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萬物復蘇,手頭的案子也漸漸多起來了,經偵處法制科能拿出手的人本就不多,像李志遠這些人對處理經濟案子的專業程度還不如平安,而學金融畢業的衛民最近還被市政法委借調去寫材料去了,平安的工作就更加繁忙,可研究生的課程也很緊,每天從早上起來往往都不知道怎么天就黑了。
經濟犯罪案件不像普通的刑事案子,像殺人搶劫這些案件,往往是簡單在對與錯上加以相應的證據就可以進行判斷裁量定案了,而經濟案件即使人贓并獲,罪與非罪的判斷也常常讓人大傷腦筋。
這天下課后,平安準備離校去單位,到了校園中心噴泉那里瞅見劉可欣和兩個女生說說笑笑的的朝著自己這邊走來,顯然劉可欣也看到了平安,她臉上笑了一下,似乎有和平安打招呼的意思。
這時平安的傳呼機響了,他本就不想和劉可欣說話,這下借著看傳呼低下頭。
傳呼上是一行字:老夫子,趕緊來醫院,鄭先秋被人打了!
鄭先秋被人打了?
鄭先秋是刑警內勤,能被什么人打?
平安心里想著,正好劉可欣和那兩個女生走到了身邊,他對著劉可欣點頭說了一聲“你好”,就直接的走了過去。
鄭先秋的確是被人打了,但是被打的還有些窩囊,用他自己的話說是白挨了。
事情的經過很簡單,一個房地產商老板的兒子被人綁架,勒索現金四十萬元,交錢的地點定在一個娛樂城對面的草叢中,刑警隊展開布控,鄭先秋的任務是打扮成求職的農民工裝模作樣的在馬路邊等待綁匪的出現。
結果綁匪還沒來,三個長期在這塊兒搞搬運的民工以為鄭先秋在這里蹲著賴著不走,是想搶他們生意,于是挑釁的罵鄭先秋,鄭先秋只能忍氣吞聲,這三個民工覺得鄭先秋是個蔫貨,一語不合,就將鄭先秋給拳打腳踢一通。
шшш_ тт kǎn_ ¢ ○ 關鍵是鄭先秋身上有任務,他怕暴露目標,只有撐著白白被痛揍了一番,當然那幾個綁匪后來是被逮到了,領導說鄭先秋這是因公負傷,讓他來醫院休息幾天。
“他媽的!”鄭先秋又想笑又想怒:“案子辦完,我帶幾個人去找那三個兔崽子,結果愣是沒找到!”
“姥姥,便宜他們了!”
大家都對鄭先秋同志為了工作挨揍的大無畏精神表示崇高的敬意,王金龍悶悶的說:“我看你根本就沒去找。你要找他們,那不跟從兜里掏糖吃似的,手到擒來。”
鄭先秋讓王金龍滾,劉勇笑笑的看著鄭先秋說:“以我多年的臨床經驗,本人覺得你沒有大礙,不過精神性的疾病還是需要長期觀察的,我建議,將你轉到我們安定醫院,我可以負責任的說,我保證對你實施最新療法,保證你……”
鄭先秋聽著已經從病床上起來去抓劉勇了。
鄭先秋確實身上沒什么大礙,等大家伙來齊了,八個人跑到醫院外面的飯店要了個包間,叫了酒菜開始吃喝起來。
酒過三巡,鄭先秋開始長吁短嘆,劉勇又笑他說喝完酒就轉院,絕對來得及,鄭先秋搖頭說:“我發現,九成的男孩子的初戀都是以被女朋友甩掉作為結束的。”
劉勇笑:“怎么,有親身體驗?你老人家失戀了?”
沒想到鄭先秋倒是承認了:“是。”
這下劉勇倒是不好胡說什么了,一本正經的說:“這完全符合醫學常識。為什么,因為從人體生長發育這個角度來看,女人一般比男人發育的早,成熟的早,因此初戀的時候女的往往比男的懂得多,男的有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下來該怎么做,于是就有了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別猜這句話。”
“不過凡事有利就有弊,這男的一經失戀,他就成熟了。所以說失戀對男人的成熟是一個必備的過程,一個沒有經歷過失戀的男人的人生,必定是有缺陷的、不完整的。”
楊佳杰問劉勇:“你這么成熟,你失戀了多少次?”
“我成熟嗎?我不覺得。”劉勇眉頭挑挑不接招,鄭先秋說:“咱們這些人里最熟的就是你了,將你這會直接用筷子夾了往嘴里塞,都不會感到有一絲血腥味的。”
眾人都哈哈大笑,王金龍問:“那像我這樣沒談過戀愛,我這會是不是該當成火鍋菜給煮一下才能吃?”
史云祥鄙夷一眼:“你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說話四六不著調,人家在說什么,你總是忘自己身上拉扯。”
楊佳杰說:“對!你丫的沒談過戀愛,連男人都算不上!”
王金龍被氣的好大一會泛不上話,陳寶這時說:“其實,我覺得我們這幫人,對感情還是很認真的,尤其對于初戀,有一種類似圖騰似的信仰。”
“怎么說呢?畢竟那是自己年少時期最真最純的感情。那個時候的愛,就是愛,完全沒有考慮過工作家庭乃至于房子票子這一類的問題,潛意識里,我們其實都很在乎這種感情,所以也不愿意輕易放棄。”
鄭先秋問:“情感大師,那請問,我們怎么都一個個前仆后繼地被初戀情人給甩了?”
王金龍插了一句:“我沒有,別算我!”
史云祥說:“誰算你了?你就不算人!”
大家又笑,陳寶就要說話,李瑞峰這時猛然的說道:“其實初戀的時候,咱們不是被別人拋棄的,恰恰是被咱們自己給拋棄的。”
鄭先秋說李瑞峰是胡扯,李瑞峰回答:“你也別為了反駁而反駁。你想想,難道那些女孩子真的就是為了你窮為了你沒文化而離開你?說到底還是因為咱們那個時候年紀輕不懂事,沒情趣,讓女孩子覺得想象中的咱們和現實中的咱們落差太大!”
楊佳杰問:“你這樣說,我問你,為什么現實中老男人都喜歡小女子,而老女人卻喜歡年輕男人?”
李瑞峰說:“其實簡單,因為男人無論什么時候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女人,從動物學來講就是年輕的女人更有利于傳宗接代,好生養,這就是本能。”
“而女人覺得在年輕一點的男人那里能獲得內心深處母性的滿足感。”
劉勇笑了:“你們別聽李交警胡掰咧,要我說,感情這個東西,就是你得在正確的時間段里正確地去做迎合女孩子正確情感需求的事情,就是說,你該成熟的時候就要成熟,該浪漫的時候就要浪漫,這不就得了。”
王金龍問:“關鍵我什么時候知道自己該成熟?什么時候知道自己該浪漫?”
楊佳杰和鄭先秋幾個異口同聲的說:“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王金龍憤然起身,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有陳寶在,今天談論的又是這樣的話題,平安基本都沒說話,一會出來上廁所,史云祥跟了出來,兩人站在外面欄桿那里透氣,史云祥問:“你跟陳寶他姐?”
平安笑笑,沒說話。
這時不知道哪里飄來了甲殼蟲樂隊的《yesterday》,史云祥陪著平安站了一會,兩人聽著音樂,他伸手拍了一下平安的肩膀,說:“其實,有些話我早就想說。像那種門不當、戶不對的感情斷了就對了,要不然會窩囊一輩子。”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給自己說類似的話了,平安心里感觸很多,嘆了口氣,沉默著。
史云祥說:“有些東西,他就是存在著的,不行就是不行。你想想,但凡女的嫁入豪門,一般來說都能從一而終,可是沒錢的普通男人娶了有錢人家女兒,能善始善終的,幾乎就沒有。”
“咱們傳統觀念都是男人要比女人強,男人賺錢養家是天經地義的,但是老婆要是女強人,這家估計能輕松愉快正常過日子的,我就沒見過。”
史云祥吸了口煙,噴了出去,說:“風可以吹起一大張白紙,卻無法吹走一只蝴蝶,因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順從。”
“或者說,男性的本身就在于征服,而不在于屈服。”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別人的安慰只是出于情誼。
史云祥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最后感嘆說:“人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不是錯過最好的人,而是當你遇到更好的人時,卻已經把最好的自己用完了。”
史云祥似乎深有感觸,言語之中有著濃濃的惆悵。
在這個春風醉人的晚上,平安懵然覺得要看一個人的心境究竟如何,只要看他不經意時候的神情就夠了。
這天平安在接待室當班,好半天了沒人,真是難得清靜,他將課本拿出來翻著看,快到了下班時間,一個女人推門走了進來,平安故意的裝作很忙的樣子一直的低著頭,這個女子快到平安身邊時站住,一股香風飄了過來,平安心里一動,嘴里說著您好,請問您……
平安說著抬起頭,結果看到站在屋里的是俞薇。
俞薇居高臨下的說:“有事和你說,你看是這會說還是下了班?”
這會屋里沒有其他人,平安心想她來找自己干嘛?
由于和陳煜已經沒有了關系,對于俞薇平安心里也就沒有了負擔,說:“看你說什么性質的事情。”
俞薇眼睛瞅著平安不眨眼:“私事。”
私事?
平安看了一下時間,俞薇輕輕點了一下頭:“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她就走了出去。
平安看著俞薇扭動著的腰身,心說她能給自己說什么私事?
這天下午真的很難得,沒什么人上門,下班就準時,平安到了外面,看到一輛黑色的奧迪,繞到前面,果然瞧見俞薇坐在駕駛位上,里面似乎沒有別人,就從后面上了車,坐在后排上,問:“什么事?”
俞薇沒有回頭,點了一支煙吸著,將車子緩緩的往前開著,問:“你為什么和陳煜分開?”
平安從一側看著俞薇吸煙的樣子,反問:“你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我就是為你感到可惜。”
“我沒有覺得自己有什么好可惜的。”
“你是真的傻還是怎么?”俞薇扭過臉問:“陳煜喜歡你,這誰都能看出來,你怎么就沒點肚量?”
平安低下頭,問:“你為什么來找我?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俞薇:“我不能來找你?我找你難道不能說這個?”
“那你是代表誰來的?陳煜,還是你自己?”
“我不是給你說了嘛,我希望你和我同時都能進入陳家。”
平安往后面一靠,說:“你說錯了,你能進入陳家,我不可能進去。”
“好,我說錯了,是我進入陳家,你娶了陳煜。”
平安猛然的問:“是不是陳杰有了什么壓力?”
俞薇:“你什么意思?”
平安:“我的意思你知道。陳富貴是不是又給陳杰壓力了?”
俞薇瞧瞧平安,笑了:“不是陳富貴,是陳煜。別管怎么,這陳家的老二最近是有些鋒芒過剩……”
平安打斷了俞薇:“我和陳煜不可能的。”
俞薇納罕:“為什么?怎么就不可能?難道你不喜歡她?”
平安面無表情的說:“本來我以為我喜歡她,可是自從那天在紅月亮看到你和陳杰一起出現,我才發覺其實我這些年一直喜歡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