,周圍的景物以煥然一新。我知道耳邊帶過一陣風,而我,現在就在了這里——一棵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