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你再說一遍。”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南宮凌云身染重病, 危在旦夕。”斬釘截鐵的回答。

“怎么、怎么會這樣？”愕然，詫異加……心痛。凌，他不是師父最得意的弟子嗎, 他不是被稱為妙手回春的嗎？身染重病, 危在旦夕, 怎么可能？重重的倒在椅背上, 全身透著絲絲麻木。

“宋顯, 你信嗎？”企盼著宋顯的回答，可以消除內心的不安。

“沐沐，”宋顯憐惜的擁住我, “千真萬確。”

“真的，真的沒有救了？”小心翼翼的問。

“如今正在回來的路上。能拖一日便是一日了。”宋顯嘆息。

“對了, ”眼睛一亮, “回谷里找師父。師父一定有辦法的。”

“星宿谷的規矩, 你應該比我清楚才對。”不是打擊，卻把我狠狠的打趴在地上。谷里的規矩：凡入谷求助者, 必先入毒瘴。

凌現在的身體，別說入毒瘴，走幾步都成困難了。有多少人想求助星宿谷，恰都是被毒瘴給擋了。死在里面的人不計其數。久而久之，人們對星宿谷又敬又畏。神秘谷的名號也不脛而走。

可是, 凌是他從小帶大的徒弟啊, 不是親人, 勝似親人。師父, 難道會見死不救？

我靜靜的依偎在宋顯懷里, 汲取溫暖。只想依靠，找個避風的港灣。

“娘娘, 娘娘，不好了。小惠，小惠死了……”跌跌撞撞跑進來的宮女惶恐的看向我，好似人就是我殺的一樣。

“你說什么？”亂了一下子都亂了，腦中有如千萬個結纏繞，什么都沒有頭緒。

“小惠，死在膳房。”跪在地上的宮女瑟瑟發抖。好像下一秒，死的就會是她一樣。

她的余光在打量我。我清晰的看在眼里，冷笑在心里。好啊，敢情我的一舉一動早就被監視了。那么，恐怕小惠就是他殺的吧。

“仵作怎么說？”宋顯威嚴的發問，摟著我的手無聲的加重了力道。他在緊張，他也知道，證據肯定不會利于我。擺明了有人要栽贓嫁禍，置我于死地。

“刀沒入胸口七寸，直抵心臟，當場斃命。”她的每一個字都讓我抽搐一下，暗自哀嘆，我不殺伯人，伯人卻因我而死。

宋顯揮退宮女，對我道：“沐沐，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說什么呢。”一拳垂在他胸膛，“我在明，敵在暗。人家耍陰的，我們只能見招拆招了。”嘻笑著，不想讓他擔憂。至少，現在對方還沒有動作，不是嗎？

“你身邊的人太危險了，都得換掉。”他眉頭一蹙，繼而命令。

“宋顯，你這樣會打草驚蛇的。”我不滿的抗議。

“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處在危險中，什么都作不了？沐沐，如果我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那我就枉為男人了。”他說的認真，字字懇切。

“顯……”單手摩挲著他的臉，細看來，歲月似乎已經悄悄的在這個偉岸睿智的男人身上留下了痕跡。他也只有三十五啊，不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我們的靈魂都穿錯了地方。”苦哈哈的調笑，內心是真的苦了。

“是啊，只是可憐了你這個小小高中生，跟著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小命危矣。”

“不要這么說。”只手掩去他接下來的話，“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不是嗎？你從來沒有逼過我，我心甘情愿做的。”

他的頭埋在我的發絲間，痛苦的□□，“可是沐沐，我真的不舍啊。我要怎么忍受失去你的痛苦。”溫溫的液體隱隱沾濕了我脖頸。

情到深處，人斷腸。腦海里浮現的話，不正是他的寫照嗎？兩年來，他為我憂心，為我傷心，為我痛心。是該輪到我，為他做些什么了……

……

翌日

流言四起。

有人說：皇貴妃因妒殺害貼身婢女。

有人說：痛失小皇子的皇貴妃患了失心瘋，見人就殺。

有人說：皇貴妃，其實就是毒公子。

……

一切的一切，不就是想將我打入死牢嗎？

朝堂上，群臣以死進諫。秦無憂乃妖女禍世，絕不能再留。

后宮里，妃嬪以死相逼，皇貴妃后宮做盡惡，人人受其害。

我一笑了之。對方還真是煞費苦心了。龐大的陣勢，逼人的氣勢。皇帝要袒護我也不成。

不過，那些借口還真是差強人意。例如，我殘害了某貴人心愛的寵物；例如，我虐待過某嬪，使其受到身與心的重創……其中，傳得最轟轟烈烈的就是，毒公子的身份。

我不知道她們從何得知，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人要殺我的念頭已經不是一朝一夕。

宋顯最后的表情，我不敢看。怕一回頭，就會打爛所有的面具，撲倒他懷里痛苦。我總是給他制造麻煩，這一回，我必須堅強！

宋顯決計是不會委屈了我，故而這牢房包裝的也如宮殿一般。只是地點不同罷了。我輕笑。這不讓恨我的人更加眼紅？

這一日。恰是迎來了我最……最意想不到的人——秦相！

他局促的站立著，“……無憂。”

“相爺，坐啊。”我淡淡的招呼。

“你就不能為自己辯白些什么嗎？任她們這么說。”他顯然在極力的壓制心里的激動。

“有用嗎？”嘲笑一哂，“人家預謀已久，早想置我死地。相爺，你難道不清楚？”朝堂的爭斗他自然明了，后宮的女人不是朝堂的那些男人把持著的嗎？為了自家利益，機關算盡。

“無憂寬心，皇上不會不管你的。”

我當然知道他不會不管我。但，這似乎沒什么用，幽幽眾口怎么堵的了，輿論一致責向我，他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我只是一笑帶過，不置可否。

見我沒反應，他也急了，“爹無論如何不會讓你出事。”

我的確怔驚了，愣然的望著他。他，不是想篡位嗎？他，不是想利用我的嗎？救我……多么可笑！

“秦相可是打算要與害我之人為敵了？”我也在緊張，對方很厲害，這是我的第一感覺。第二感覺就是，對方恐怕是連宋顯秦相都要忌憚三分的人物。這么危險又強大的人，會是誰呢？

秦相笑了，我沒看錯吧！真的笑了，笑得如此安詳和……欣慰。笑得好虛弱無力，只可看得見，卻抓不到！“無憂，爹定保全你……”

“秦爺……爹。”

眼淚縱橫，肆意流淌在那張歲月輾過的老臉上。

胸口莫名的一暖，情不自禁又喚了聲，“爹。”

“孩、孩子……”淚眼婆娑，掩飾不住他內心的激動，“讓爹、好好看看……瘦了。孩子，你瘦了。受苦了……”

“爹……”屬于父親的氣息，渴望已久的父愛，如今我也能擁有嗎？

“孩子，好好……”握著我的手，不住顫抖，卻在悄然中塞給我一張紙條。

不著痕跡的藏進衣袖，繼續上演著如火如荼的父慈女孝記。對這紙條的內容，倒是好奇的緊。

老人家一直叨叨不休，回憶當年與我“母親”的邂逅，相知相愛。人老了，對過去的美好，總是記憶在心。偶爾還會小小的害羞一下。我靜靜的聆聽，他需要的只是一個適合的聽眾，不是一個發表觀點的評論家。

漸漸的，話題轉到秦府。說完秦佑、秦攸又說秦佚。我豎著耳朵聽，對秦佚的身份我一直都是好奇的。秦相的兒子，衛門的門主。放蕩不羈的他，嚴謹狠絕的他。到底什么才是他的真正身份？

秦相對秦佚是縱容的，我清晰的認識到這一點，可是，為什么呢？

“佚兒他……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老夫……能理解。”

啥？這算啥意思，我怎么聽得如墮云里霧里。秦相笑得神秘，笑得詭異，讓我有種錯覺——秦佚的事兒，他了然于心。是嗎？宋顯他們終究是嫩了點，斗不過老狐貍？

牢房外，有人在假意咳嗽。他躊躇了一會兒，起身道，“孩子，爹、過幾天再來看你。”

一步一步漸漸遠去的背影，我突然出聲叫道，“爹……”彷佛，今天的別過，即是今生的錯過。此去，無緣再見，“您，一定要保重。天……轉涼了，注意加衣。”

牢門的盡頭，他朝我使勁的揮了揮手。門“吱嘎——”一聲，沉重關上。又恢復萬籟死寂。

腳下的石塊動了，一下，兩下，等我反應過來，早已被砍暈，毫無知覺。

“你就這么想跟她在一起……”耳邊的暴喝將我吵醒，意識仍處于朦朧階段，卻是快速的分辨出了說話者的怒不可遏。“她，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