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瘋子真的和你說，我不是他的徒弟？”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冷靜沉穩起來，還把戰冥嚇了一跳。

“我親自問過他了，他說藥方的確可以解我的毒，但是肯定自己從來都沒有收過徒弟?！睉疒せ卮稹?

“想必你也知道他為什么會被人稱作元瘋子吧？”寇云煙不緊不慢地說著，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戰冥一愣。元道籌有的時候的確會有些不清楚，但是并不是很嚴重。應該不至于連自己有沒有收過徒弟都不記得吧？

“其實我并不能真的算他的徒弟，我曾經試著要拜他，但是他沒有答應?！笨茉茻熤?，盡管元道籌瘋瘋癲癲的，但是他的醫術和毒術都是江湖一流，有很多人都愿意拜他為師。

這些年來，去找過他的人肯定不少，他絕對不會一一記得，這應該算是一個漏洞。

“他不收我，就是看不起我，所以我時常都會到他身邊去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解不開的毒，要是我能解開，我就可以證明自己比他更厲害，就不需要他收我為徒了。”寇云煙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能想到這么一個絕妙的解釋。

“你的意思是說，你幫我解毒，就是想要證明自己比他厲害？既然這樣的話，你又為什么要以他徒弟的名義把解藥給我呢？”戰冥的心里卻還是有疑惑。

“我原本并不想暴露我的身份，但是也明白，要是隨隨便便把藥扔到你的院子里，你肯定會十分警惕，甚至會看都不看就把藥扔了。所以我只能假借他徒弟的名義把藥交給你。這樣一來，即便你不會立刻就服用，也會找到他求證。”

看到戰冥的臉上劃過了一絲了然，寇云煙松了一口氣，這一關應該就算是不痛不癢地過去了吧？

“現在你會來找我，還說我給你的就是解藥，那就說明我的藥有用，也就證明了我比他要厲害。謝謝你了?！笨茉茻熭p輕一笑。

但是卻看到戰冥眼中的疑慮又多了一層。

“這么說來，你那天會到我身邊來，就是想要查看我的病情？”

他居然還為自己為什么要到他身邊去找了一個理由，寇云煙當然立刻就要點頭了，“沒錯，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情況，然后再回家將我已經配制好的解藥進行改良，最后再交到你手上?！?

寇云煙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說道，“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情況應該已經好很多了吧？”

“你的藥很有用，我身上的毒很快就解開了。就連元道籌都說，他還沒有能夠想到用那幾味藥，但是你居然想到了。如果他知道給我解藥的是個小丫頭，肯定會羞愧死的?！?

“誰讓他那么自大？”寇云煙在心里悄悄對自家師父道了歉，畢竟現在是她的危急時刻，她只能搬出師父這個救兵來了。

“你想和我去見見他嗎？”

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到這里就算結束了，沒有想到戰冥居然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不必了。”她當然不能去了。要是見到了師父，他老人家一口咬定他們沒有見過面要怎么辦？好不容易才有這么一個能夠說得過去的謊言，她才不想謊言就這么輕易被拆穿呢。

“你不是說自己想要炫耀一下的嗎？”剛才還是那樣的態度，一說到見面怎么又慫了？

“我想炫耀的時候自然會去炫耀了，這一點不勞煩王爺你操心。這次解藥的事情，王爺也全然不必放在心上，就當做是舉手之勞好了。反正我又不是特意為了救王爺你才會配制解藥的。”

寇云煙真不知道這些謊言要進行到什么時候。只要她在戰冥身邊一天，是不是就只能用這樣的謊言來欺騙他？她心里雖說有愧疚，可是一旦想起在浮屠塔看到的畫面，她心里還是會覺得這些愧疚都是值得的。

不然等到沒有辦法挽回的時候，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的心忽然如刀絞般痛起來，痛得她都蹙起眉頭，呼吸困難。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想要減輕那種疼痛。

“你怎么了？”原本還坐在床榻上的人瞬間就來到了她身邊，“沒事吧？”

“沒事?！睕]事，只是心痛而已，怎么會有事呢？

原來她從來都不知道，人的心是真的會痛的。就連那個時候戰陌陽丟下她一個人轉身離去，任由吳亦菱殺害她的時候，她都沒用過這樣的感覺。

說白了，就是她對戰陌陽的愛根本就不深。所以才會沒有這樣的感覺。如果足夠愛的話，她早就因為自己那樣的境遇殺了自己了。

哪里會輪得上吳亦菱來動手？

“臉都白了，怎么會沒事？”戰冥握住了她的手，“你的手怎么會如此冰涼？”

她把自己的手從他寬大溫暖的掌心抽了出來，“沒事，就是身體虛，調養一下就好了?！?

“你的醫術不是很好，怎么還會身子虛？”

“這陣子光顧著想著解藥的方子去了，人有些疲憊。要是王爺沒有別的事情，就請離開吧。我要休息了?！彼弥@個機會下了逐客令。

看到她臉色慘白的樣子，戰冥就算是想要繼續留在這里也不太好意思了。

不過，現在既然都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以后想要往來也是很簡單的事情了。

“希望王爺能夠小心一些，不要忘了我可是有婚約的人，若是名譽被破壞可就不好了?！彼€不忘提醒一下戰冥，她是婚約的，雖然她也明白這樣說根本就沒有太大的作用。但至少可以讓他不要太大膽吧？

“大不了我娶你就行了，有什么可擔心的？”戰冥卻根本沒有把她說的事情放在心上，“而且，我看那云王世子還不一定真的敢娶你。云王可是最會看形勢的人了，他敢不敢冒著險，還不一定呢?！?

原來看清這一點的人并非只有她一個，戰冥心里也清楚。

“王爺還是請回吧。”她心里不由得又擔心起來，要是戰冥篤定了風鄴城不會娶她的話，會不會有下一步動作？

她真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愛一個人，就會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尤其是她對戰冥還那么了解，不達目的他肯定是不會罷休的。

她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

不管了，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說，現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覺。

可是才躺下，她就睡不著了。這床榻之上，還有戰冥的氣息。

現在她和戰冥還能見面，還能往來。雖然她的目的是希望自己再也不會和他有任何瓜葛，可是至少在這個時候，他們之間的線還沒有斷。

但要是她一直想要把戰冥推開的話，終究有一天，他會再也不出現了吧？

想到自己這一生可能都不能再見到戰冥了，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戳了一刀一樣生疼。

她告訴自己這樣做是為了保護戰冥，保護他不受到任何傷害，可是內心深處，她仍舊覺得痛苦。

難道她和戰冥就要在這樣的掙扎之中度過這一生嗎？這恐怕比讓她死了都還要難受。

既然都已經預見了那樣的一天，是不是她只要小心一點，就可以讓戰冥避免那樣的災禍？

她可以不讓戰冥上戰場，她可以帶著戰冥遠離這亂世，偏居一隅。

可是，她和戰冥遠離了，爹爹和云飛要怎么辦呢？爹爹是大將軍，是絕對不會心甘情愿歸隱于世的，而他心里也一直很是器重云飛，斷然不會同意她帶著云飛離開。

她總不能只顧著自己的安逸，卻棄爹爹和云飛于不顧吧？她根本就做不到。

而戰冥愿不愿意和她歸隱，也是個問題。她知道戰冥有野心，要不然他也不會把自己隱藏得那般無害了。

說不定自己不在他身邊，他反而能夠走得順利一些，最后實現自己的抱負呢？

那個時候他居于萬人之上的地位，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動搖的時候，說不定她還會有機會到他身邊去呢？

這個想法讓她的心稍微平復了一些。

反正她現在也不想待在京城和戰冥有太多的接觸，不如就找個由頭和爹爹說她要出去游玩兒，然后去一趟浮屠塔呢？

她想要親口問問里面的人，為什么他說了要重新給她一次機會，到頭來卻是這樣？

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如果真的要重來，就要斬斷她和戰冥的一切可能才對，而不是讓他們一次又一次相遇，這樣命運根本就不會有任何變化。

“姐姐，你快來看看我新寫的字。”寇云飛突然從門外闖了進來，寇云煙趕緊整理了一下下了床。

“我看看?！彼舆^了寇云飛遞過來的紙，然后看了看上面還顯得有些稚嫩的筆跡。

“怎么樣？”寇云飛的語氣里滿是期待，她摸了摸弟弟的頭笑道，“寫得很好，你應該拿去給爹爹看看，她肯定會很開心的?！?

看著云飛開開心心出去，她的嘴角也有了一抹笑容。

這讓她怎么可能就拋下自己的親人自己去享樂呢？她都還沒有看到云飛長大成家的那天呢。

到了晚上，她又到了書房去。書房里有很多藏書，她想看看是不是有哪本記載了浮屠塔的事情。

寇家原本是書香世家，要不是爹爹不喜歡，現在他肯定是個文官，而不是飛翼大將軍了。

她翻找著書架上的書，身后的門卻突然被推開了，進來的人，是吳亦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