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從百福居的婆子那裡打聽到消息後,馬上來找謝錦昆。
走路輕快,一臉得意。
她小跑著進了書房後,揮退了來福等人,小聲說道,“老爺,那趙家小姐同夏氏的女兒今天要出門。咱們是不是可以開始動手了?”
眼珠子轉得飛快,精明的盤算著。
謝錦昆丟開手裡的書,揹著手冷著臉看了一眼芍藥,“叫了人沒有?”
“早就叫好人了。都等著呢!只等那兩妮子鑽網了。”芍藥眉梢一揚得意的說道。
“好,就這麼辦了。夏氏這倔婆子,不教訓一下,不知天高地厚!和離?和離也是老夫的人!哼!想走人?就得將銀子留下!”
……
雲曦換好了衣衫,帶著青裳往謝府走來。
二人進了府裡,青裳一路給著賞錢。
因此,府裡的人都對她客客氣氣的,連聲問好。
青裳有些不解,“小姐,咱們又不住在這裡,來的次數又不多,何必次次給錢?”
雲曦淺笑道,“你不知,最難纏的便是小鬼!平時養人,可用在一時。”
走進了府裡後,二人沒多久迎面遇上謝錦昆的長隨謝來福。
雲曦依舊甜甜的叫了一聲,“來福叔。”
青裳同時遞給他一個沉沉的荷包。
謝來福受寵若驚地接在手裡。
他將雲曦帶到一旁小聲的說道,“曦小姐,你可要當心這府裡的芍藥姨娘,那個人啊,一肚子壞水,整天慫恿著老爺做些昧心的事。”
如何昧心,謝來福身爲這府裡的老僕,不敢多話,但既然跟她說,就一定跟她有關。
雲曦笑道,“多謝了,來福叔,雲曦會注意她的。”
謝來福又道了聲,不敢同她多說話,匆匆離去了。
“小姐,他跟你說了什麼?”青裳走來問道。
“這便是,平時養著,用在一時。”雲曦微微一笑。
二人穿過前院。
放眼望去,才兩個多月的時間,謝府裡,早已不復當初的熱鬧與繁華。
青裳皺了皺眉說道,“這府裡,果然是空有其表了。”
雲曦沒說話,眼神只淡淡往東院那裡瞥去。
遠處,一叢花木之間的小徑上,謝錦昆與芍藥兩人各帶著一個僕人急匆匆往前院走去。
她脣角輕輕一扯,這些人,要該讓位了!
百福居倒是沒什麼變化,從佛堂那裡,依舊有淡淡的香霧飄來。
謝老夫人在林嬤嬤與趙玉娥的攙扶下從佛堂裡走出來。
雲曦提裙走上前去,“老夫人好。”又對趙玉娥微微一笑。
“曦妹妹。”趙玉娥笑著放開謝老夫人的手,走來挽著她的胳膊。
兩人親暱著說笑著。
謝老夫人微笑著說道,“曦丫頭,玉娥天天跟著我這個婆子待在佛堂裡唸經文,她都厭煩了,所以啊,我建議她約你出來玩。你們姐妹二人趁著春日好天氣,多出去走走。”
“是,老夫人。”雲曦應道。
趙玉娥見到她,臉上的笑容明顯多起來。
二人向老夫人行了一禮,各帶著侍女往前院走去。
走了幾步路,雲曦忽然狡黠一笑,對趙玉娥耳語說道,“我大哥說忙過這陣子就來這府裡找你。”
“鬼妮子!”趙玉娥又羞又惱地伸手擰了雲曦一下。
兩人笑著打鬧著一起朝府外走去。
“這倆孩子多好。”林嬤嬤笑道。
謝老夫人抿了抿脣,微微一嘆,“曦丫頭小時候吃了不少苦頭,如今也算苦盡甘來,聽說前幾天已經有人上門提親了。”
林嬤嬤扶著謝老夫人的手往東暖閣走。
她邊走邊道,“聽說了,據說是個富家公子,長得雖一般,但爲人謙恭,很得夏氏的喜歡。”
謝老夫人又嘆息了一聲,“這倆孩子差不多大,曦丫頭可以嫁人了,但玉娥可要等了。我給她找了好幾戶人家,她連對方的面也不見,也不知這孩子在想些什麼。”
林嬤嬤笑道,“表小姐不是有孝期在身嗎?還有兩年多的時間呢,老夫人您也別急。”
“還不急?三年一過,她都是十九歲的老姑娘了,還怎麼找人家?這孩子,給她找的她不要,難道等三年後她自己去尋?”
謝老夫人鬱悶著嘆息一聲,也不要林嬤嬤扶了,自己一個人走進了暖閣裡。
……
皇宮的帝寰宮裡。
元武帝看著面前的白衣男子,聲音冷沉的問道,“那紅衣門的人查出來了嗎?”
男子微垂著頭,神色黯然,“回皇上,琸無用,查不出來!”
元武帝緊抿著脣,握拳在牀上狠狠的垂打了兩下,“今日一早,又有摺子來報,發現城中又死了人,且死的人滿身是血,家中財物洗劫一空,房樑上掛著一件紅衣。”
白衣男子說道,“皇上,琸發現這紅衣門不像五六年那樣出現的方式,而是在城中出現,在城中消失,以前,那些人可都是藏在城郊的。”
“紅衣門的行蹤詭異,不一定只在城郊。”元武帝瞥了一眼白衣男子,暗沉著臉說道,“只要除了妖婦,朕就給你恢復身份,你也不要總是這般神色怏怏,你這副樣子,讓朕看了惱火!讓覺得朕這輩子活得很失敗!”
“皇上息怒,臣,會改!不會讓皇上失望的!”白衣男子撲通跪倒,俯身磕頭說道。
元武帝嘆息一聲,“當年,要不是朕寵著那個妖婦,也不會造成今天這番不可收拾的地步,真是錯一步成千骨恨!”
“不是皇上的錯,是妖婦太會僞裝了。”男子勸慰說道。
元武帝疲倦的朝他揮揮手,“去吧,速去查!”
“是!皇上!”
……
雲曦與趙玉娥一起坐了青二趕的馬車往城區而行。
馬車到了城中最繁華的地帶。
趙玉娥挑起簾子看向外面,發現這條街市上有不少的胭脂鋪子。
她指著鋪子對雲曦說道,“曦兒,咱們下去看看吧,好買些回去。”
“好。”雲曦點了點頭。
趙玉娥與她的丫頭麗兒率先下了馬車。
雲曦剛起身,趕車的青二推開前方車壁上的小窗,將頭伸了半個進來說道,“小姐,後面有一輛馬車一直跟著咱們的車,小姐要當心。”
雲曦笑了笑,“青二,不妨事,你將馬車停好守在門口就是了。”
青裳也警覺地挑起簾子朝車後看去。
果然,有一輛小馬車停在他們馬車後十丈遠的地方。
車中也有人時不時地挑簾子朝她們這裡看。
外面,站在胭脂鋪前的趙玉娥喊道,“曦妹妹,你快點啊!去晚了就沒有新貨了。”
“來了!”雲曦推開車門也跳下了馬車。
這間胭脂鋪很大,雖然是一大早的時間,但也擠了不少的人。
大半都是年輕的女子,正圍著一個胖婦人。
“玉娘,今天到的是什麼顏色的胭脂?”
“玉娘,你上回那個煙雨桃花醉的胭脂還有沒有?”
“買多有沒有打折?玉娘?”
趙玉娥也拉著雲曦的手往人羣裡擠,“曦兒,快看,今天果真有新到的貨。”
不知是兩人力氣太小,擠不過那些看似柔弱實則力大暴戾如恐龍的小姐們。
還是本身貨物太少,兩人擠了一身的汗水,終於擠到玉孃的面前,卻什麼也沒有拿到,全賣空了。
趙玉娥有些沮喪,垂頭嘆氣。
“曦兒,多可惜,咱們什麼也沒有得到,白來了。”
雲曦笑著安慰她,“下回再來不是一樣的?”
趙玉娥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可這家店裡的胭脂,半年都只有一次新品呢,下回就要等半年了。”
雲曦正要開口說話,店中一個穿著華麗的中年婦人說道:“兩位小姐,這些只是一般質量的,看兩位衣著華麗,這等普通胭脂怎麼能用在小姐們的臉上,奴心疼兩位小姐的皮膚呢。”
趙玉娥忙問,“玉娘,真有特等胭脂?”
“當然有啊,你們跟我來吧。”婦人笑呵呵的說道,轉身朝樓上走。
趙玉娥拉著雲曦也跟著玉娘往樓上走。
青裳走在雲曦的身後拉了拉她的袖子,向她打著眼神,然後搖搖頭。
雲曦卻微微一笑,用脣型對她說道,“讓青二守在外頭,不用跟著。”
“小姐——”青裳有點焦急。
“快去!”雲曦推了一下青裳,依舊同趙玉娥跟著那玉娘向樓上走去。
青裳只得轉身朝店門外的青二打著手勢,招手叫他守在外頭。
青二卻是一臉焦急。
雲曦則是無事人一般地繼續向前走。
青裳小聲地問她,“小姐,奴婢發現這玉孃的神色有點兒古怪,眼神躲閃鬼鬼祟祟,小姐爲什麼不讓青二來查一下?”
“不用查,我知道是怎麼回事,青二如果走掉了,對方就起疑心退縮不出現了。他們下網等我鑽,殊不知,我也正等他們呢。”
青裳不明白,還想問時,玉娘回頭看向幾人,“快到了呢!”
她只得打住沒往下問。
胭脂鋪的玉娘,帶著趙玉娥與雲曦一直走到二樓的最裡頭一間屋子,趙玉娥雀躍著跟在她的後面。
加上兩人的侍女,五人一起進了房間。
屋中,果然擺了不少的胭脂盒。
趙玉娥欣喜地走上前去看。
玉娘也陪著二人看,同進也介紹著胭脂的價格以及特點。
但沒說上幾句話,她忽然捂著肚子,道,“兩位小姐,抱歉啊,奴家肚子忽然疼,得離開一會兒。”
趙玉娥沒放在心上,朝她擺了擺手,“我們自己會看,你叫一個僕人跟著就是了。”
“哎,好勒,奴家去去就來。”
玉娘轉身往屋外走,還隨手關了門。
青裳跟著去看究竟,被雲曦拉住。
“小姐!這婦人想溜,只怕有鬼。”青裳一臉焦急小聲地說道。
雲曦微微一勾脣,“當然有鬼,而且,鬼已經來了!”
因爲她已聽到樓下傳來一夥人紛亂的腳步聲,正朝樓上而來。
“小姐,是誰要算計小姐?”青裳睜大眼睛問道。
“等著,一會兒他們就來了。”她輕輕一笑,若無其事的走到趙玉娥的身邊同她一起看胭脂。
不多時,門被推開了,一夥人闖了進來。
“曦小姐,趙小姐!”
一身水紅色衣裙的芍藥妖嬈淺笑著走了進來。
跟在她身後的還有謝錦昆,與一二十個陌生的漢子。
漢子們的眼神赤果果的在雲曦與趙玉娥的臉上打著轉,一個一個笑得詭異。
趙玉娥一臉驚異地看了一眼衆人,然後看著謝錦昆說道,“舅舅,這……你們這是……”
她的丫頭麗兒嚇得臉色一變,趕緊抓著趙玉娥的胳膊。
青裳的臉色一沉也站到了雲曦的一旁。
只有雲曦面色不驚的看著衆人。
謝錦昆瞥了她一眼,對身後的幾個男子說道,“來人,將趙小姐帶走!”
很快,上來三四個漢子。
趙玉娥不傻,這副陣勢,絕對是對她不利的。
她怒喝一聲,“舅舅,你怎麼叫幾個男子帶我走?你們想幹什麼?”
謝錦昆沉著臉說道,“玉娥,他們不會傷害你,只是帶你到另一間屋子去!我有事跟你雲曦妹妹說說話。”
幾個男子大步朝趙玉娥走來,伸手便要抓她。
趙玉娥尖叫起來。
雲曦朝青裳使了個眼色。
青裳忽然擡腿一掃,將幾個男子掃倒在地。
然後,又一人給了重重的兩拳頭。
幾個人被打得鬼哭狼嚎,鼻血亂飛。
青裳冷笑著拍拍手,這才幾下就被打得哭爹喊娘了,真打起來,真接讓你們這羣小人見閻王!
芍藥跟著驚叫起來,“老爺,她們打人了!”
謝錦昆怒道,“雲曦,爲什麼叫你的丫頭打謝府的僕人?一個女孩兒家,竟然也如此野蠻,你夫家的人還怎麼敢要你?”
雲曦將氣得臉色發白的趙玉娥往身後一藏。
她脣角輕扯冷笑道,“謝老爺,您說話口口聲聲都是以長者自居,一副教訓小輩的口吻。
但做起事來卻哪有一點長輩愛護晚輩的樣子?
雲曦的夫家都沒有嫌棄雲曦,爲什麼謝老爺總說雲曦的夫家會不要雲曦?這是巴不得雲曦的夫家退婚嗎?
玉娥是未嫁女,老爺怎麼能讓幾個男子帶她走?哪怕是在謝府裡,家生子的男僕也沒有資格帶小姐走,何況是幾個陌生的男子在陌生的地方?
謝老爺這般做法也是愛護小輩?”
趙玉娥也冷笑道,“舅舅,曦妹妹說的有理,舅舅爲什麼要這麼做?”
“你——”謝錦昆氣得吹了吹鬍子,生生將怒火嚥下了。
兩個妮子居然這麼鬼機靈?
芍藥扶了扶髮髻,抱著胳膊,紅脣一勾妖嬈笑道,“哎,我說兩位小姐,你們還敢挑剔來挑剔去?進了這間屋子,可都別想出去!”
趙玉娥睜大雙眼看著他們,“你……你們想幹什麼?”
謝錦昆朝芍藥揮了揮袖子,“磨蹭什麼呢,直接說吧!”
“其實,也不想把你們怎麼樣,趙小姐,只是想請你到別間屋子坐一坐,曦小姐呢,你將你娘拿走的那十萬兩的贍養費銀子,還有你的十萬兩銀子的嫁妝還給老爺,咱們了放了你們。
你又不是老爺的女兒,你娘也與謝府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你們母女還拿著那些銀子就不怕世人非議你們?說你們故意潛入謝府好轉走銀子?”
謝錦昆也道,“本老爺也不想爲難你,只是,謝府裡有人不服,倘若你不是老夫女兒的事情傳開,又拿了本府的銀子,
只怕,有些不懷好意的人會到衙門裡告你母女倆詐騙。以外姓女混淆謝氏子嗣!到時候,你們可就要吃官司了。”
雲曦冷笑著不說話。
不懷好意的人?是謝錦昆你吧。
青裳不知雲曦在想些什麼?又急又怒。
芍藥朝她身後幾人又使著眼色,這回向趙玉娥衝來的男子有五六個。
個個看著趙玉娥一臉猥瑣的笑著。
“滾開!”趙玉娥抱著麗兒嚇得尖叫起來,兩人又氣又嚇渾身發抖。
青裳這回怒得想拔劍。
雲曦摁著她,同時將嚇得發抖的趙玉娥摟進懷裡。
她冷笑道:“謝老爺,不就是退銀子麼?只是,我與我孃的銀子可有二十萬兩,誰會將這麼多的銀子帶在身上?一般都是存在一個隱蔽的地方。”
“那你放在哪兒了?老夫派人去取!”謝錦昆聽她話中有妥協的意思,目光與臉上的神色都亮了幾分,一臉得意。
雲曦扯脣一笑,“當然放在別莊了。但趙小姐膽小,她不能離開我,否則,我這心中記掛她,就會想不起我孃的別莊的路了。”
謝錦昆看了一眼芍藥。
芍藥的脣角撇了撇,說道,“也行,你們兩個一起走!丫頭侍女們也跟著,曦小姐在前面帶路!”
“如此,多謝芍藥姨娘。”雲曦衝芍藥一笑。
芍藥的眼皮跳了跳。
不知爲什麼,她與這謝雲曦的目光對持上後,莫名的心驚肉跳。
“那就快點!”謝錦昆當先朝樓下走去。
雲曦看著謝錦昆腳步匆匆往樓下走的背影,如看到一隻噁心的蒼蠅。
當她知道謝錦昆不是她的生父時,就想殺了這人。
但是,他卻又是謝楓的父親,讓她無法下殺手。
放他一條生路,他居然好了傷痛又開始蹦噠了。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戾色,自己作死,到時候休怪他人無情!
雲曦挽上趙玉娥的胳膊,青裳拽著戰戰兢兢的小丫頭麗兒,四個人朝樓下走去。
謝錦昆攔著她們不讓她們走前院門,而是一指後院,“這裡,動作快點!”
雲曦朝前院那裡看了一眼,青二與暗中一直跟著她的青龍正探頭朝這裡看著。
她朝青龍點了點頭,青龍的身影一閃,便不見了。
然後又對青二用口型說了幾句,青二也飛快地離開了胭脂鋪。
她則繼續跟著謝錦昆從胭脂鋪的後門走了出去。
後門處,停著兩輛馬車。
謝錦昆將雲曦與趙玉娥還有兩人的丫環趕到前面的一輛車上,他與芍藥則坐在後面的馬車上。
那一二十個漢子則是跟在馬車一旁走著。
進了馬車後,丫頭麗兒就哭了,“舅老爺爲什麼要這樣對咱們啊。”
“閉嘴,別哭了!”青裳見雲曦微微闔著眼,知道她正在凝神聽音,便罵住了麗兒。
麗兒緊張得一抽一抽不敢再吱聲。
趙玉娥臉色慘白,看著雲曦與青裳不敢說話。
過了一會兒,雲曦睜開眼來。
她神色一凜說道,“麗兒,玉娥姐,你們別怕,我聽了腳步聲,跟著我們的只有二十個護衛,而且,都是些普通護衛,武功不高。
以青裳還有我的車伕的身手,謝家老爺帶來的二十個人,根本打不過我們。我將他們引著跟我走,是想要利用他們替我辦一件事。”
“什麼事啊,曦兒。”
雲曦只笑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