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不理會趙小勇要走,趙小勇說:“你不了解我的為人,我給你說,我這人雖然窮,但是從來沒有做過虧心事。”
“你聽我說,我們單位別的司機在拉貨前先把水箱放空過磅,拉到廠里過磅前,再把水箱加滿水;拉水泥是數包的,在進廠前四圍多放一層,中間少放一層,這也是看不出來的,但我從來不這樣干!這種弄虛作假跟偷有什么區別?”
“我需要錢,比別人更需要錢,但是能那樣去掙錢嗎?”
平安冷冷的看了趙小勇一眼,往坡下走,嘴里罵著說:“你就是道德楷模也抹殺不掉撞死我父母的事實!”
平安到了坡底之后,趙小勇在半坡洞口喊叫著:“你等一下!”
“等你媽!”平安又大聲罵了一句走到了大路上,趙小勇連滾帶爬的從半坡上骨碌了下來,不過終于將身上的繩子給解開了。
平安已經到了公路邊,撿起了一顆石頭拿在手里,等著趙小勇過來,心想他要是和自己拼命,那自己就砸死他!
趙小勇在距離平安四五米的地方站住了,看著平安橫眉冷對的模樣,說:“你冷靜一點聽我說。這事我問過一些人,人家懂法律的給我說,我那車是屬于林場的,出了事,首先是車主,也就是單位負責,然后單位再追究我的責任。”
“我是沒錢,但是單位好歹比我錢多……”
“你單位就兩塊三毛錢!”平安駁斥了一句,趙小勇說:“是,賬上是沒錢,可能賣車,能賣別的東西頂賬。”
平安冷笑:“打官司?官司下來都猴年馬月了。”
趙小勇不說話了。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那里。
過了一會,一輛返城的公共汽車駛了過來,趙小勇忽然說:“要不,你綁架我吧!”
平安怒道:“你說什么?!你他媽說什么!”
趙小勇又重復了一句:“我說要你綁架我!”
……
趙小勇的妻子楊鳳霞以及家人兩天都沒有見到趙小勇的人,到了林場一問,也不見趙小勇,車子卻放在那里,知道是出事了,楊鳳霞就跑到派出所報案。
派出所民警根據楊鳳霞提供的線索得出基本結論:因為車子還在,那么趙小勇就不是出車禍了,很有可能是被綁架了。
警察問楊鳳霞:“你家男人和誰有仇?”
楊鳳霞說:“沒有,他人很老實,這個你們可以到村里到林場調查。”
警察又問:“那他最近有沒有和人打過架?”
楊鳳霞:“沒有。”
警察:“有沒有因為搶貨源和人發生紛爭?”
楊鳳霞:“沒有。趙小勇是那種人很膽小的人,朋友也不多,從來沒有和人紅過臉。”
警察:“那你再想想,看看還有什么要提供的,說的越多,對找人越是有利。”
楊鳳霞想了一大會,想起了前一段趙小勇開車撞人的事情,于是將情況給說了。
派出所的警察說:“這是個重要線索!”
留縣刑警隊的人很快的就到了市里,找當時經辦平安父母車禍的交警核實情況,于是就調出了趙小勇撞死人的材料。
刑警們一看材料,發現受害人家屬并沒有獲得應有的賠償,他們的眉頭不禁皺了一下。
憑著警察的直覺,辦案人員都覺得趙小勇的失蹤肯定與當初的這個肇事案有關聯。
畢竟平安還是學生,刑警們又到了平安所住的轄區派出所,派出所領導讓片警馬犇去協助調查。
馬犇再次到了學校,在下課的時候通過班主任將平安叫到了校外。
外面的車上有留縣刑警隊的人,平安十分的平靜。
當警察問平安,說趙小勇失蹤了,問平安知不知道什么時,平安說:“趙小勇失蹤了?我一直想找他,可是一直沒見到人。”
平安心說傻子才會承認見過了趙小勇,不然這會他失蹤了自己肯定說不清楚。
馬犇說也:“你究竟是不是見過趙小勇,就是在幾天前?”
“我怎么都想見到趙小勇!先是交警不讓,后來我去找也沒找到人。他將我父母撞死了,也不賠錢,也不償命,哪有這樣的道理?”
刑警隊的人和馬犇對視了一眼,平安忽然說:“趙小勇不會是跑了吧?”
馬犇問:“他為什么跑?”
平安哼了一聲:“跑了就不用賠錢,也不用償命了!”
刑警問:“根據調查,你去過井口鄉趙小勇那個村,有人能證明。”
“我沒有否認我去找過他,可是沒見到人,”平安辯解說:“沒見到人我就走了,我還得學習,我還要考試,我還想著這幾天再去的。反正我必須見到他!”
“帶我們去你家看看吧?”刑警看著平安,又看看馬犇:“也許,趙小勇去找過你呢?”
“什么?他來找我?那好,去我家看看!”
但是在平安的家里什么都沒查出來,刑警們失望了,他們原本以為平安綁架了趙小勇,將趙小勇給藏在自己家里的,但看來不是。
留縣的刑警和馬犇離開了,第二天是星期天,高三年級休息,平安睡到了早上十點才起來,剛剛洗了臉,有人在敲門。
門外站著一個長相清秀的女人,也不過二十出頭,眼睛大大的,臉盤有些圓,雖然穿的樸素,但是身材很好。
平安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女人是趙小勇的妻子楊鳳霞。
“你是?”
平安故意的裝作不認識她,楊鳳霞猶豫了一下,徑直的往里走,并且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而后捂著嘴巴哭開了。
“……我公公病癱在床十多年了,我前不久也下崗了……”
“我在家服侍我公婆,我婆婆也風濕,路都走不成,我男人每天起早貪黑,包了單位上的車風里雨里的操勞……”
“我知道我全家都對不起你,出事后,他更是沒天黑夜地干,有時候我睡著了他還沒回來,我起來了,他已經走了。我是看見屋里案板上的空碗,才知道他昨夜回來過!”
“他不止一次的給我說,只有加班加點地干,才能賠得起你家的錢!可是,現在這個人忽然沒有了,這個叫趙小勇的人失蹤了,你說我上上下下的,還怎么過?”
平安不想和一個女人吵架,可是楊鳳霞的樣子實在讓他看不過眼,皺眉說:“你家上上下下的沒法過,我就好過?”
“你丈夫沒影了你就來我這家找人,我爸媽沒有了,我怎么就不去你家鬧騰!”
剛剛平安沒有關門,鄰居聽到吵鬧,進到屋里看出了什么事,等聽了大概,鄰居就給楊鳳霞說昨天警察都來過了,你家丈夫不見了,跑到這里來哭,你看這個家能藏下一個大活人嗎?
“城里的房子和你們鄉下的不一樣,就這么大一片,扔個煙頭都能找到,再說,平安還上學,他怎么可能去你那里將你丈夫給綁走?這不可能嘛,違背常識。”
楊鳳霞哭的眼睛通紅,猛地站了起來說:“反正趙小勇這會不見了,我們家眼看就毀了,趙小勇要是活一天,我就活一天,趙小勇要是死了,我就跟著去死!”
楊鳳霞撂下這幾句,綹了綹頭發,扒開人群,往樓下走了。
平安氣急了,沖出去站在樓道里大聲的喊:“我家早就被你男人給毀了!”
“我父母死的時候你全家一個都不見,你男人這會沒影了你來我這里找!”
“你家男人是人,我父母是什么!”
平安吆喝完,怒氣沖沖的回到屋里,等鄰居都走了,嘴里接連的罵了好幾句我日你媽的我日你媽的!
趙小勇失蹤了好幾天,找不到人,留縣刑警隊再次來找平安,可是學校的老師說,平安已經有兩天沒來上學了,刑警們又去找轄區派出所,馬犇帶著人到了平安所住的小區,但是平安家里沒人,馬犇納悶了:“難道他又去留縣找趙小勇了?”
刑警隊的人說:“趙小勇都失蹤好幾天了,他去哪找?”
馬犇反問說:“那你們還來?”
“我們來的確是因為趙小勇的村有人說見到平安去過。”
馬犇搖頭:“這話你們不是說過了嗎?再說去過也不能證明什么呀?我還去過長城的,可那的一塊磚都不屬于我。我往回拿長城的一塊磚了?”
一會大家要離開,小區門崗的老太太剛剛不知道去哪了,這會才見到了馬犇,說犇啊,我這有封信要給你。
馬犇問:“誰給我的信?”
“就是平安啊,他將信放我這好兩天了,信封上說你要是來找他,再讓我給你的,你不來的話,就算了。”
馬犇“啊?”了一聲,問:“平安給我的信?”
老太太說:“他塞進我門縫下面的,上面說是讓我給你的。”
馬犇瞅瞅留縣的刑警,將信接過,信封上果然寫的字和老太太說的一樣。
拆開信封,只見里面信紙上寫著:馬警官,我知道你肯定會來的。這些日子里,我父母出了車禍,我去跑了多少路,找了警察多少次?可是都沒有結果。這下,我讓你們也找找我!
但你們是找不到我的。
現在,今天,當你看到這封信,也不用你找了,我告訴你,不錯,趙小勇是我綁架了。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你們出錢!
反正我父母那筆錢,不管是留縣林場出,還是從哪出,我必須要拿到錢!這錢我不要多,也不少要,就是十二萬!一分錢都不能少!
這錢就是我父母的命!人命能討價還價嗎?
如果不給錢,我就將趙小勇給宰了!搭上趙小勇的命也搭上我的。
馬警官,我這會和趙小勇都很好,但是你們要快,我要是等不及了,我就先送他去見我父母!
落款是平安。
馬犇看完嘴里就罵了一句:“這孩子,怎么這樣倔!”
刑警們看了信都皺眉:“他父母那事我們調查了,可錢不能讓交警出吧?再說那車沒投保,保險公司也不能出啊,趙小勇的單位也沒錢……”
馬犇不耐煩的說:“沒錢怎么了?趙小勇的車還掛牌在林場,就是單位的,單位是車輛所有人,車子出了事,首先要負責的是車輛擁有人,單位不出錢誰出?沒錢?沒錢將林場所有的資產拍賣,我看到底有沒有!”
刑警們聽著馬犇的牢騷,說:“我看,向上級匯報,增加警力,市里估計是不可能藏住人的,趙小勇應該還是會在井口鄉那一帶。”
馬犇點頭:“你們看著辦吧,反正已經兩條人命了,要是見不到錢,再出兩條人命,我看這事怎么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