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嫣失落地搖搖頭，屋內瞬間沉寂。

“不如你想想昔日與你家娘娘交好的各府王妃大官夫人，或者是二皇子的親信一類。”

菊嫣想了半天開口道：“有，三皇子。”

三皇子藍染之母璃妃擁有黃鶯歌聲般的嗓音，櫻桃小嘴是真的只能放下一個櫻桃，搭配上桃色胭脂，散落的鬢角，若是不說，還真像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姑娘，皮膚嫩滑吹彈可破，如新生嬰兒剝殼的雞蛋一樣，五官小巧，細長的睫毛仿佛會說，算然算不上是傾國傾城，但也是一個小家碧玉堆里數一數二的絕貌美色。

璃妃穰玉本是廬陵郡人氏自幼入洛陽王藍翎府中做歌姬，與王府洗馬伍厶葵日久生情心意相通，原想著等藍怡登基大赦天下時求洛陽王允二人成婚，沒想到藍翎要把穰玉送給藍怡當作登基慶賀之禮，伍厶葵買通幾個響馬躲在半山腰想攔截洛陽王，可惜卻被洛陽王給活捉，不僅挑斷手腳筋，還被扔到街上當乞丐。穰玉一入宮就把藍怡迷得神魂顛倒，每日在她閨房手環楊柳腰玉腕當玉枕，流連忘返于朱唇之間，惹得張皇后醋意大發，隔三岔五就要去找璃妃的麻煩，不久璃妃有喜，七月后早產生下一子便是藍染，在穰玉坐月子期間，藍怡重新寵愛張皇后，自古后宮院墻內就是這樣，舊人未走來新人，新人未舊成故人，璃妃出身不好，失了寵連宮女都可隨意欺負她，藍染更是在饑一頓飽一頓中長大，張皇后記恨璃妃不僅克扣了她的月銀，更遣走了她身邊的宮女，安排她去永巷居住，而皇上恐怕是早已忘記她的存在，直到藍染七歲那年，梅貴妃過生辰，聽見儀鸞殿歡聲笑語十分熱鬧，偷了一件小內侍的青衣，跑去玩耍，正巧被一個冷若冰霜的皇子撞見。

“你是何人？膽敢沖撞本王，不知今日是梅貴妃生辰嗎？”那人雖不兇，但語氣冷的能將人凍住，仿佛是寒冬臘月穿了一件單薄衣裳站在雪地里。

“我，我……”藍染不敢抬頭，吞吞吐吐也沒說他究竟是何人，并非是被眼前的人嚇到，而是怕連累母妃穰玉。

“我什么我，快說你是何人，不然我就叫蓮梔把你送到掖庭局。”

“別，別，皇兄。”藍染哭腔中還帶著一點撒嬌。

“好大膽子，一個小小內侍也敢自稱皇子，我看你是真的不要命了，我這就叫人把你送到父皇面前。”

藍染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偷偷擦去眼淚，用袖口擤了擤鼻涕，“皇兄切莫心急，我是璃妃之子藍染，比你小兩歲。”

“你當真是我皇弟？”即使藍染這么說，若大后宮，也并不是全都見過，更何況藍染從記事起就跟隨璃妃搬到永巷，這幾年來就算生病也從未出過。

藍染抬起頭，從懷中拿出只有皇子出生時皇上御賜要佩戴一生的九龍玉佩。

藍澀拿過玉佩，又與他腰間的玉佩對比。

“嗯，還真是一模一樣，還給你。”藍澀將玉佩放到藍染手上繼續說：“既然你是皇子又怎么會穿著小內侍的青衣，讓張皇后看見一定會罰你去永巷挑水的。”

藍染站起身，拍拍膝蓋上的灰土，一身輕松說：“我從出生就去了永巷，還用她罰，要罰也是罰我出永巷，那我可真要謝謝她呢。”

藍澀并沒有感到吃驚，畢竟有那個荒淫無度的父皇，如果他的生母不是上柱國梅實迎的侄女當朝梅貴妃梅英雪，恐怕他一出生也要搬去永巷住了。

“今日是我母妃的壽辰，不管是后宮妃嬪還是朝中三品以上大臣的妻妾都要來給我母妃賀壽，你快快走罷，不要讓別人看見。”

藍染看著儀鸞殿內仍在張燈結彩心有不舍，往殿內送壽席的宮女，行云流水般走過，只是在藍澀身前半跪行禮。壽席菜品來自各州各郡，香味在門口凝聚不散，讓人聞了直流口水。

藍澀歪頭看藍染陶醉在菜香味中，忍俊不禁，捧腹大笑，“看你的樣子，雖然今年的壽席菜系多了些，但也不至于一樣沒吃過吧，你怎么見哪個都流口水呢。”

藍澀不知眼前這個與他同為皇子的弟弟幾年來除了清湯面與素菜包其他什么都沒吃過。

藍染吞咽口水說：“我在永巷根本就沒人給我們送吃的，全靠我母妃賣繡花香包和手帕才換點白面，偶爾運氣好能在尚食局門口見到他們不要的爛菜葉子，誒呀，又忘了，我娘不讓我叫她母妃，讓我叫她娘，還有我身上這件青衣是我衣柜里最好的一件了，其他的不是被燒個窟窿就是縫補好幾次的了，宮中不許穿縫補破損的衣裳，所以我從來沒出過永巷，更沒有去過御花園。”藍染越說越顯的委屈。

藍澀一臉嫌棄地看著藍染，卻并沒有對他有任何敵意或者不滿，更沒有因為璃妃是個失寵的妃子就輕視于他，只是單純嫌棄藍染平常生活不像一個皇子該有的，甚至連新入宮的小內侍都不如。

“罷了，你既想吃我便帶你去吃，你若想玩我就帶你去玩，有我在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可憐的小皇子啊，他還不知道承諾是能讓人記一輩子的。

“好。”藍染破涕為笑。

梅實迎那時還在，藍怡登基前就是八大柱國之一的越國公，其子梅時雨剛入朝為官就封正四品太常少卿，梅家與其他頂流的十九個家族一樣榮華利祿錦衣玉食，叫旁人看了只敢羨慕不敢眼紅，就連張姝袖都不敢以皇后的身份打壓。

藍澀又比藍澤優秀，不管是讀書還是練武都比太子要勤快許多，藍怡親自考察他們排兵布陣，不到一回合藍澤的兵馬就被打的丟盔卸甲潰不成軍猶如一盤散沙在校場四處奔走逃竄。

若不是藍澀年紀小，朝廷之上恐怕又會掀起一股廢嫡立庶之爭。

藍澀不僅帶著藍染吃遍每一道菜，更將他的白袍藍衫送給藍染，臨分別時還偷偷在裝衣裳的包裹里藏了一袋銀子。

梅貴妃一天沒見到兒子，散席后藍澀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