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寇云煙一下馬車,便看見秦叔候在門口,“老爺在書房等您。”
“嗯,我知道了。”寇云煙點點頭,想來是調查那個荷包的事有了眉目。
走到寇振華的書房門前,燭光照耀,寇振華的影子在微微發黃的窗紙上搖晃。
“爹。”
“煙兒?”寇振華一愣,“快來,別在門口站著。”
寇云煙邁入房間,“可是調查那個荷包有下落了?”
“是。”寇振華神色一正,“那個螺面錦的荷包,是禮部尚書家庶女夏若爾的。”
“夏若爾?”寇云煙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這位禮部尚書家的庶女。
“太后今年春天把去年進攻的螺面錦賜了一尺給禮部尚書的正室夫人,夏張氏。夏張氏膝下并無子嗣,夏若爾是禮部尚書府內一個貴妾的女兒,不過那妾侍生下夏若爾之后便撒手人寰,夏若爾就過繼給夏張氏。”說到此處,寇振華捋了捋,神情浮上一絲不解,“但不知道為什么,過繼之后夏若爾還是對外稱是庶女。開春的時候許配給了兵部尚書家的次子,兵部尚書家的次子管理皇城中的禁衛軍,是六皇子手下的人。而螺面錦就是給夏若爾作了陪嫁嫁妝的。”
“難道害云飛重傷不起的就是戰陌陽?”寇云煙的手緊緊攥著裙角,關節都已經發白。
戰陌陽,如果真的是你害云飛重傷不起,我定是要你不得好死!
“本來我也是沒有懷疑到六皇子頭上的。”寇振華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但是我前些天回府時,無意聽到嚇人碎嘴,說是夏若爾隨身的荷包丟了,夏若爾一怒之下將一個下人打了四十杖,趕出府,半死不活。我讓秦岳去查了,那個下人原來就是在六皇子府中做事的,后來不知道到怎么成了夏若爾的侍從。”
“那個侍從,是不是國子臉,眉毛上有一道傷疤?”寇云煙在回憶里搜索,突然想到戰陌陽曾經有一名謀士,就是從街上救回來的,原來是放在兵部尚書身邊的眼線。
“沒錯,煙兒難道認識那侍從?”寇振華打開了一張畫像,仔細對了對,確實如同寇云煙描述的一般。
“果然是戰陌陽干的!”寇云煙的指甲扣進掌心,恨意幾乎填滿了心室,“那個侍從,是戰陌陽的謀士,上一世就潛兵部尚書次子那當眼線。”
“沒想到戰陌陽竟然是如此狠毒之人!”寇振華猛拍書桌,梨花書桌上的石硯被震得移了位置,在桌邊的青花瓷筆架一下摔在地上,成了碎片四處亂濺。
瓷片碎落的聲音將氣氛一下染的凌冽起來,直到下人聽見書房內的紛亂,趕在門口詢問。
“老爺?”寇振華身邊貼身的侍兒小心敲門詢問。
“沒事,失手打碎了筆架。”寇振華揚聲對外說道,“都下去吧。”
“是”隨后便是一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煙兒放心,爹絕對會為了云飛討一個公道。戰陌陽就當盛世太平,我堂堂飛翼將軍就能隨意欺負了嗎?!他這皇子的位子別想坐得安穩!”
寇云煙聽著寇振華的話,重重點了點頭,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戰陌陽做的那些,隨便哪一件都足夠令她擁有一萬個理由讓他不得好死!
“那女兒先回去了。爹爹千萬不要莽撞行事,想要把戰陌陽拉下位子,還需要從長計議。”
寇云煙往自己的小院走著。和府中巡邏的衛隊打了照面,向寇云煙行禮。
戰陌陽派人將云飛送到劉屠戶那里受虐幾近瀕死,現在還躺在奄奄一息,到底是為了什么目的?激怒了飛翼大將軍寇振華,不僅得不到寇振華手里的兵權,還可能被致命的反撲。百害而無一利,到底是為了什么?
自己前世看上這么個人渣,也是瞎眼。
寇云煙想到自己前世做出的種種,心中不禁嘲弄。幸好上天給了自己一次重來的機會,能補償自己犯下的過錯。
“二小姐。”墨綠見到寇云煙進門,立即迎了過來,接過寇云煙晚上阻擋夜里寒霧的斗篷。
“云飛那里怎么樣。”寇云煙翻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問道。
“老爺派了軍中的最好的軍醫來,少爺那里已經退燒了,明天大概就能轉醒了。”墨綠回話道。
“嗯。”寇云煙淡淡應了一聲,忽然注意到周圍多了幾盆綠植,寇云煙素來不怎么愛侍弄花草,秦叔自然不會叫下人把綠植往自己這里放。
而且那種綠植,也不是往房間里擺的。雖然和市面上的綠蘿草長得很像,但是差別可大了去了。綠蘿喜陰涼,畏懼光熱,放在房子里可以作為裝飾也并沒有其他什么的作用。但是這種綠植的卻喜愛陽光,畏懼少光的地方,外光上,僅僅是葉桿上多了些細密的白色絨毛。人聞著沒什么味道,甚至嗅覺靈敏的動物聞著都沒什么味道,可是這種綠植卻極其吸引蟲子和毒蛇。會散發一種奇異的香味,只有蟲子和蛇聞得到。
晚上,寇云煙的門自然是關著,蛇也不可能從紙片大的縫隙里進來。如果自己死了,自然沒人去懷疑是幾盆綠植出了問題。吳亦菱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吳亦菱最喜歡搗鼓那些盆盆框框的植物,這綠植肯定是吳亦菱搞的鬼了。前世寇云煙從敏捷長公主的宴會回來,就在院子里發現了一大窩一大窩的竹葉青。竹葉青劇毒無比,一旦被咬就無法可解。幸好寇云煙當時在寇振華的書房多待了一會兒,才沒有命喪蛇口。
敏捷長公主的宴會雖然是為了無聊而舉辦的,但是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參加的。小家族的人甚至都不能進去,大家族甚至連寇家,也只有寇云煙和劉云飛的嫡系子孫才能參加。
想來吳亦菱當時放蛇是嫉妒的發瘋了。
“墨綠,你從我床頭柜子里第二排,第三個抽屜里,把那捆香拿出來。”寇云煙床頭抽屜里的香燃起來以后生的煙,可以引來毒蛇。還是有一年寇云煙突發奇想去尋來的,但是因為有了點事就放那沒用了。沒想到這時候倒是派上了用場。
“小姐,這是什么?”墨綠依言取了那捆香出來,拿在手上好奇的打量。
“我剛剛在咱們院子里發現了幾條蛇,你去找人,叫秦叔帶護衛隊過來捉蛇。”頓了頓,寇云煙又道,“捉了就放到我這,我自有用處。”
雖然墨綠好奇寇云煙要這蛇干什么,還是轉身去辦了。
待到墨綠走出去,兩扇木門緊緊合上,寇云煙才看著房間某一處道“沒想到齊王殿下這么喜歡藏在別人家里啊。”
話落,眼前就多了一道人影,戰冥很自來熟的坐在寇云煙的對面,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本王倒是對藏別人家沒興趣,不過呢……”寇云煙的視野中被一雙深邃明亮的眸子占滿。
戰冥生的極其俊美,卻又帶了邪魅之感。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雙狹長的鳳眼,眸光深邃,若長時間注視,怕是會被牽引入了心神。面容如同刀削一般,薄唇色淡如水,唇線極深。
“我卻是對闖云煙的家很有興趣,嗯?”有些低啞的聲線沉沉的勾出了余韻,寇云煙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撲面而來的是戰冥身上不知什么花木的氣息將她籠罩。
寇云煙一手抵在戰冥身前,一邊向后退著,“齊王殿下,您可別忘了小女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您就是這么對待救命恩人的?堂堂殿下就不過如此。”
“本王說過了,以身相許,報答小娘子救命之恩。”戰冥逼的更近,纖長的手指挑在寇云煙的下頜上。寇云煙已經退不到再后面去了,再往下倒,就要從凳子上摔下去了。
戰冥看到寇云煙眼中的一絲慌亂,長臂環上她的腰。
“放開!”寇云煙呵道,“齊王殿下不想解毒了嗎?”
“寇二小姐,本王今日敏捷長公主的宴會上,可是幫你解了上場獻藝的圍。”
“那可是齊王殿下自己巴巴地上來替本小姐解圍的,我可沒求著你。”寇云煙抓住時機,轉身從戰冥懷中逃了出去,立在離戰冥三尺遠的地方看著他。
“嘖,伶牙俐齒的丫頭。”戰冥起身,繼續端坐在那繼續喝茶。
嘖,果然是的齊王。
寇云煙在心中默默地腹誹道。看向戰冥的眼神嫌棄更甚。
戰冥看懂了寇云煙眼里的嫌棄,不禁無語,他又怎么她了,就是覺得這寇家的丫頭有趣了一下而已。
“好心當成驢狗肺。本王剛路過這呢,看見有人抬著一筐竹葉青放到你這院子里,擔心你一死,本王身上這毒解不了可怎么辦,才進來看看。不過寇二小姐早都發現了,那本王就走了。”放下茶杯,戰冥就準備起身走。
“站住!喝了我的茶,還不給茶錢?”寇云煙一轉念,既然吳亦菱把竹葉青放到自己房子里,還好心的怕蛇不進來自己房子,花擺了幾盆引蛇的花草在這,她怎么能不好好報答她的“大禮”呢?
正愁怎么才能把那些竹葉青放到吳亦菱的院子里,戰冥倒是送上門來了。
“還要給茶錢?!”戰冥是徹底凌亂了,“小丫頭,你這的茶又不是什么好茶,就是點普通的毛尖,就要給茶錢?!”
“一絲一飯當思來之不易,自然要算了,這可是我們寇府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差人買的茶,這專門買茶,煮茶的人我們都要付月錢,還有清洗茶具的錢。對了,說到茶具,這茶具也是我們”
“好好好,我付,我付。”戰冥趕緊打斷了寇云煙,照她這個算法,還不知道他等會得付多少。
看著眼前還不到自己肩膀處的寇云煙,一雙杏眼里滿是狡黠的古鈴精怪,戰冥不知怎地就這么依著她“欺負”。
“小姐,蛇都被捉起來了。”墨綠在門外道,“天哪,怎么這么多蛇奴婢都被嚇了一跳。”墨綠自小長在鄉下,后來才被賣進寇府,做了寇云煙的侍女,自然是不怎么怕蛇的。
“行,放那吧。”寇云煙揚聲道,“墨綠你下去吧,不用服侍我了。”
“是。”
側耳聽著墨綠招呼護衛隊離開,寇云煙才開口向戰冥道:“這談錢呢,有些太俗氣了。我們寇府雖然我父親這一輩是從了戎,不過追溯三代我們寇府確實朝廷的書香大家。”
談錢俗氣?這誰剛還和自己那么算茶錢呢?
戰冥已經徹底折服在寇云煙的邏輯之下了。
“要不就這樣吧,齊王殿下就幫小女子把門外的蛇悄悄放到‘蓮花堂’主屋的被子底下,就算抵了茶錢,如何?”
“你就不怕本王突然傷口復發,暴斃在你寇府?”戰冥捂著肩,神情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齊王殿下又非凡人,這點傷痛,怕是不放在眼里的。”寇云煙笑意盈盈地道。
“真是狠心的丫頭。”戰冥搖搖頭,只得提著那籠蛇,往蓮花堂去。
吳亦菱啊吳亦菱,你想讓那蛇來害我,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你也嘗嘗被蛇咬的滋味。
那些蛇,早已經被拔了毒牙。寇云煙才舍不得讓吳亦菱早早死掉。前世的仇,總要一刀一刀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