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士林的目光忽然變得凌厲。
他扯脣冷笑,“趙玉娥,你威脅我?”
“……”
“你也不想讓你的外祖母白髮人送黑髮人吧?當然,若我抱著你的屍體去見她,她也不會無動於衷,必竟你以前也是我的未婚妻!”
趙玉娥冷笑說道,“我與你的婚約早就已經解除了,還有,你敢說你們白家攀上我趙家時,不是看中我父親的權勢?”
“……”
“你們白家難道不是看中我母親的身份才提親的?你當我外祖母不知道內情?你還想帶著我的屍體去,你以爲她會軟弱得被你左右?”
她袖中的手在發抖,她怎麼就忘記了白士林是個模仿他人字跡的高手?
他居然模仿了謝楓的字跡騙她來茶室。
現在想想,其實是有破綻的,因爲謝楓根本不懂畫。
她卻一時迷了心竅相信了那封信。
白士林輕笑一聲,“我與謝楓,大家彼此彼此,你選他,是不是因爲他有一個即將成王奕王妃的妹妹?實話告訴你,太子是不會讓他們順利成婚的。”
“……”
“所以,你嫁一個七品小吏的謝楓,不是委屈了你自己?而你要是選我,我會好好的待你,這次的武狀元,我一定會將謝楓比下去,哦不,他可能都參加不了了。”
門外忽然有人說道,“公子,屬下們已將消息放出去了,謝楓正往這邊趕來。”
“是嗎?”白士林的眉梢揚了揚,得意地說道,“做好準備,拿下謝楓!最好給公子拿活的,他對太子殿下很有用。”
“是,公子!”門外的護衛應道。
隨後,那腳步聲漸漸地遠去了。
趙玉娥的一顆心狠狠地揪起,她望向白士林冷笑道,“原來你捉住我是想抓謝楓?你以爲你殺得了他?”“那麼,試試看不就知道了?”白士林俯身下來,雙手按在榻上,微微勾脣冷笑。
趙玉娥神色緊張地往後躲。
她飛快的拔下一隻髮釵抓在手裡,“白士林,你……你敢再上前試試看!”
“我們訂婚那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的看你,唉,想當初,我怎麼就一時犯傻同意了退婚?你說你這麼大的一個美人,嫁一個不懂風雅的謝楓,委不委屈?”
“你滾開!”趙玉娥又氣又羞,一臉煞白。
他的手用力地抓住趙玉娥的手腕,雙腿壓著趙玉娥的腿。
“放開我!”趙玉娥用力地掙脫著。
她兩眼凌厲的看著這個衣冠禽獸,心中原本一直厭惡著父親,但那薄情的父親卻退了這門婚,也算他活了一場爲她辦了一件好事。但白士林的手勁很大,趙玉娥只是個深閨小姐,哪裡掙脫得開?
她忽然咬住了舌頭,白士林發現她神色不對,一掌朝她頭上劈去。
“你想來個殉節?讓我白士林背個姦殺女子的罪名?你做夢!”
趙玉娥怒目看著他,“你關住的不過是我的一副身子,你想借我上位,做夢!”
“本公子就先用了這身子再說,我倒要看看你這身子能換多少錢。”白士林勾脣一笑,困爲雙手正按著趙玉娥的胳膊,他便俯下身用牙開始咬開趙玉娥的衣領。
趙玉娥大聲怒道,“白士林,當初退婚,兩家都沒有異議,我也尊敬你,你卻是這樣的一個小人,你敢侮辱我,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砰——
忽然,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了。
趙玉娥看到來人,心中長出了一口氣,又驚又喜。
那人的身影飛快地撲向牀榻,飛起一腳就朝白士林踢去。
眼看一腳踢來,白士林只得放開了趙玉娥。
他的身子一跳,落在了地上,然後反手一拳頭打向來人。
但那人的動作更快,大手握拳狠勁朝白士林的臉上揍去。
白士林忽然被襲擊,腳步踉蹌了一下。
他冷笑道,“謝楓,你來了這裡,就別想出去。”
“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攔著本公子了!”謝楓的兩眼怒得通紅,伸手將趙玉娥從榻上抱起來護在懷裡,又擡起一腳朝白士林踢去。
白士林也不弱,身子一閃讓開了。
謝楓將趙玉娥護在懷裡扶著,騰出另一隻手抽出身上的配劍朝白士林的身上刺去。
白士林早就有準備,也抽了劍迎上謝楓。
兩人在屋中廝殺起來。
“快走!這是他們的地方,他們有埋伏!”趙玉娥心中焦急,她用力的推著謝楓。“白士林抓的就是你啊。”
“讓我先宰了這個無恥的小人。”謝楓怒道。
白家設在京中的別院正好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他謊稱查反賊,去了白家的別院搜尋,結果什麼也沒有。
路上卻遇到了趙玉娥的一個丫頭正心急如焚與雙龍寨的兩個人說著什麼,這才查到了這裡。
他踢開門,正看到這白無恥在欺負著趙玉娥,叫他怎麼不惱火?
“快走——,楓!不然你會死!他們要殺你!”趙玉娥焦急地用力的拉著謝楓的胳膊。
白士林忽然冷聲一笑,“轉身從窗子裡跳了出去。”
謝楓正要去追,忽然,外面又有不少人高喊起來,“抓刺客!”
腳步聲,兵器的撞擊聲響徹在房間外。
“楓,咱們被包圍了,是我害了你。”趙玉娥愧疚的說道。
她的眼睫閃了閃,滾出兩粒大大的淚珠。
謝楓摟了摟她的肩頭,溫聲地說道,“你別自責,咱們前天剛剛商議好今天要一起出來賞畫,這個白士林馬上仿造我的筆跡寫信約你,所以你纔會深信不疑,只怕這件事的背後一定大有文章,咱們先衝出去再說。”
“可是外面的人那麼多——”趙玉娥心中慌亂不已。
“有我在,別怕。”謝楓摟緊她的肩頭,神色凜然,“待會兒,我持劍殺出去,你別怕!拉著我的胳膊千萬別放手。”
“好!”趙玉娥擡頭看著他。
雖然謝楓安慰著她,但,要不是她的大意,她哪裡會被人劫持?
謝楓摟著她持劍向外衝去。
果然,外間屋子裡早已站滿了手持弓箭的護衛。
白士林站在最外圍,負手而立,一臉的傲然,“謝楓,將趙玉娥放下,白某人便放你一馬!這趙玉娥原本是我的未婚妻,是她老爹貪財,以高官的權勢強行退的婚,一直心儀趙小姐,從來沒有接受過退婚一事。”
“休想!”謝楓抱著趙玉娥,腳尖點地,身子朝前快地躍去,同時,他手裡的長劍唰唰刺向這些護衛。
“給我射!”白士林伸手一揮。
“我給射!”一個女子的聲音忽然說道。
白家護衛的箭只咻咻的射出三五隻箭,但他們身後卻射來更多的羽箭。
伴隨著啊啊啊的慘叫聲不時的響起,白家的護衛們倒了一大片,沒倒的也嚇住了。
白士林忙扭頭看去,發現來是一羣穿著雜色衣衫的男子,站在最外面的是一個紫衣的蒙面女子。
“來這所宅子的人都不許跑了!”白士林怒道。
他的命令下達後,兩方的人都廝打起來。
謝楓藉機帶著趙玉娥跳到人羣之外。
“哥,玉娥姐,你們沒事吧?”紫衣女子正是雲曦,她看了二人一眼問道。
“我們沒事,曦兒,你怎麼來了?”趙玉娥從謝楓的懷裡走出來扶著雲曦的胳膊問道。
“我猜到了,雙龍寨的人正滿城的找你。是麗兒發現了情況不對,她焦急的準備謝府報信時,遇上了雙龍搴的兩個人,大家才一路尋到了這裡。大哥先一步到,我帶著人後一步趕來了,這裡既然是白家的另一處別院,護衛當然不會少。”
“抓住那個白士林,本公子今日要將他萬刀砍碎!”謝楓一指正在與雙龍寨的人廝殺的白士林怒道。
“楓公子,敢欺負大嫂的,便是咱們整個寨子的仇人!”趙勝領著幾十人與白家的護衛們奮力的廝殺。
雙龍寨的人比白家護衛多一半多,沒一會兒,白家的護衛已死傷大半了。
白士林一看不對勁,悄悄的往一處角落裡退。
“嘿嘿,你今日死定了。”趙勝帶著十幾個人將白士林逼到了牆角。
幾個人正磨拳擦掌的伸手來抓白士林,白士林這時卻是忽然鄙夷一笑,接著,他身後那堵牆壁忽然開了一道口子,白士林身子一矮,鑽了進去。
趙勝心中吃了一驚,連忙伸手去抓,但那門在白士林進了洞裡後,飛快地合上了。
趙勝與雙龍寨的人驚異之下,一齊跑到牆壁下伸手去摸,但那面牆上卻沒有再出現那個門洞。
“小姐,白士林跑了!”趙勝懊惱的說道。
雲曦也發現了那面牆壁的詭異。
她走過去,伸手在牆上摸索了幾下,卻怎麼也找不到機關。
她又看了一眼牆前的石頭地板上,什麼也沒有發現。
謝楓這時說道,“趙勝,帶一半的人速到城裡去搜白士林。其餘的人都仔細的搜搜這所宅子!”
“是,楓公子!”趙勝應道。
“等等!大哥!”雲曦的目光掃了一牆壁後朝謝楓走來。
“怎麼啦,曦兒?”謝楓問道,“爲什麼不去追?白士林今日敢惹本公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妹妹也不會放過他!”雲曦看著謝楓微微彎了彎脣,“就算抓住了白士林,哥哥想怎麼做?殺了他?解一時的恨意?
然後呢,有人會告哥哥亂用責權抓人,還抓的是一個‘無辜’的好人。哥哥不但沒有將白士林徹底的毀壞掉,反而讓世人給白士林掬了一把傷心淚。再說,你有怨天的一堆事,”
謝楓的兩眼微微瞇起,“曦兒,難道讓那白士林一直逍遙下去?”
雲曦搖搖頭,說道,“咱們沒有證人,再說,他對趙玉娥還沒有得逞,哥哥就算抓了他,他來個死不認賬,你也治不了他的罪。”
趙玉娥也說道,“曦兒,你想怎麼做?那個白士林竟然想抓我引出楓大哥,再殺了楓大哥,實在是太可恨了。”
要是她被白士林害了,謝楓一定會瘋了,一定要跟白士林拼了,那就更著白士林的算計了,因此趙玉娥也想白士林不得好活!
“我有個辦法!”雲曦的眉眼彎了彎。
……
謝楓沒有繼續派趙勝去追白士林,而是帶著驚魂未定的趙玉娥坐了一輛馬車往謝府而去。
上車前他又悄悄的叫出了被雲曦派來暗中跟著他的朱雀。
“公子,有什麼吩咐?”朱雀問道。
謝楓的眼神森冷,“你暗中找找那個白士林,找到之後,給我狠狠地揍,也不要打死打,因爲曦小姐還有大的差事叫他辦!”
“是,公子。”朱雀腳尖一晃,身子已不見了蹤影。隨後趕來的青裳與雲曦坐了另一輛馬車。
放了白府的家丁,也不讓趙勝繼續追那白士林,青裳對雲曦的決定沒法理解。
馬車裡,雲曦正坐在軟墊上歪靠著車壁看書,神色淡然。
青裳眨眨眼,還是忍不住道,“小姐,奴婢不明白。”
“嗯,”雲曦沒擡頭,目光一直盯著書本在看。
青裳心中腹誹著,小姐的這份坦然居然像王爺。
“小姐。”青裳問道,“小姐爲什麼要放了白士林不去追?那白士林實在太可恨了,他居然起了齷齪的心思想想害趙小姐,就該狠狠的收拾了。”
雲曦放下書本擡起頭來,微微瞇起眸子,輕笑了一聲,“青裳,這白士林是太子的人,他舉家上京投奔太子,白家的錢且不少,是太子的一個新寵。若殺了白士林一人,白家的其他人一樣的會助太子,這於我們有什麼有好處?”
青裳眨了眨眼,問道,“小姐有什麼良策?”
雲曦的眉眼微微淺淺含笑,“如果他背叛了太子的話……,白士林得死,他的一家子也會被太子嫌棄,甚至除掉。”
……
太子府裡。
紫玉這一日忽然收到了雲曦差人暗中遞來的密信。
她馬上進了裡屋拆開來看。
信上的字不多,只寫了一個“醉”字。
醉仙樓?
紫玉將信燒掉後,換了衣衫就出了太子府。
她最近被段琸寵著,夜夜留宿,因此,她出入太子府時,守門的人都不會過問。
一輛小馬車載著紫玉與她的小丫頭小娟到了醉仙樓。
福生已經認識她了,馬上讓小圖帶她到了三樓。
雲曦依舊在“尊”字號客房裡等著她。
“紫玉夫人請坐。”雲曦客氣的朝她微微一額首。
“不知小姐這次找妾身來是什麼事?”紫玉問道。
兩人都是趕著時間,因此說話都是開門見山。
雲曦看了一眼紫玉,說道,“董菁與太子行房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吧?”
紫玉攸地擡頭看向雲曦,不解地問道,“曦小姐問這個做什麼?”
“她也許……懷上了呢?”雲曦的眉梢一揚淺笑說道。
紫玉搖了一下頭,“懷孕?這就不知道了,沒聽她說。也沒見過她請過御醫。”
雲曦輕聲笑了笑,將一個白色的小瓶子遞到紫玉的手裡。
“不,她一定要懷孕,你將這個倒入她的飯食裡,她很快就會懷孕了!”
“曦小姐。”紫玉看見雲曦的眸色中閃著戾色,小心的問道,“這是……什麼藥?”
雲曦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不需要多問,照著做就是了。董菁一除,你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她雖然不得寵,但身後有東平侯在幫她,太子也不敢太得罪,她便肆無忌憚的與你作著對,經常派人到你的園子裡騷擾,是不是?”
這位曦小姐怎麼對太子府的事都知道?
紫玉心中對雲曦起了敬畏之心,沒敢再問,便點了點頭說道,“好的,曦小姐,妾身這就去準備著。”
……
紫玉回了太子府,她揮退了小丫頭小娟後,一個人往董菁的屋裡走去。
遠遠的看見董菁的一個嬤嬤走在前面,手裡還端著一個拖盤,上面放著一碗粥。
她的眸光閃了閃,將手中的一個鐲子脫下來,丟了過去。
鐲子是赤金雕花的樣式,價值不菲。
果然,那嬤嬤見到鐲子從她身邊滾過去了,馬上放下拖盤追了上去。
紫玉立刻從暗處閃身出來,將雲曦給的瓶子中的藥倒進了那碗粥裡。
她又伸出一根手指攪拌了幾下,待藥粉全部化掉了,紫玉這才悄悄地走開了。
那嬤嬤撿了鐲子後喜滋滋的又回到放碗的地方,端著拖盤往董菁的院落而來。
董菁自從在宮中與太子有了春風一度,太子便再沒有理她過。
這讓她心中極度的不平衡,看到紫玉一直模仿著謝雲曦而受寵,她心中更是惱恨。
而府裡的其他的丫頭們也發現了這個秘密,全都一身紫衣。
段琸一時心情好,也留宿了一個侍女,同時書房裡也多了兩個侍女。
這讓從沒受過太子一天半日愛憐的董菁怒得又砸了一通茶碗。
謝雲曦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麼好,爲什麼整個太子府的女人都要模仿她?
“白士林那個蠢貨,居然拿不住一個趙玉娥?”董菁在自己的院子裡發著脾氣。
陪嫁嬤嬤端了粥點過來,說道,“小姐,這是剛剛熬好的蓮子粥,快嚐嚐。”
董菁因爲一上午都在生氣,現在才發現餓了,一口氣喝了個乾淨。
這時,又有小丫頭來傳話,“奉儀,有您的信。”
信是白士林寫來的,約她到老地方見面。
“他居然還有臉來見我?”董菁怒道。
但隨後,她又想了想,不見面,怎麼能罵罵他那個蠢貨?還想著依附她來靠上東平侯與太子府?沒點本事誰要他?
“奉儀,現在要出府嗎?”她的陪嫁嬤嬤問道。
董菁將信投入燒茶水的爐子裡燒掉了,對隨侍嬤嬤說道,“出府,穿得素一點。”
白士林與謝楓在白家的另一處宅子裡拼了一次劍後,心情一直鬱悶。
他沒有想到謝楓的劍術那樣高強,帶著一個趙玉娥都能贏他,如果是到了那天比武的那一天,他還不得三招就被謝楓打得滾到臺?
不!他一定不要讓謝楓贏!
那麼,趙玉娥,他得一定要抓到手裡。
只是讓人更惱恨的是,趙玉娥現在做了個縮頭烏龜,整天縮在謝府不出門了。
而這比武的日子也沒剩幾天,謝楓卻依舊逍遙著,讓他心中更是惱火。
他煩燥的在屋子裡踱步,他的隨侍急匆匆來回話,“公子,發現那趙玉娥出府了,正坐著馬車往永福街走去。”
“趙玉娥去永福街了?”白士林的眼睛一亮,神色也明亮了幾分,“備馬,隨本公子去永福街。”
前往永福街的路上,寫著“謝氏長房”名牌的馬車正緩緩前行。
馬車裡面,一個杏色衣衫的女子正在自己同自己下棋。
“小姐,按著您的要求,奴婢將信送給那董菁了。只是,她會不會出來?”一身青色衣衫的青裳問道。
雲曦點了點頭,“她當然會了,白士林辦砸了一件事,那麼計劃就得變了,白士林與董菁一定會見面商議後面的事宜。”
“可是小姐——”青裳上下打量著雲曦,“小姐爲什麼要穿了趙小姐的衣衫出門啊。”
雲曦輕聲一笑,“董菁會同白士林商議後策而出門找白士林。但白士林因爲沒有辦好差事心中肯定不痛快,但他也有出門,也有牽引點。
那便是玉娥小姐。玉娥小姐出門不方便,我來裝扮是最好不過了。另外——”她頓了頓,“最後,還得請太子到那個‘老地方’。”
青裳眨眨眼,“小姐,抓白士林,找太子做什麼?”
“給太子一頂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