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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劇介]譚逸飛掏出大額銀票,說是劉二豹備下孝敬縣長的,勾起縣長傷感。接著譚逸飛又力陳柴田哲夫與宋家上輩的過節,將柴日雙的暗殺動擊說得板上釘釘,激起民憤,柴日雙嚇得被譚逸飛詐去了商號全款方得逃命。宋宗英與譚稚謙歷經生死,感情更深,楊漢鼎接帥印急赴侯府。譚逸飛將《酒仙染毒真偽難辨》廣發報紙電臺,當眾宣布廢棄酒仙,并隆重推出八款不同釀制工藝的新酒,實則恢復了祖父“談八仙”的美譽,他將頭批新釀拍賣所得均捐給抗日軍隊,聲望愈隆。譚逸飛將從柴日雙手中奪回的五萬銀票還給宋宗祥,宋宗祥全款支援侯司令固防抗日,譚逸飛心下敬佩,他以穆雪薇無法適應宋府接二連三的喪事為由,欲接表妹回譚府住上一段,宋宗祥本已同意,卻見穆雪薇已換上梁嘉琪的裝束,安心給三個幼女做起了娘,譚逸飛心頭大震!柴日雙得到酒仙配方本籍此東山再起,卻被鋪天蓋地的酒仙染毒的報道全退了貨,譚逸飛又授意團防帶領中毒的村民將柴日雙剛建成的酒坊砸毀,柴日雙再遭雪上加霜,酒仙染毒褻瀆了龍大人的題字,下令縣長立刻封了福田升,柴日雙瞬時一無所有,狼狽不知所蹤。宋宗英和譚稚謙回府,兄妹三人喜極而泣。宋宗英向譚逸飛借用龍府通諜助大哥購置軍火,譚逸飛假說通諜已被縣長收回。穆雪薇卻看出他在托詞,力勸譚逸飛以國事為重,譚逸飛卻說宋宗祥拿到通諜定會鞏固山防對自己不利。穆雪薇心一橫,以自己是否“真的”嫁給宋宗祥相脅,僵持下,對雪薇的至愛占了上風,譚逸飛憤然借出通諜。官道上穆雪薇和宋宗祥依依惜別,林中的譚逸飛再難坐視,沒有察覺一支槍已從身后對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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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九宮湖邊,日外
譚逸飛:“大人,柴田既然已經承認是賬房下的毒,福田升就難脫干系!”
柴日雙:“縣長大人都說放了我,你能怎么樣?”
譚逸飛:“哼,酒里的煙毒從何而來、仿冒的琥珀酒瓶又是從何而來?這款酒瓶只有波蘭的工廠才能加工,哼!我只需要給納薩爾打個電話,(厲聲)你福田升是從哪家工廠仿的就不難查出來吧!”
柴日雙色變:“你……你……”
縣長:“譚先生……”
譚逸飛卻不理縣長:“還有,這槍難道不是你的,劉團總不是命喪槍下?”
柴日雙慌張道:“這是……這是手槍走火,要是柴某干的,怎么會掉在地上不撿起來?”
譚逸飛:“大人,今天柴田暗箭傷人眾目睽睽,縱然他百般狡辯,可眼前是血淋淋的兩條人命啊!可嘆團總生前念念不忘大人的提攜之恩,昨天還備下這份禮物想孝敬大人,誰知道轉眼卻已是陰陽兩隔了。”
譚逸飛掏出一紙交于縣長,縣長眼中一亮,乃是大額銀票一張
縣長心有所觸:“二豹……”
譚逸飛:“大人身居尊位,于公,必然知道東北淪陷舉國激憤,于私,劉團總是大人貴戚,怎么忍心看他含恨而去,望大人主持公道!”
團丁大喊:“譚先生講得好,不能便宜這小鬼子!”
柴日雙心中又顫起來:“大人明斷,柴某失察,手下胡作非為釀此慘禍,柴某愿意賠償全部喪葬費并安撫家屬……”
譚逸飛:“僅憑這些就可以抵劉團總一條命嗎?兄弟們以為呢?”
阿立:“就是殺他一百次都不多!”
阿威:“早該殺了,不出鎮就讓這小鬼子見了閻王!”
群情憤然,聲聲怒喝,如此聲勢竟將縣長也震住了
聶探長悄聲道:“大人,眾怒難犯呀……”
怒聲一聲高似一聲,柴日雙求救地看著縣長,縣長沉默不語
柴日雙:“譚先生,你要是嫌少就說個數,你讓柴某賠多少柴某就賠多少,只求先管住手下。”
譚逸飛:“柴老板可聽說過縱虎歸山嗎?不知這只虎值幾個錢啊?”
柴日雙咬牙掏出一物遞上:“這是大隊長五萬字據,原物奉還,你看如何?”
譚逸飛接過,淡淡冷笑:“福田升是什么商規我等均已領教,怎么,柴老板反而忘了不成?”
柴日雙怒火上揚:“你——你分明就是訛詐,難道要柴某賠上全副家當嗎?”
譚逸飛:“不錯,這就是買路錢,就看柴老板買的是陽關道還是黃泉路了!”
團防紛紛舉槍晃刀,柴日雙嚇得咬牙:“好!柴某就請縣長大人作證,陪在下一同去鄙號和你兌交銀票如何?”
譚逸飛微微冷笑,低聲道:“柴老板的擋箭牌挑得不錯!好!就請大人辛苦,小民等感激不盡!”
縣長:“地方安定乃本縣的職責,既然雙方已化干戈,此事就這樣吧。”
譚逸飛:“阿立阿威兄弟,魏老哥,有勞三位了。”
阿立阿威:“譚先生放心,他要敢少了半文,我倆當場挑了他!”
魏永更向柴日雙吼著:“走!快走!”
目送一行人遠去,小隊長湊上前:“譚先生,為什么放了小鬼子,殺了他給團總報仇啊!”
譚逸飛慨嘆道:“殺了他還不容易,讓各位兄弟替他這條狗命坐牢那就太不值了!縣長手握重權還那么畏懼倭寇的勢力,大隊長都難以手刃惡人,所以咱們今天先把他家底抽空重重一擊,兄弟們放心,譚某一定為團總報此大仇!”
小隊長大為感動:“還是譚先生想得遠,譚先生,您的仁義咱們都佩服的很,團總也說了您就是二當家,現在團總過世,我等愿尊譚先生為新團總,兄弟們,給團總行禮!”
眾團丁均單膝下跪:“譚團總,我們今后愿聽團總調遣!”
譚逸飛有些意外,深深一揖道:“多謝眾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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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帳蓬內,黃昏內
不大的一座帳蓬,譚稚謙給宋宗英包扎得仔仔細細,兩人深情對視著,均是面色蒼白卻滿目歡喜,宋宗英胸膛起伏,越來越激動,伸出手來,譚稚謙趕快握住,貼在臉上、心上
譚稚謙:“宗英!”
宋宗英目中滾出淚來:“稚謙——”
譚稚謙再也控制不住,俯身在宋宗英額上深深一吻
就見簾子一掀,岳壑邦大笑著走進,楊漢鼎跟在后面
譚稚謙頓時臉紅面窘,嚅吁著說不出話
楊漢鼎:“夫人可好些了?”
宋宗英反十分大方:“多謝楊副旅相救。(正色)宗英有大事來報!”
帳中人不由正襟
宋宗英:“侯元欽帶著田中到侯府叛亂,侯世伯已經在他們手里了。”
楊漢鼎大驚:“竟有此事!我只說此人心狹手狠,居然如此大逆不道!”
岳壑邦:“那全省的軍備不都歸這小子了嗎?這可壞了!”
宋宗英:“現在還不會,兩位請看這件東西!”
宋宗英微微向譚稚謙伸了伸手,譚稚謙會意,從她換下的血衣中取出委任狀和帥印
宋宗英:“楊副旅聽令!侯司令命你手執帥印速回府平叛,護我家國!”
楊漢鼎“啪!”一個軍禮:“漢鼎接令,定不負司令重托!”
帶血帥印被楊漢鼎鄭重接過,眾人都凝視著它,一份巨大重任和全省平安均系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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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酒仙酒坊-譚逸飛辦公室,黃昏內
兩箱酒仙擺在桌上,魏永更和孫掌柜招待著剛進門的潘鳳云
魏永更:“潘、潘編輯真準時,快、快請坐。”
潘鳳云:“魏大哥,和我還客氣什么。”
孫掌柜:“潘編輯可是大忙人,近來在做什么采訪呢?”
潘鳳云:“各報都在登反日游行的報道,我們報社就想來點不一樣的,這里咱們談完,我就想去碼頭采訪一下看有多少日商被趕出省了。”
孫掌柜:“哦,那咱們長話短說,譚先生商會那邊事忙,不等他了。”
潘鳳云一笑:“行。他電話里和我大概說了說,具體要體現的是……”
魏永更:“這兒這兒,您快瞧,這就是那小鬼子害、害我們酒仙的毒酒,這是譚老弟在縣煙毒所查的字據。”
潘鳳云一笑:“這個叫做鑒定結論。譚先生真是事事周密,請他放心,明天福田升毒害鄉民的頭條就會見報。但是,這樣一來,酒仙聲譽就會受到很大損害。”
魏永更:“越損越好!”
潘鳳云不解:“哦?”
孫掌柜:“譚先生對這個已有對策。(恭敬遞上請柬)哦,譚先生從福田升奪回來的七家酒坊要盛典面世,還請潘編輯賞光。”
潘鳳云笑著接過:“如此喜慶鳳云必到!不知譚公子這次又賣的什么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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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譚府-新房,黃昏內
柔柔的燈光透過紗帳,灑在穆雪微絕美的睡顏之上
譚逸飛坐在床邊癡癡地看著她,輕捋她額上凌亂的發絲
穆雪薇長長的睫毛尚掛著晶瑩的淚珠,譚逸飛心疼地輕輕吻去
眸子睜開,穆雪薇醒了,怔了片刻,一陣悲傷又上心頭:“逸飛——”
譚逸飛忙將她緊摟入懷,柔聲道:“過去了,都過去了……不怕……”
穆雪薇哽咽著,肩頭一抖一抖
譚逸飛:“雪薇,以后絕不會再發生這么血腥的事,我要讓你永遠快樂、幸福。”
穆雪薇心中感動,漸漸平靜,秀目中依然噙淚,譚逸飛心疼極了,輕吻去她的淚痕
晚風透過窗紗輕拂進來,穆雪薇暫時從悲傷中緩解,沉浸在譚逸飛的撫慰中
譚逸飛:“餓不餓?想吃點什么我這就叫人去準備。水已經燒上了,沐浴之后今夜一定睡得安穩。”
穆雪薇心中忽然一動,仿佛剛清醒過來,她看看四周,突然輕輕離開譚逸飛的懷抱
穆雪薇:“呀!我待得太久了,該回去了。”
譚逸飛:“雪薇,你還在夢里吶?(笑)你要回哪兒啊?(重摟雪薇入懷)這就是咱們的家呀。”
穆雪薇輕輕掙脫:“我要回宋大哥那兒啊,(漸漸心急)他、他現在一定是傷心欲絕,我得去安慰他才成。”
譚逸飛:“雪薇,宋府靈堂我已經請人搭好了,誦魂僧道也全請了,你放心吧。大隊長和你八字不合,又命犯小人,從迎親之后就喪事不斷,哪里還有鴛夢之心啊。(拿出五萬印鑒)看,我已經把柴田奪去這五萬大洋要回來了,咱們和他兩不虧欠。(深情道)我們現在可以永生相守了。”
譚逸飛溫柔摟來,穆雪薇卻已站起
穆雪薇心中矛盾:“兄弟已經離他而去了,嘉琪姐姐也,也拋下了他,現在府里一定是一片凄涼,這個時候我怎么能再離開他呢?我已經答應了嘉琪姐姐,要給三個孩子做娘的呀!”
譚逸飛:“雪薇,你是不是急昏了,你是我的娘子,怎么去給別的孩子做娘,(隱含怒氣)而且還是宋家的后代,絕不可!”
穆雪薇對譚逸飛突顯怒氣微微詫異:“逸飛……(鄭重的)我答應了嘉琪姐姐的,我答應了的!”
譚逸飛意識到自己有些急切,忙緩和道:“宋府下人很多,孩子不愁沒人照看。你快別著急了,來,我們這就去用飯,然后……”
穆雪薇搖搖頭,整理著衣裙就要往外走,被譚逸飛一把摟住
譚逸飛:“雪薇,為了他你竟然要離開我?你看看,這座宅子是我給你買的,這間房子是特意為你設的,你看看,你看看!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竟然一天都不住在這兒嗎?”
穆雪薇珠淚流下:“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現在真的不行。逸飛,宋大哥現在真的很需要我呀,逸飛,求你……”
譚逸飛哪里忍見穆雪薇的嬌憐,心中硬硬壓下一口氣:“你就總是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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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宋府-祠堂,晚內
(悲涼背景音樂)
門外白幡在晚風中飄揚,風吹幡響如凄如訴
堂內銀燭天燈,幽幽爍爍,眾牌位前再添一靈牌,梁嘉琪之名痛然于上
宋宗祥一動不動跪在靈前,目中呆滯,淚痕已干,窗外晚風拂著他的衣鬢,凌亂中更顯凄然
宋宗梅輕輕走進,見此不由心頭一酸,淚珠又下,上前輕聲道:“大哥,起來吃點東西吧,你這樣……這樣……(哽咽)梅兒心疼啊……”
宋宗祥不動,只呆呆盯著梁嘉琪的靈牌
宋宗梅輕拉著宋宗祥:“哥,大嫂看到你這樣她也會心疼呀,還有大娣二娣三娣,她們還不知道這事,三娣剛會叫爹爹,你忍心讓她們失去了娘,爹爹也不應了嗎?(哭)大哥……”
宋宗祥心中一顫,呆呆地被宋宗梅拉起,走出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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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譚府-新房,晚內
(凄清簫曲《平湖秋月》背景音樂)
秋月灑窗而入,紅燭雙雙搖曳,交映著整潔雅麗的閨房,譚逸飛立在房中靜靜吹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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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宋府-后院,晚外
檐上白色燈籠高掛,大大的奠字隨風輕搖,月光下更顯凄冷
所有家人均喪服默立,丫環們的低泣哀哀入耳,前院僧道們的禱魂聲梵音陣陣
宋宗祥呆呆地被宋宗梅挽著緩緩而行,忽聽一陣腳步,大娣二娣大喊著“爹爹”跑來,抱著宋宗祥的腿
大娣:“爹爹,干嘛他們都穿著白衣服啊,是大姑姑又要唱白娘娘了嗎?”
二娣:“哦,爹爹,我要娘娘,我要娘娘,娘娘怎么還不回來?”
宋宗梅止不住又落下淚來,又不敢哭,硬生生地忍著,淚水在目中打轉
宋宗梅:“二娣乖,娘娘,娘娘她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要,要很久很久才能,才能……”
宋宗梅再也說不下去,掩著口匆匆跑回房中
二娣:“爹爹,娘娘去很遠很遠,那二娘呢?我要二娘推我蕩高高。”
大娣:“我也要蕩高高,爹爹,二娘呢?”
宋宗祥(喃喃):二娘?二娘?(突然打了一機靈,忽慌慌地尋著四周)雪薇?雪薇呢?二夫人呢?誰看見二夫人了?”
宋宗祥心急火燎地就要向前院沖去,就見穆雪薇急急地進了后院,兩人驟見,不由一呆
宋宗祥滿目血絲,神情凄悲,衣衫不整,哪里還有半分大隊長的威風
穆雪薇心中忽痛:“宗祥,你,你……”
突然宋宗祥一把將穆雪薇緊摟入懷,壓抑許久的悲痛一傾而出:“雪薇,你去哪了雪薇?嘉琪走了,我不能再沒有你啊雪薇——”
嘶聲裂肺,如山般沉痛的悲呼深深震憾穆雪薇內心,宋宗祥極度地顫抖傳遞著全身心的悲傷,她情不自禁摟緊宋宗祥,此刻這條錚錚硬漢脆弱得只如一個傷心的孩子
大娣二娣不明所以,也跟著哭了起來,被丫環哄回房中
月光下,宋宗祥和穆雪薇就這樣緊緊相擁,同樣的悲傷,同樣的慰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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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譚府-新房,晚內
簫曲余音漸收,譚逸飛沉思環視
妝鏡中仿佛尚映出穆雪薇的倩影,流蘇上仿佛留有穆雪薇的凝香
譚逸飛上前輕撫著流蘇,劍眉漸蹙:“你竟會為了他而拒絕我,為了他!不!絕不能讓雪薇心里留有他的位置,一絲都不能!(冷冷立起)我一定要速成大事,風風光光接你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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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五柳鎮-街上,日外
喧喧的商街上,一輛篷車行在街頭
街旁掛滿大字標語“驅逐倭寇抵.制日貨”“精忠報國還我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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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0,九仙鎮-街上,日外
一輛嶄新的黑亮的雪佛蘭汽車緩行在街上
兩邊鎮民均驚奇萬分地看著這個新鮮物,孩子們更是驚叫著追在車后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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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1,五柳鎮-街上,日外
一個藝人正說著快板:“九月十八秋風寒,東北三省起狼煙,日寇逞兇把兵進,狼子野心想吞天……”
“唰!”一只手將右側篷簾拉嚴
左窗外正遇上一街頭抗日集會,學生的演講慷慨激昂:“兄弟們醒醒吧,你看,你看,小小日本野心大,鐵蹄侵略我中華,待我同胞如牛馬,大家團結起來,救我中華!”
眾人:“驅逐倭寇,救我中華!”
“唰!”左側篷簾也被拉嚴
幽暗的篷車中,柴日雙頭上包著傷口,臉上青紫未愈,目中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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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2,酒仙街,日外
雪佛蘭穿過酒仙街,迎著燦燦的畫坊而過,后面跟著的人越來越多
童鐵匠帶著一幫工匠正欲將一個紅鍛遮著的匾額吊上畫坊,看到汽車過來,不禁驚訝地停下手中活,愣愣的瞅新鮮物似的直看著汽車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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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3,福田升新酒坊,日外
篷車漸行至近郊,一座氣派的酒坊遠遠看到
人喧聲漸入耳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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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4,九仙鎮-街上,日外
雪佛蘭緩緩前行,仙客來酒樓的大招牌遠遠看到
車后的孩子驚贊的叫聲,和酒樓門前的人喧聲陣陣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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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5,福田升新酒坊,日外
“福田升酒仙”的新匾在陽光下發亮
篷車行至酒坊門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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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6,仙客來酒樓-門前,日外
仙客來酒樓飛錦飄紅,一派喜氣,匾額上紅燈高懸,大大的“譚”字印在燈籠上
雪佛蘭行至酒樓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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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7,福田升新酒坊,日外
柴日雙下了篷車,抖了抖衣服,滿意地看著眼前的酒坊大門,一切都是那么的新
忽然一陣“咣啷嘩啦”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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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8,仙客來酒樓-門前,日外
“咣——”魏打更一面大鑼蓋過了四下的驚贊聲,“砰啪!”震耳的鞭炮聲四起
車門打開,一青衫公子下了雪佛蘭,黑亮的車身映著他筆挺的身姿,摘下墨鏡,朗眉星目,神采飛揚,正是譚逸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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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9,福田升新酒坊,日外
柴日雙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伙計均被人從酒坊中打將出來,連滾帶爬地亂叫,“咣咣咣”酒坊中傳來震天砸打聲,粗聲粗氣的吵嚷聲
“砸了它,砸了這害人的酒仙!”
“就是這小鬼子讓俺們村染了毒,讓他償命!”
帶頭的是愣頭,領著村民跑出門,對著窗玻璃大砸特砸,轉眼碎片飛濺
柴日雙回過神,大喝著“住手!住手!”就往近前沖去,被摔在地上的伙計抱住
“不能去呀,這幫鄉下人都是野人啊,根本沒理可講的呀老板。”
“柴老板,快跑吧,他們今天急紅了眼,來了就喊消滅日寇,殺人償命,見人就掄見東西就砸呀,真往死里砸呀。”
柴日雙氣往上沖:“鄉下粗人哪里懂得這些詞,分明是有人挑唆!去,快去警局給我喊人去!”
“去了去了,早有人去了,可是警察都上街查那些游行的學生去了,局子里空了呀。”
柴日雙大怒:“八格,飯桶!住手,都給我住手,我的酒仙,我的酒仙!”
愣頭一棍高高舉起:“砸的就是你個毒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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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0,仙客來酒樓-門前,日外
鞭炮聲中,總會長,老掌柜和眾多嘉賓一一上前恭賀譚逸飛,潘鳳云和報社攝影在拍照
譚逸飛:“多謝各位,多謝各位大駕光臨!”
潘鳳云:“譚會長把福田升擄去的七家老號收復,今天七號重張,實為國人揚志!”
譚逸飛一笑:“乃是八號重張,酒仙已染污穢,譚某就此棄用,今天我酒仙酒坊另名更張,與新的七家酒坊合而八仙,這就是譚某今日之宴目,也是八仙街更匾的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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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1,福田升新酒坊,日外
“咣”愣頭一棍出手,正擊中高懸的匾額,“酒田升酒仙”匾潰然墜地,摔成數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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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2,酒仙街,日外
新匾高懸畫坊
童鐵匠在下面一拉繩子,匾上紅綢飄落,“八仙街”的華麗巨匾在陽光下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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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3,福田升新酒坊,日外
“咣當”匾牌的碎片飛濺在柴日雙臉上,也重重將他的心敲碎
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酒坊全部坍塌
柴日雙睛睛瞪得極大,極度的驚駭涌上頭頂,“嗵!”栽倒于碎匾之上
塵煙彌漫的廢墟上,一人恨恨盯著被伙計正往車上抬的柴日雙,正是團防小隊長,他看了看還在拼命砸東西的村民,四周狼籍,小隊長咬牙冷笑
小隊長:“劉團總,小的給您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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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4,仙客來酒樓-門前,日外
鑼鼓喧天,酒樓前喜慶非凡
鎂光燈閃處,“咣”譚逸飛一錘擊下,一箱琥珀酒仙瓶粉碎,震驚全場
錢老板大驚:“譚老弟,咱這酒仙鼎鼎大名嘍,當真、當真就廢了嗎?你再好好想想啊。”
譚逸飛正色道:“廢了!倭人染指的東西已經污穢,豈容再入我同胞之口。”
縣總會長:“譚會長所言甚是,諸位,五柳鎮商會聯名上報,縣總會已經把柴日雙會長之名廢除,從今本縣商會再無日商!”
“哇,好啊——”如海般的掌聲,魏永更大鑼敲得更加響亮
錢老板:“譚老弟,酒仙廢了,那你這八家字號造啥呢?”
譚逸飛含笑一揮手,孫掌柜帶領八名酒工上前,每人手托一紅漆木盤,盤上紅繡蓋著一物
圍觀之人甚為好奇,爭擁上擠
譚逸飛卻不急著掀開,站在臺階向街口眺望,忽的一喜,街口一輛包車馳來
阿立阿威一左一右令眾人讓出一條道,包車停在酒樓門口
譚逸飛笑著快步迎上前,伸出手去,卻忽的一愣,下車的竟是宋宗梅
宋宗梅:“譚先生重創倭人,喜奪酒坊,真是九仙一大快事!大哥和二嫂守靈治喪身有不便,(淡淡一笑)宗梅前來不會掃了先生的興吧?”
譚逸飛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笑意又現:“大小姐說哪里話?大小姐蒞臨實是增色生輝,快請快請。”
喜樂聲中,譚逸飛眾星捧月般被擁至酒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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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5,宋府-后院,日內
梵音哀哀,一片慘白的靈堂
宋宗祥親書的挽聯“風雨一舟,慘聽秋風悲落葉;陰陽兩地,斷弦情切自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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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葉飄徑,穆雪薇攙著宋宗祥,兩人一身喪服,神情凄哀地走來
宋宗祥:“雪薇,自你入門,府里就白事不斷,真委屈你了。”
穆雪薇:“你以為雪薇真的是嬌小姐嗎?嘉琪姐姐和你患難相守,雪薇自會遵照姐姐遺愿。”
宋宗祥感動地摟穆雪薇入懷:“雪薇,要是沒有你陪著,我……我……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挺過來。”
忽聽大娣二娣大哭著跑出靈堂:“爹爹,爹爹,娘娘死了,我要娘娘,我要娘娘啊——”
宋宗祥一詫:“什么人告訴小姐的?”
大娣:“爹爹,表舅爺爺說娘娘死了,再也不回來了,是不是是不是?”
宋宗祥一驚:“是嘉琪的娘家人,我竟然忘了囑咐他們……”
二娣:“爹爹爹爹,我不要娘娘死,我要娘娘,我要娘娘啊——”
看著哭成淚人的兩個女兒,宋宗祥心頭大痛,臥房中又傳來三娣的“哇哇”哭聲,宋宗祥箭步跑進,穆雪薇忙拉著大娣二娣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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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6,宋府-宋宗祥梁嘉琪臥室,日內
丫環抱著“哇哇”大哭的三娣,宋宗祥忙抱在自己懷中,撫著她身上梁嘉琪親繡的襁褓
三娣剛會說話,奶聲奶氣斷續哭道:“娘、娘娘、娘娘……”
宋宗祥頓覺悲從中來,摟緊三娣,淚珠滴落襁褓之上
大娣二娣更是傷心大哭:“娘娘,娘娘,我要娘娘啊……”
穆雪薇蹲下,摟住大娣二娣:“不哭不哭啊,娘娘在這兒呢,在這兒呢,大娣二娣,二娘今后就是你們的娘了,會和娘娘一樣疼你們,照顧你們……”
話未說完,大娣二娣一把推開穆雪薇,大哭道:“你不是娘娘,你的頭發你的衣裳都不是娘娘,你不是你不是……”
宋宗祥怎忍見雪薇委屈,剛要喝斥,已被大娣二娣撲上前抱住腿,大哭起來
穆雪薇看著哭成一團的宋氏父女,淚水再也止不住
房中一片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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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7,仙客來酒樓-大堂,日內
“唰唰唰唰”一只手將紅漆托盤上的錦繡一一撩開
“哇——”在眾人的驚詫中,八瓶造型各異的紅漆酒壺,細看來,上刻酒中八仙,精致高雅,令人嘆為觀止
譚逸飛:“這便是在下面市的新品,得名于詩圣《飲中八仙》,望各位多多捧場。”
“咣——”魏永更大鑼敲響,眾人爭相觀看,歡聲沸沸
宋宗梅:“譚先生,宗梅愿助興一曲可好?”
譚逸飛大喜:“多謝大小姐金口,大小姐請——”
孫掌柜令酒工將一紅宣錦屏搬出:“譚先生,準備好了。”
譚逸飛點頭:“眾位,今日同喜,卻不敢忘國土淪亡之危!在下借收復倭人酒坊之順勢,預祝我中華早日收復河山。逸飛涂鴉一副,連同這頭鍋的八仙齊聚出售,所售款項全部委托潘編輯代為捐助軍資,諸位將伯之助,義不敢忘!”
一番慷慨陳詞頓使眾人肅然起敬
絲竹聲響,宋宗梅一曲《貴妃醉酒》(唱):“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哇,玉兔又早東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婉轉的唱詞如珠玉落盤
譚逸飛揮豪屏上“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陽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車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圣稱避賢。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張旭三杯草圣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云煙。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談雄辯驚四筵。”
人群中老童鐵匠眼中閃過激動(喃喃):“談八仙!”
眾人情緒激昂,紛紛喊嚷擲金,“五百!”“八百”“一千”“我出兩千”一聲高過一聲
潘鳳云的鎂光燈“啪啪”閃爍,譚逸飛瀟灑長揖,風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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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福田升商行,黃昏內
柴日雙神頹氣衰地進了辦公室,一下坐倒在桌前,剛想緩口氣,桌上《國風報》醒目標題入目“酒仙染毒,真偽難辨,譚會長毅然廢棄”,并刊有驗毒證書,柴日雙一驚,再翻看其他報紙“酒仙遭倭商毒害已至人命,譚會長通告全縣慎購”“酒仙毒患驚動龍府,龍府震怒”
“啪”報紙被重重拍在桌上,簾外黃昏暮色映著柴日雙驚怒之容
(緊張的畫外音樂起)
“砰砰砰”急促的拍門聲響起,不待柴日雙發話,伙計們已驚慌沖進來
伙計:“柴老板,不好了!縣警把咱福田升圍了個嚴實,要封門呀。”
柴日雙驚起:“為何?”
伙計:“說是酒仙的牌匾是龍府親題,如今兩國交戰,龍大人本就痛恨日本,對這事更是震怒,已經驚動了軍政要員,下令縣長嚴查呀。”
窗外人影晃動,撩簾看去,縣警舉槍相圍,森嚴密布
柴日雙目中驚恐:“一定是譚逸飛散布消息蠱惑人心,我賠上全部家當還不夠嗎?(壓下一口氣)縱然你買通了報紙,卻萬萬料不到我早已釀成千壇酒仙,等貨款回爐我就東山再起。”
伙計:“柴老板,咱們暗中賣到外鎮的酒仙全部退貨啊,連帶著一直給洋人領事館送的福壽酒也全都退回來了。”
柴日雙臉色驚變:“這全是我親自監工,口味與譚逸飛半分不差,為什么會退貨?”
伙計:“口味不差也沒半點用啊。如今全國都在抵.制日貨,報上又都是酒仙有毒的消息,咱的貨連退帶砸,剩不下什么啦。”
柴日雙大驚坐倒:“譚逸飛,你真要絕我嗎?”
只聽門外一陣腳步,縣警沖進門分列兩側,聶探長威嚴地最后進入
聶探長:“柴田一郎!經查實,你在五柳鎮經商以來,欺行霸市殘害無辜,這次更變本加厲,毒害百姓,尊上命封號重懲,收拾物品不得停留!”
“咣”福田升的招牌摔在柴日雙腳下,柴日雙急怒攻心,大叫一聲“譚逸飛——”慘然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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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9,宋府-祠堂,黃昏內
譚逸飛:“福田升氣數已盡,夫人九泉得安。”
三柱香插下爐中,譚逸飛恭身三拜
宋宗祥:“譚舅兄,多謝!”
譚逸飛掏出那五萬字據:“大隊長,印鑒有幸奪回,原物奉還。”
宋宗祥接過:“多謝多謝,正要和舅兄商量這事,宋某用人不察,也沒有經商的本事,宗祥銀號我想轉到你名下,如何?”
譚逸飛心頭一喜,卻說:“大隊長不用擔心,要是需要流轉賬款,從我賬上取就是了。”
宋宗祥搖頭:“多謝,國難當頭,宋某已經決定了,把銀號所得款項全部送往侯府以助軍資。(誠懇的)舅兄身在商界尚不忘國恥,我本就是軍人之后更應該全力報效!”
譚逸飛敬佩之情閃過:“大隊長如此慨然,逸飛也就不再勸了。(掏出柴日雙賠的銀票)這是大洋二十萬,請大隊長收下。”
宋宗祥:“我那銀號賬無盈余,算上門面也不值這許多?”
譚逸飛塞到宋宗祥手中:“大隊長且收下,報國之心逸飛敬仰,何必計較這么多。大隊長是要親自去侯府嗎?”
宋宗祥感動收下:“是。(凄楚一笑)虎子不在,如此重金我自當親自送去。”
譚逸飛:“哦……(猶豫著)恕逸飛冒昧,府中連遭不幸,要是大隊長也離開府里的話,就更少了一層安定,逸飛能不能把表妹接往舍下暫住一時?”
宋宗祥:“譚舅兄什么意思?”
譚逸飛忙道:“大隊長千萬別多心。雪薇是大家千金,從小到大一直快樂無憂,何曾受過接二連三的慘痛?在下身為表兄難免會替她著想。”
宋宗祥心頭震動,與譚逸飛對視,二人均清楚看出對方目中對雪薇的擔憂
譚逸飛再追一句:“表妹喜嫁貴府,您又忍心讓她天天面對著白幡素綾嗎?”
“砰”一句話正擊中宋宗祥心中柔弱之處,沉思片刻,輕輕點頭
譚逸飛大喜,門外忽傳來大娣二娣的清脆叫聲“娘娘,娘娘!”
二人望去,“轟——”大驚
只見穆雪薇一改容妝,少女的長發流海兒已被挽成已婚婦人的圓纂,所穿也是梁嘉琪之衣,她正溫柔地將大娣二娣摟入懷中,大娣二娣幼小的心靈得到溫暖撫慰
(激動溫暖的畫外音樂)
宋宗祥目中淚光泛起,驚喜萬分感動萬分,急急出門走上前去
二娣:“爹爹,娘娘回來了,娘娘回來了。”
穆雪薇欣慰起身,甜甜笑了,這一笑立掃宋宗祥心中陰霾,剎那間只覺一片昏暗枯萎中忽然一朵鮮花盛開,他激動地一把將穆雪薇緊樓懷中
“轟——”譚逸飛在靈堂內愣愣看著,眼顯怒色,胸膛起伏,雙手不覺握拳
眼見宋宗祥忘情之下就要向雪薇吻去,譚逸飛再也忍不住,急沖出門外
譚逸飛:“雪薇!”
穆雪薇和宋宗祥不由一驚,穆雪薇臉紅過耳,下意識地垂下頭去,三人一時無措
只聽小生子急慌慌來報:“老爺老爺,宗英小姐回府了,宗英小姐回府了!”
眾人大驚,急往前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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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0,宋府-前院,黃昏外
飛霞晚照,照在一身素裝的宋宗英身上,她槍傷未愈,面色尚白,卻難掩一腔激動,被宋宗梅和譚稚謙攙著,急步往后院而去,正遇上宋宗祥迎出
“轟——”兄妹相見,恍若隔世
一時間所有人均呆住,只聽到白幡臨風之聲
驀的,宋宗英拉譚稚謙“嗵”地跪地,大呼一聲“哥——”
宋宗祥沖上摟住宋宗英:“宗英——你可回來了宗英——”
兄妹相擁,淚飛如雨,旁觀者無不泛淚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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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1,林中,晨外
晨光冉冉的林中,兩匹快馬飛馳,只聽“砰砰”槍響,快馬馳過之處,樹上畫的靶心槍槍命中,二馬一前一后馳向林中,馬上二人飛身而下,快拳搏擊,一來一往將軍中擒拿術使得痛快淋漓,林葉飄飛,草綠軍裝和青衫衣袂交織如風,突然二人互擊一掌躍開,同時舉臂,槍口正正地指著對方
譚逸飛和楊漢鼎炯然對視,均是紋絲不動,手中穩穩
漸漸,譚逸飛一笑,先將槍放下,楊漢鼎正詫異,就見譚逸飛右手張開,一把子彈撒在地上,楊漢鼎一驚,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槍,就在他這一動之間,譚逸飛疾步上前,手中槍重又對準了楊漢鼎,此刻的楊漢鼎再回擊已遲,他愣愣地瞥了一眼胸前之槍,已明白方才譚逸飛手中乃是他自己槍中子彈,一思及此,楊漢鼎突然大笑,譚逸飛也是大笑,兩人將手槍同時扔在一旁,緊緊相擁,隨即又爽聲大笑起來
楊漢鼎:“又敗給你了,老弟就是聰明,難怪你我為雪薇之爭楊某也無奈相讓。”
譚逸飛:“大哥出征在即,可別說這個敗字啊。”
楊漢鼎:“是是,哈哈,老弟不愧是咱班里的頭名,三年商海身手一點都沒擱下!
譚逸飛:“恩師辛苦栽培,逸飛焉敢懈怠!”
楊漢鼎:“正是,(掏出龍府通諜遞還)謝老弟鼎力相助,如今一切妥當,明天我就帶團直奔侯府,一定要擒下侯元欽這個逆賊,速速解救司令,高舉抗日旌麾!”
譚逸飛:“祝楊兄一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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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2,宋府-宋宗英閨房,日內
久違的歡笑聲充滿宋府,丫環家人也都似有了精神,穿梭忙碌在院中
宋宗梅已換回姑娘家的裝束,親自給宋宗英換藥,譚稚謙在一旁相助
宋宗英:“姐姐,我到現在這心還跳得厲害著呢,出鎮那天看到姐姐那身裝扮我當時就覺得心里呯呯地跳啊,沒想到,竟然,竟然真是親生姐妹,姐姐——”
宋宗梅淚珠流下,握住宋宗英雙手:“妹妹——”
宋宗英:“姐姐為了成全宗英,舍了自己的姻緣,誰知竟然遇到侯元欽這惡賊,(哭著摸著宋宗梅的發辮)宗英對不起姐姐啊——”
宋宗梅一把摟住宗英:“快別這么想,你我姐妹同氣連枝,還分什么彼此,只要妹妹如意,姐姐心里就高興,就高興啊……”
宋宗英:“姐姐——”
手足親情在姐妹倆心中眼中流淌
只聽一陣朗笑聲,宋宗祥拉著穆雪薇進門,譚稚謙心頭不安,忙起身肅立
宋宗祥笑著上前拍拍他的肩:“妹夫快別這么緊張,從前是宋某門戶愚見,得罪之處大哥向你陪不是啦。”
譚稚謙心中一熱:“大哥!”
宋宗祥重重點頭:“稚謙!(笑看宋宗英)還是宗英有眼光,妹夫七星陣幫著楊長官脫困,又救了宗英,初投軍中就立大功,大哥佩服!”
譚稚謙:“哪里哪里……大哥,你這次去侯府平叛,稚謙和你一起去。”
宋宗祥一搖手:“妹夫回來得正好,這我就放心把山防交給你了,譚舅兄顧慮得很有道理,我這一走,宋府便沒有男丁鎮守,這一府如花美眷讓我怎么踏實?”
宋宗梅笑道:“說的是,稚謙還是留在宗英身邊等著做爹爹的好啊。”
“哈哈哈……”眾人均笑起來,譚稚謙和宋宗英又羞又甜蜜
穆雪薇:“宗祥,楊、楊長官已經去侯府馳援,宗英又剛回來,你,你還要走嗎?”
宋宗祥心中柔柔一蕩:“當然。侯世伯一直為缺少武器發愁呢,我想先購一大批軍火,直接運到侯府,助楊長官一臂之力!(握住穆雪薇纖手)人人都知道我宋府二夫人勇敢得很,居然跑到街上演講募捐,我怎敢不婦唱夫隨呢?”
穆雪薇撲哧笑了,目中露出敬佩之色
譚稚謙:“大哥,我和楊長官在營中休養的時候,他殘部原先只有十幾個人,就一個多月就招了二百多人了,而且人人使的都是新槍,可威武了。”
宋宗英:“嗯,楊長官還送了我們一支防身呢。”
譚稚謙將墻角一只捷克槍遞了上來
宋宗祥目中一詫:“ZB26?這么好的槍咱山防都不多,他短短一月從哪兒買的?”
譚稚謙:“具體的也不太清楚,只聽說借了什么通諜,然后就有了這大批的槍火。”
宋宗祥目中一亮:“龍府通諜?”
孫媽正端藥進來:“龍府通諜,譚先生就有啊。二小姐,吃藥了。”
穆雪薇一詫:“我表哥有通諜?”
孫媽有些神秘;“呀,舅老爺走了我也沒啥忌諱了,那天譚先生被舅老爺叫去他房里了,我瞧舅老爺面色不善,就在窗根聽了一耳朵,舅老爺一口咬定譚先生手里就有龍府通諜,還逼問得好大聲啊,我正怕他倆吵起來呢,看見七爺來了,我就回夫人房里了。”
宋宗祥點頭:“我只聽說劉二豹把通諜押在了譚舅兄賬上,團防這才緩過氣來,看來是真的。”
宋宗英:“這下可太好了,譚先生的仁義誰不知道,找他去借沒個不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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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3,譚府-花廳,日內
一片歡笑聲,宋宗英宋宗梅穆雪薇在座,譚逸飛親自為她們斟上嫦娥桂
譚逸飛:“二小姐回府,應該是逸飛前去拜望,反勞芳駕親移。”
宋宗英:“譚先生這府院宗英還沒看過呢,當然要來,還有,(舉杯)還沒有謝謝先生的大媒。”
譚逸飛大笑對飲:“幸得大隊長沒怪罪,否則要說譚某拐了她寶貝妹妹了。”
“哈哈哈”眾人歡笑
穆雪薇:“呀,菊花開得真好啊。宗英,還記得嗎?我第一次去府上找你玩,菊花也是開得這么艷,那時候你正跟著稚謙學對子,我也湊趣起了一聯。”
宋宗英:“當然記得啦,我、我哥、我嫂子誰都沒對出來,你沒看我哥當時那臉紅的,哈哈。”
宋宗梅:“哦?從沒聽哥提過,什么對子讓哥這么為難。”
穆雪薇:“諸位聽好,上聯是,煙鎖池塘柳,每個字分別用金木水火土做偏旁,下聯也要這樣。”
譚逸飛:“我記得陳子升的《中洲草堂遺集》有這幅聯,‘煙鎖池塘柳,燈垂錦檻波。回波初試舞,折柳即聞歌’。我就引這下聯,煙鎖池塘柳,燈垂錦檻波。”
穆雪薇敲著小盞:“取巧取巧,罰他的酒。”
譚逸飛笑道:“好好好,我自罰一杯。”
穆雪薇:“剛才的不算,得再對一個才行。”
譚逸飛略思:“嗯……哎?我既然做酒,就用一款燕趙名酒來對。”
穆雪薇:“什么酒?”
譚逸飛:“板城燒鍋酒!”
宋宗英:“哦,這酒我見過,七虎子護商的時候帶給我哥過。”
譚逸飛:“正是。
穆雪薇:“板、城、燒、鍋、酒,倒真是五行旁,好,算你過關!”
宋宗梅起身在院中徘徊著,忽抬頭,眼中一亮:“煙鎖池塘柳,秋鑲澗壁松。”
眾人:“好聯好聯!”
穆雪薇:“平仄相對,意境相諧,宗梅姐姐真是好聯啊!”
譚逸飛:“一春一秋,一淡一醇,相得益彰,清幽淡雅。好!來,我敬大小姐一杯。”
宋宗英:“那會兒我就不會,今天還是對不出,我干脆自罰一杯算了。”
眾人笑著,魏永更匆匆跑進來:“喲,這好熱鬧呀,敢、敢情小姐們全來啦!快,譚老弟,咱四省八鎮的大客商這就到啦,你咋還在喝小酒吶。”
譚逸飛:“不是交待孫掌柜和魏老哥大禮接待就是嗎?二小姐頭回到訪,逸飛怎可失禮。”
宋宗英:“魏結巴,當了這么久經理,怎么還慌里慌張的,一點長進都沒有。哦,是不是好久沒見我,不把我放眼里啦?”
魏永更:“哎喲喂,冤死我老魏了,二小姐回府,我頭一個敲大鑼給全鎮報喜去。”
宋宗英:“說得好聽。正好,今兒的酒令我對不上,你幫我對上,譚先生就讓你帶走。”
魏永更:“啥,啥酒令?”
穆雪薇:“是個五行對聯,上聯是煙鎖池塘柳,魏老哥,您就替宗英對對看?”
魏永更:“你們,你們幾個女娃就笑我結巴吧,我啥時候會對對子了。譚老弟,你咋也不向著我點兒,大客商全來啦,多少錢呢,還對啥對子,錢、錢呀,錢來酒燒坊啦你都不要呀?”
譚逸飛“叭”一敲扇柄:“錢來酒燒坊,好對好對!大家聽聽,錢來酒燒坊,正是依金木水土的次序,比咱們對的更規整。魏老哥,高才呀!”
魏永更怔在那:“我,這就對上啦?”
眾女子逗樂地笑:“是啊,對上啦,高才!”
譚
逸飛:“正是正是。老哥如此高才逸飛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以孫掌柜的嚴謹,老哥的精明,就代咱酒坊洽談就成,晚上在仙客來開席,逸飛必到。”
魏永更聽得美滋滋的:“我高才,我、我竟然也算高才啦!成,交我倆了,老弟擎好就是。”
魏永更美顛顛地出門,譚逸飛笑著重回座位
譚逸飛:“二小姐,怎么不見稚謙兄?”
宋宗英:“他和大哥去山防了,大哥要去侯府,山防交給他了。”
譚逸飛心頭一喜:“哦?好,早就知道稚謙兄軍事天賦極佳,這回譚教習要變成譚隊長了!哈!大隊長什么時候出發,逸飛置宴相送。”
宋宗英:“楊副旅已先頭前去平叛,大哥說了,要把譚先生給的銀號全款全部購成軍械送往侯府,今天來就是想借先生手里龍府通諜用用。”
譚逸飛目中一詫,笑道:“二小姐要借,逸飛怎敢不遵。只是在下一個酒商,雖然勉強做了團總,對這刀刀槍槍卻是半點不通,通諜已交還縣長大人了。”
宋宗英急道:“交還縣長,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能放手呢?”
譚逸飛:“可不是嘛,要說生意上嘛在下還略通一二,這通諜有什么貴重我卻毫無見識,劉團總過世,就依縣長說的,交還他了。”
宋宗英干著急,卻毫無辦法
穆雪薇目中一閃,未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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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4,錢記茶館,黃昏內
小茶館已成了大茶樓
魏永更昂首挺胸地進來:“錢、錢……”
錢老板:“老錢在這兒呢。喲,結巴今兒有空啊,喝點啥?”
魏永更:“錢、錢來酒燒坊…”
錢老板:“當然當然,滿大街誰不知道錢都到了燒坊去啦。”
魏永更:“高、高……”
錢老板:“高末?得嘞,柱子,請你魏老哥到雅間,高末一壺外加小菜——”
魏永更:“高、高才!錢來酒燒坊,高才!我高才!”
柱子跑上前:“魏老哥,你二樓請。”
魏永更:“好好。高、高、我高……”
柱子:“高末,你稍等,這就得!”
柱子一溜煙跑下樓
魏永更:“啥高末,高才!(沖著樓下)我高才——”
客人們喧囂聲早把他的聲音湮沒
魏永更不甘寂寞地嘟囔:“我高才,高末敬高才,哎,挺配,高末、高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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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隊長帶著一幫團丁進來,錢老板忙親自過來招呼
錢老板:“喲,兄弟們回來了,這趟又押了什么貨啊?”
小隊長:“是游老板的土雷,如今小日本打得是到處發慌,槍火最是俏!游老板也不做古懂了,就把炸墓的火藥做成了土雷,別說,他這雷使著放心,威力又大,哪個大宅不搶著買。”
錢老板:“游老板?他那生意不是一直在山防嗎?”
小隊長和團丁大笑:“錢老板做了咱譚八仙的專賣都忙暈了吧,如今山防怎么和咱團防比呀,光捷克槍咱就一人一支,更別說火彈炸藥,譚先生大名遠揚,這押貨的生意全找上了咱呀。(掏出一沓單子)看看看看,從前哪兒敢想啊。”
“就是的,跟著譚先生干就是痛快,啥都能干出個名堂。”
茶館外一人灰衫裹身,風帽遮面,只露出一雙深邃的雙目,正憂心地聽著小隊長的高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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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5,譚府-新房,黃昏內
透過雕窗,看到譚逸飛坐在床上,從懷中取出絲綢包的銀耳墜,怔怔地看著
門外的穆雪薇目中感動,輕推門而入
譚逸飛驚喜站起;“雪薇?你怎么又回來了?”
穆雪薇:“我說找表哥還有話說,就讓她們先回府了。”
譚逸飛高興地擁住雪薇,拉她坐下:“你是不是終于想明白要回來了嗎?好好,太好了!(喜得有些無措)來,我們下棋如何?要么吟詩,作畫……(拉穆雪薇到窗前)你看,秋色正濃,你可還記得在學校的時候咱們一同種菊之樂嗎,你看你看,這全是為你種的,咱們就一同賞菊、賞桂、賞秋香……”
譚逸飛此刻哪里還是鋒芒睿智的宏商巨賈,便如久別戀人的大男孩一般,欣喜地對著心愛的女孩,只要她開心,他就恨不得要摘下天上的月亮來給她
穆雪薇不忍拂其意,被譚逸飛拉至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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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6,譚府-花園,黃昏外
秋色滿園,菊燦桂芳
譚逸飛佳人在側,秋香隨風,一時間真是愜意無比
譚逸飛:“雪薇,鳳云來電話了,柴田已封號破產不知所蹤,雖然沒親手要了他的命,但是終于去掉了這個大敵,痛快!你又回到我身邊,呀,真真喜事成雙,咱們就以菊論詩如何?”
穆雪薇心中有事,勉強一笑點頭
譚逸飛深情地看著穆雪薇:“今日山晴后,殘蟬菊發時,登樓見秋色,何處最相思。”
穆雪薇避開譚逸飛的目光:“聞君新酒熟,況值菊花秋。莫怪平生志,圖銷盡日愁。”
譚逸飛心中一動,但見穆雪薇聲音輕輕,哪里有半分喜色,眉間竟微微蹙起
譚逸飛:“如此良辰,哪兒來的什么愁啊?”
穆雪薇頓了一瞬,終于問道:“通諜就在你手中,是不是?”
譚逸飛目中一閃,忙笑著掩示道:“賞菊賞菊,怎么說起這槍火的事了,哦,你是不是和我一樣也盼著大隊長快快出鎮去幫著楊大哥?”
穆雪薇心頭一凜:“真的在你手里?我就知道,你故意說是交還縣長,哼,你瞞不過我的。”
譚逸飛一笑:“那是當然,娘子和我心意相通,我怎么會瞞你?我不惜對他屈膝就是要等到這個時候,如今譚八仙名聞全縣,團防也已經擴張成山防的兩倍,我現在已經有實力把你奪回來,雪薇,你是我的,是我談逸飛的娘子!”
穆雪薇:“逸飛,你愛我如命我豈會不知?但是國難當頭,大軍現在落到逆賊手里了,我們應該暫時把一切都放下,以大局為重才是啊。”
譚逸飛:“沒錯啊,我大宴八仙的時侯,將賣酒的兩萬大洋全捐給了鳳云,就是用作軍資啊。”
穆雪薇:“那你就把通諜交與宗祥給他買槍用。”
譚逸飛皺眉:“雪薇,我九死一生才到了今天,你竟然要我將這么重要的東西拱手讓給對手嗎?他一旦得到通諜勢必先擴充山防和我對峙,又哪兒是為了侯府平叛啊!”
穆雪薇:“不會的!宗祥絕不會這樣!他所有生意都沒了,只剩山防還在苦苦維持著,即便如此,他想都沒想就把這二十五萬全部用于軍資,這是何等胸懷,你就把通諜給他吧。”
譚逸飛氣道:“哼!他只是坐吃山空擅用小人的武夫,又何談什么胸懷?他給你吃了迷藥是不是?你看看你,梳得這叫什么頭,穿得這叫什么衣,快快換掉!”
譚逸飛說著就要去解穆雪薇的發纂,穆雪薇躲開,譚逸飛皺眉看她
譚逸飛:“雪薇!(頓了一刻)菊開猶阻雨,蝶意切于人,亦應知暮節,不比惜殘春。你趕快清醒清醒,宋府已是殘春頹暮,你別在生什么惻隱之心了!”
穆雪薇凜然吟道:“可嘆東籬菊,莖疏葉且微。雖言異蘭蕙,亦自有芳菲!就是如此勢微,他依然心存芳菲之志!逸飛,你商海得志,沉浸其中,是不是已經忘了我爹的教誨?”
譚逸飛:“什么?”
穆雪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坐擁萬貫家財,但國之不保,家財何存?”
穆雪薇不再多說,快步出府而去
“當——”譚逸飛呆立菊叢,心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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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7,宋府-后院,晚外
穆雪薇進了后院,只見小生子神色慌張
小生子:“二夫人回府了。”
穆雪薇:“生子,你怎么了?我剛才看到安大夫坐車走了,有誰病了嗎?”
小生子:“啊……啊……”
穆雪薇剛要細問,只聽宋宗祥房中一聲輕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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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8,宋府-宋宗祥梁嘉琪臥室,晚內
宋宗祥臂纏紗布,宋宗梅為他收拾血衣
宋宗梅:“大哥,你怎么不交待一聲就偷偷出鎮啊,害得我們都好擔心。”
宋宗祥笑道:“你當大哥是小孩啊,做事還用偷偷摸摸的?虎子不在,客商少了不少,我不去押貨揚威,山防的聲譽豈非不保嗎?”
宋宗梅:“大哥,你是擔心府里的開銷嗎,我,我正想和你說,我想,我想……”
宋宗梅說不下去,目中卻不由往掛在墻上的戲服上瞄,宋宗祥忽地起身,嚇了宋宗梅一跳
宋宗祥:“快斷了這念頭!我宋府大小姐怎么能再去做戲子?再者,養家立業是男兒之責,何用妹子擔心。(柔聲道)梅兒,世章早在祠堂地底下埋有重金,以備戰亂之用,府上雖然失了生意,一輩子也不愁吃穿的。”
宋宗梅:“那大哥為何還要去護商呢,弄得這一身傷回來?”
宋宗祥:“護商是小,山防事大,要是不震聲威,怎么保護九仙鎮民?再者,也四處探探,道上有沒有能買到軍火的地方。大哥心急啊,恨不得明天就帶著滿滿的槍火去救世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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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穆雪薇心中大為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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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梅:“那也不能這么拼命!嫂子不在了,你要再出事,讓我這三個侄女怎么辦啊?我去找雪薇,你最聽她的,我讓她來勸勸你。”
宋宗祥一把拉住宋宗梅:“不成不成,別讓雪薇擔心!(輕嘆)她過咱宋府就沒有過過一天舒心日子,我已經太對不起她了,可不能再讓她煩心了。”
燈光下宋宗祥深深的歉意和心疼一覽無余,細看來,鬢間竟添白發
穆雪薇再也忍不住,沖進屋中撲到宋宗祥懷中:“宗祥——”
宋宗祥十分詫異,又心中大熱,將雪薇緊緊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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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9,酒仙酒坊-院中,日外
酒坊干得熱火朝天,一車車八仙酒成箱運出
譚逸飛立在湖邊欣喜地看著,掏出《八仙秘制》,翻到酒坊圖紙一頁
圖紙上當年的酒坊細細布局,漸與眼前的盛況重合著
譚逸飛正心馳神往,忽聽一陣口號聲,細看去,竹林中走來穆雪薇,身后跟著一隊學童
穆雪薇手中捧著紅色的募捐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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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0,九宮湖-竹林,日外
陽光下的穆雪薇身著正裝,很有些校長的樣子,后面跟著很多鎮民
穆雪薇:“驅逐日寇,還我河山!”
學童:“驅逐日寇,還我河山!驅逐日寇,還我河山!”
譚逸飛迎上:“雪薇,又在募捐啊?不用這么辛苦,你需要多少大洋,從我柜上支就成。”
穆雪薇正色:“多謝譚會長,募捐不是布施,本是師出有名,作為校長自當以身立范。”
譚逸飛一怔,隨即笑道:“是是,那怎么不去八仙街啊,怎么帶了學生到這郊外來了?”
穆雪薇:“就是要讓他們從小立下報國之志。譚會長是九仙鎮第一仁義之士,抗擊日商名動全縣,特帶學生請先生垂范。”
譚逸飛一笑:“抗日救國譚某自當一盡綿薄,何以今日講話如此犀利?”
譚逸飛邊說邊掏出幾張銀票,就要往款箱塞去
“啪!”穆雪薇伸手相攔,兩人對視
穆雪薇:“要是銀錢這么平常的東西,就不需有勞譚會長了。同學們,唱起來!”
學童們:“日本兵,真兇暴。奪我東三省,屠殺我同胞,大家拿槍去,打掉東洋炮!”
穆雪薇:“大家拿槍去,打掉東洋炮!譚會長可聽明白了?就請施捐!”
捐款箱舉到譚逸飛面前
譚逸飛皺眉:“雪薇!你為了他竟然執意如此嗎?不惜讓我重陷危機?”
穆雪薇:“穆雪薇執意如此,今日定得載而歸?”
一雙雙潔凈純真的睛睛齊唰唰盯著譚逸飛,令譚逸飛心頭動氣
譚逸飛冷笑:“穆校長好滿的自信,憑的就是身邊這些孩子?”
穆雪薇:“譚會長是不是覺得區區一個學堂校長不夠份量,那么宋府二夫人份量如何?”
譚逸飛心頭一緊:“何意?”
穆雪薇:“今天二夫人這稱號是否名符其實就全在會長手中!”
(驚怒緊迫的畫外音驟起)
譚逸飛“騰”的火起:“穆雪薇!”
“哦”學生們發出輕輕驚呼,不明所以地聽著兩人的對話,鎮民們見此也不由圍了上來
譚逸飛和穆雪薇對視,譚逸飛眼中冒火心潮急涌,穆雪薇卻異常冷靜無比堅定,二人均不再發一言,內心卻激烈交戰
譚逸飛(內心獨白):“我愛你如命,可以為你舍掉整座江山。我尊你貞潔,那般危急時刻依然保你完璧,你竟然……竟然用這個來威脅我?(加重)為了我的仇家,竟然用這個來威脅我!”
穆雪薇(內心獨白):“愛之深則恨之切,我知道你現在一定特別恨我,你是雪薇此生至愛,但這紅塵小愛在民族危難之前又算什么呢,明知對不起你,雪薇也唯有如此!”
譚逸飛(內心獨白):“你這一賭,賭的是我對你平生摯情!”
穆雪薇(內心獨白):“正是對這份摯情深信不疑,雪薇此賭必勝!”
終于,譚逸飛從懷中摸出黃色一物,〈特寫〉憤然放入募捐箱中
譚逸飛撩衫回身,疾步走遠,再不看穆雪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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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1,侯府-院中,日內
佛堂傳出侯老夫人的木魚念佛聲,院中持槍的士兵守衛森嚴
“砰”侯元欽氣沖沖從鐵窗鐵門的偏廳出來
二團團長:“少帥,還是……”
侯元欽臉色鐵青
二團團長:“少帥不如及早決斷,唁電早呈報南京政府一天,這新的委任狀就會早下達一天。”
侯元欽:“我也想過,但爹畢竟健在,如果南京方面派人前來……”
二團團長:“司令府這么大,藏一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少帥,成大事者當不循常理,屬下乃是對少帥一片忠心!”
侯元欽看了鐵門一眼:“起草!”
忽親兵來報:“報——少帥!電話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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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2,侯府-大廳,日內
侯元欽匆匆進門,接過電話:“講!(眉峰一挑)宋宗英回府……”
親兵(電話中話外音):“少帥,在九仙鎮附近偵測到田中和宋宗英的蹤跡,我們趕到的時候,田中已不見蹤影,宋宗英已回到宋府。”
侯元欽:“帥印呢?”
親兵(電話中話外音):“您曾下令提防宋府山防,我們沒有驚動他們。不過今天早晨宋宗祥忽然帶精兵出鎮,現在鎮內防備空虛,宋宗英又已有身孕,如果帥印還在她手里,現在正是奪印的大好時機!”
侯元欽面露喜色:“好!(放下電話吩咐二團團長)即刻赴省東營地偵察田中是否已經奪到帥印,沒有的話,就速發兵九仙鎮!九仙鎮地處兵家關礙,又被宋宗祥經營得地富產豐,(冷笑)哼,從今九仙鎮就姓侯了!”
二團團長“啪”一個軍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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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3,官道,晨外
秋意正濃,滿山金菊吐艷,路邊布置了一桌酒菜,宋宗祥與譚逸飛正在對飲
譚逸飛舉杯四顧:“清景持芳菊,涼天倚茂松,這里真是賞菊的好地方,多謝大隊長相邀。”
宋宗祥:“是我該多謝舅兄才是,舅兄籌我巨資,又從縣長那替我借來了通諜,如此鼎力,等宋某回鎮再行重謝。”
譚逸飛:“大隊長言重,略盡綿力而已。”
宋宗祥舉杯:“請!山菊爛漫,倒讓我想起瘐信的一句詩,‘暗石疑藏虎,盤根似臥龍,菊寒花正合,杯香酒絕濃’。詩中臥虎藏龍,我九仙鎮也是藏龍臥虎啊。”
譚逸飛感到宋宗祥瞧他的目光隱有深意,下意識地錯開目光:“此詩甚妙,此刻您杯中有酒,眼前有菊,這臥虎藏龍說得不正是大隊長的龍虎之相嗎?”
宋宗祥:“龍虎之相?舅兄何嘗不是?(起身放眼四望)宋某久居鎮中,難免坐井觀天,眼界才干都遠不及舅兄你。就說我宋家一直嚴令禁提談家,還認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全鎮漸復安寧,實際上卻更讓大家談虎色變。舅兄既開了酒坊又直名酒仙,反而讓大伙淡化了恐懼。”
譚逸飛:“這還要謝大隊長成全。”
宋宗祥:“再者,我宋府年年獨撐兵稅,認為這就是為全鎮減負,舅兄你做的連鎖、股份、專賣都是鎮上聞所未聞的實業,你才真正給了更多的人一份自食其力。”
譚逸飛:“逸飛客居九仙,全靠父老捧場,略盡薄力理所當然。”
宋宗祥盯著譚逸飛:“舅兄哪里是客居九仙,舅兄本應以九仙為家呀。”
譚逸飛心中一跳,只覺宋宗祥話中似隱著極深的喻意,但一時又摸不透
宋宗祥:“若非如此,舅兄怎會和宋某一樣,為趨逐倭狗不惜以命相搏!但我靠得僅是侯府的軍援,始終是宋府孤軍抵御,而舅兄卻能團結各界同仁正面迎敵,最終擊垮柴田,這才是徹底絕薪止火。”
譚逸飛:“大隊長過獎。”
宋宗祥:“今日所言皆是宋某肺腑,宋某的意思是,眼下時局莫測,日軍在鄰界虎視,侯府又遭兵變,但有舅兄坐陣宋某大可安心,這九仙鎮就交給你了!”
譚逸飛(正色):“大隊長放心,逸飛一定和稚謙兄配合好,山防團防必會風虎云龍齊護九仙。”
宋宗祥拍拍譚逸飛的肩:“好!你我龍兄虎弟,等我回來有一件要事商量,一切定如你我之心!”
宋宗祥鄭重真誠地凝視著譚逸飛,譚逸飛心中一熱,余光看去,穆雪薇和隨行兵丁已在官道等候
譚逸飛凝神之時,宋宗祥已大步向官道奔去,譚逸飛瞧著他的背影,目光一道寒光閃過
譚逸飛(內心獨白):“龍兄虎弟!他這么說分明暗示回來就和雪薇圓房,和我成為名義上的真兄弟!”
譚逸飛重重一拳擊在樹干之上,秋葉被震得簌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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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不遠的密林中,一雙深邃之目正盯著他,一支槍已對準譚逸飛背后
譚逸飛心緒紛亂下竟未察覺
眼見就要扣動板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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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片尾酒文化(化用本集第27場)仙客來酒樓-大堂,日內【酒中八仙】
譚逸飛:“《飲中八仙》是詩圣杜甫所作,寫的是唐代長安城八位嗜酒名人,他們均不為紅塵淄染,于美酒中揮灑胸中浩然,正應了詩圣心目中的仙品。”
眾人:“好!”
譚逸飛:“起句說的是大書法家賀知章。說他喝醉了跌到井下,居然就在井底睡起覺來了。(捧起一瓶)這酒就叫‘井底眠’。”
老掌柜:“哈哈,接下一句說的汝陽王李琎(lìn)吧?李琎是皇族中第一美男子,酒量也十分驚人,他敢沽完三斗酒之后才去朝見天子。”
譚逸飛:“所以第二瓶就叫‘三斗朝天’。”
宋宗梅:“這第三句是指李適之,善詩文,古人認為鯨能吸百川之水,就用來形容李適之的酒量之大。譚先生,你這第三瓶叫……”
譚逸飛:“‘長鯨百川’。第四仙是齊國公崔宗之,不僅外表玉樹臨風,而且氣質也象魏晉士人一樣傲世嫉俗,所以我這第四瓶就叫‘玉樹臨風’。”
眾人:“好!和譚先生一樣!”
譚逸飛笑道:“多謝多謝。第五仙是說蘇晉,他文采超逸,喜歡研習佛經,卻常常貪杯縱酒,我這瓶就叫‘逃禪’”
魏打更:“哎,第六句我知道,說的是咱的酒仙李白。”
譚逸飛:“魏老哥對咱的酒仙仍是念念不忘。好,咱這第六瓶就還叫‘酒中仙’吧?”
老掌柜:“這第七仙是草圣張旭,醉后以頭浸墨,儼如神筆在紙上叱咤風云。”
孫掌柜:“我們這第七瓶就叫‘云煙’。”
錢老板:“哎,這最后一句說得可真和老魏有關了,聽好了啊,‘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談雄辯驚四筵’。”
魏永更:“這說的是焦遂,與我有啥關系?”
錢老板:“焦遂他也是個結巴呀!哈哈……”
魏永更:“好你個老錢,拿我尋開心。”
宋宗梅:“錢老板說的是真的,相傳焦遂患口吃,但每次醉酒之后卻能巧舌如簧,語驚四座,這第八瓶就叫……”
譚逸飛:‘驚筵’。醉八仙醉態栩栩,不能不說詩圣文采奕奕啊!”
(第二十八集結束,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