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冥并沒有去元道籌那里，而是跟在了寇云煙身后，看她跌跌撞撞地下山去。
有好幾次她都差點摔倒，但不知道為什么每一次都奇跡般地站穩了，讓戰冥白白在心里為她捏一把汗。
而剛剛在她身上聞到的酒味，他現在慢慢回味過來，竟然覺得有點像元道籌的。
應該不是吧？元道籌怎么會認識她呢？
而且，酒元道籌可寶貝了，就連他想要喝元道籌都舍不得，會舍得給一個女子？
他才不相信呢。
可是。
她的確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是他還是有必要問問元道籌。
是不是什么時候又有了新的朋友。
寇云煙走到山腳以后，突然不知道應該走哪個方向了，她站在那里猶豫著，一會兒看看前面，一會兒看看后面。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走了？”戰冥果然還再她身后。
她伸手揮了一下，差點打在戰冥臉上。“不要你管。我自己走。”
“你家在哪里，要不還是讓我送你回去吧。”戰冥卻沒有要退縮的樣子，他走到寇云煙面前，說道，“我想你家應該是這個方向。如果你不想今天晚上流浪在外面的話，就快點和我走。”
“我就算是流浪在外面也和你沒有什么關系吧？”寇云煙卻并不領情。
“可是你這樣會有危險……”戰冥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好像還從來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會有女人不愿意接受他的幫助。
“我有危險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吧？就算我死在這里，也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吧？”寇云煙在說“死”的時候，都沒有一絲猶豫和害怕，好像她是一心求死一樣。
而他，竟然會覺得心痛。本來只有過一面之緣。卻像是已經刻骨銘心一樣心痛。
戰冥很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么。只因為她是夢中人？可是眼前這個人表現出來的一切都和夢中人是那么不同。夢中人開朗，愛笑，總是可以讓他很開心。
那種感覺即便是在夢中，也讓他覺得真是無比。
而眼前的人，卻只讓他覺得難過和心痛。
怎么會是同一個人呢？
“你走吧。我要自己走。自己走。”寇云煙喃喃，她看著前方的路，突然希望自己面臨的是懸崖，然后她就可以借著酒意，奮不顧身地跳下去。結束所有的痛苦。
可是戰冥會拉住她吧？即使她真的是陌生人，戰冥也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那你自己走吧。反正我有很多的時間，我不介意在這里和你耗費。”戰冥怕她真的會尋死，所以決定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你能不能放過我，戰冥？你能不能放過我？”所有的情緒涌上心頭，寇云煙覺得她就快要崩潰了，眼淚已經沒有辦法控制，她低著頭，無聲地流淚。
她居然說出了他的名字。之前還口口聲聲說著他們根本就不認識的人，居然說出了他的名字。
這難免會讓戰冥覺得更加奇怪，他試著喊了一聲，“煙兒？”
寇云煙被這個稱謂嚇了一跳。他怎么會知道？他明明忘記了一切，他明明失去了記憶，他怎么會知道？
“你怎么會……”她震驚地抬起頭，臉上還有淚痕。戰冥看到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分外心痛。
“我們是認識的，對吧？”他問道。
寇云煙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我們不認識。”
“不要再說謊了。你和遲墨，都在騙我。能讓我的人都騙我，絕對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你一定認識我，而且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你不要自作多情。”寇云煙往后退了兩步，差點摔在地上。
此刻她只希望自己并沒有喝酒，那樣的話她的邏輯至少會清晰一些。就算邏輯還是不清晰，沒辦法反駁戰冥，她還可以跑，可以逃走。
怎么說她的輕功都還是比戰冥好點的吧？但是現在她卻連走路都是步履蹣跚的，更不用說輕功了。
“我也希望是我自作多情，但是從你的反應來看，我可不這么認為。一定還有別的原因。”戰冥再不會相信她說的這些話了。
“你為什么一定要逼我？”寇云煙從來都不知道忘川水都喝下了還會有這樣的麻煩，一定是神秘人從中作梗吧？無論如何都不想讓她逃避。
到底為什么一定要這樣？！
“是你在逼我。”戰冥回答，“這兩天我一直都會做同樣的夢，而夢中的人，和你一模一樣……”
寇云煙一愣。先前戰冥和她說起過這些夢，說他會選擇幫助寇云煙，犧牲自己也要讓寇云煙逃出去，就是因為他夢到了他和她經歷過的一切。
難道說，就算他已經喝下了忘川水，忘記他們在幻境中發生的一切，卻仍舊在做之前的夢？
所以他今天看到她會找過來，并不是因為他還記得她，只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和他的夢中人一模一樣？
為什么明明都已經忘記了，卻沒有辦法讓夢境也停止？
“你怎么就能肯定夢中的人一定是我？這世上就不會有長得相似的人嗎？或許你可以再出去找找，一定還會有別人的。”寇云煙為自己辯解。
但是她心里也清楚，這樣的辯解戰冥怎么可能會相信。
戰冥果然搖了搖頭，“如果只是容貌相似就好了。你不是也叫煙兒？”
連名字都有？這下戰冥很難會放過她了吧？
“所以呢？就算我就是你夢中的人又如何？你應該知道夢終究是夢吧？和現實是不同的。難道你想憑借你的夢捆住我？”
寇云煙這會兒已經清醒了不少。但是她還是不敢去看戰冥的眼睛，她在說話的時候仍舊別著頭。
她怕自己會撐不住，在戰冥面前，她從來都可以是軟弱的，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依靠在他的身上。
可是現在她沒有辦法那么做，現在的她只能依靠自己。
“我……不是那個意思……”戰冥聽她這么問，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是啊，夢境終究是夢境，他們在夢境里有再多的經歷，有再多的快樂，都是假的。
“如果你不是那個意思，現在就應該離開這里，不要再繼續跟著我了。”寇云煙說完就繼續往前走去，也不管自己走的方向是不是正確。
“煙兒！”戰冥喊了一聲，他原本以為寇云煙不會理會他，但是卻發現她的身子一顫。
夢境中的一切都太真實了，如果真的要讓他放棄的話，他覺得自己很難做到。
而且，這其中必然有什么原因。他不會莫名其妙就做那樣的夢，也不會莫名其妙就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吧？
他覺得自己失去的記憶，或許就和眼前的人有關呢？
但是他覺得自己現在還是不要追得太緊了比較好。因為這樣只會把她推得越來越遠。
他還有時間，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不用那么著急。
寇云煙愣了一下，就繼續往前走去。一直都沒有停下來。
還好她走的方向是對的，很快就回到了京城的街道上。
這里已經是華燈初上，她看著在那些燈籠，再回頭看了看城門的方向。
那邊仍舊是一片漆黑。
她已經不想再去管那道屏障了。或許等到最后，她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就殺了自己算了。
“小姐？你這是怎么了？”青竹看到她頹然地走回來，身上還帶著酒氣，嚇得不輕。
“我沒事。”寇云煙的酒其實已經醒得差不多了。她倒了一杯茶喝，然后就走到書桌前，看看那本書是不是還是和昨天一樣。
“小姐，你怎么能出去喝酒呢，要是被老爺知道了的話……”青竹還在一旁大呼小叫。
“你這么大的聲音，就算我爹不知道這會兒可能都聽到了。”寇云煙回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小姐。我錯了。”青竹囁嚅著回應了一句，但還是很擔心寇云煙的情況，“但是你以后要出去的話，能不能帶上我，要是你遇見了什么危險可就不好了。”
“會有什么危險。不要想那么多了。”寇云煙沖著他擺了擺手，然后躺在了。
青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說才好，看到寇云煙睡著了，她也只好關門出去了。
她很想知道寇云煙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她突然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不要知道吧。
也絕對不能讓老爺知道。
第二天寇云煙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頭痛得快要裂開了。
她坐在，想著自己昨天究竟都做了些什么。然后臉上的表情突然一變。
她記得自己去找元道籌要酒喝，想要借酒澆愁，結果酒卻不是一開始就有酒勁的。她還嘲笑說這酒不醉人。
可是等到酒勁上來之后，她就有些分辨不清東南西北了。
從元道籌那里出來之后，她就坐在了路邊想要醒酒，沒有想到一抬眼竟然遇見了戰冥。
而且，戰冥還說他在夢中見過自己。
夢中……
忘川水雖然可以讓他忘記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卻沒有辦法阻止他做夢。
她要怎么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