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女子確實很美。
豔粉色宮裝襯得膚若凝脂,眉目如畫。
滿綴的華美飾物在她身上絲毫不顯俗氣,反而覺得只有她這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世間最貴重的珠玉瑪瑙。它們可以令她容顏增色,卻不會掩蓋那如牡丹般豔冠天下的芳華。
的確,這樣的女子,正好比富貴的牡丹,只能濃妝,不宜淡抹。
羞花姿容,便應如她。
短暫的失神後,樓澈挑挑眉直搖頭,“嘖嘖……美則美矣,心腸卻如蛇蠍,太毒……本大爺奉勸你,還是溫――柔一點的好!”
故意拖長聲音,樓澈完全無視那張絕色容顏上隱現的狠厲之色,挑釁般又道:“美女姑娘,本大爺覺得你發起脾氣來倒也蠻漂亮!說實話,你確實是本大爺見過最美的女子了,不過……”
樓澈忽而痞痞一笑,望向恰好上了樓梯與他目光相撞的紫丞,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一點頭:“還不算最美的人!”
紫丞並未聽見他前面說了什麼,只覺得樓澈此刻看著自己的眼光格外熾熱,不知是否跑得太急的原因,臉側竟微微有些發燙,不禁下意識別過眼,避開他視線。
大步走到瓔珞面前,紫丞有禮地一拱手:“瓔珞小姐,這位是在下的朋友,他雖出手傷了貴府手下,但其實並無惡意,還請小姐莫要怪罪。”
女子聞言疑惑地打量他,卻見此人談吐優雅,不卑不亢,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全然不爲自己的美貌所動,神色始終清明如水,恬淡笑意靜若幽蘭,不覺在心內悄悄對紫丞生了些許好感,
“你?你是如何知道本姑娘的名字?”
紫丞又是瞭然一笑:“‘京城第一美人’,曹府千金瓔珞小姐美名在外,若要不知,豈非太過孤陋寡聞?”
言畢瞟了樓澈一眼,似是懲戒似是警告。
紫丞這句對答,雖說是稱讚其姝色,卻也堂正合宜,不帶絲毫不純之意。瓔珞面上微微露出一絲探究的笑,這席話讓她對紫丞更加感興趣了。
樓澈則是完全地火大,憋不住跳起來指著紫丞便嚷:“彈琴的!你……你這是在笑話本大爺?”
紫丞表情淡淡,涼涼回道:“豈敢?”
就這兩個字,卻似在樓澈嘴裡塞了個饅頭,支支吾吾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即使有再多苦水也只能全往肚裡咽。
“‘妙音公子’?”
瓔珞眸光一閃,試探著喚出聲。
紫丞眼中透出些許欣賞,溫文一笑,若谷虛懷:“瓔珞小姐是如何猜到的?”
“果真是‘妙音公子’紫丞麼?”瓔珞端起酒杯,輕輕晃動手腕,姿態慵懶,“這很簡單,方纔聽這位朋友稱呼你的方式很特別,又注意到你身後那把琴,心下便猜測一二。更重要的是……”
瓔珞笑容嫵媚,臉上自然生出一段暈紅流霞,盯著紫丞的目光中忽而多了抹深意,“世人皆傳,‘妙音公子’美貌天下無雙,只可惜身爲男子,不然這‘京城第一美人’之名尚不知花落誰家呢!”
紫丞聞言略有些尷尬,樓澈卻彷彿立時就興奮起來,一掃臉上鬱悶之色,十分親熱地攬住紫丞肩膀,在他耳邊笑道:“彈琴的,原來你早已是人人稱羨的‘美人兒’!本大爺就說嘛――你明明漂亮到不像話,卻不知怎的總不讓人這麼叫,這下看來,原是聽得太多厭煩了……”
話音未落,紫丞已是一掌拍上他不規矩的手臂,樓澈後面的話便消失在一串接一串的窒悶痛哼中。
“……彈琴的,不過是一聲‘美人兒’,犯得著下這麼狠的手嗎?本大爺這隻胳膊若是廢了,可必定要你賠!”
不想再理會他,紫丞向瓔珞一拱手:“此人對瓔珞小姐無禮,紫某小懲以示歉意。”
瓔珞見他面泛薄紅,麗色生春,方還淡然靜雅的神態此時因著懊惱更多了種別樣韻致,不由咯咯嬌笑:“那……下面那兩人呢?他們今日打擾本小姐雅興,一雙眼還極不規矩,若不挖了出來實在很難消氣。”
紫丞聽出她是有心刁難,但他此時確已不想爲這憑空惹出的麻煩再多費神,便順勢回之禮讓一笑:“瓔珞小姐貴爲洛陽城主千金,民衆犯錯懲戒一番倒也無傷大雅。只是若要太過……恐對城主威名不利。更何況,瓔珞小姐貌美天下人盡知,那兩人忍不住想一睹芳容也是合乎情理。紫某這位朋友正是因了這點,纔不慎得罪,只不知紫某面子是否夠大,足以替他買下這個人情?”
這番話說得真可謂白臉黑臉面面俱到,情理之間也堪稱滴水不漏,但在樓澈聽來,卻是紫丞十分忍讓,心頭頓生不捨,欲要插嘴,卻仍舊被那人一記眼色生生止住。
“哦?”瓔珞笑聲清脆嬌美,起身向紫丞走去,體態婀娜,衣袂流雲,宮扇微微晃悠著擦過他袖角,似不經意的挑逗,“那你呢?妙音公子是否也想過一睹芳容?”
佳人在耳邊吐氣如蘭,本該極爲享受,紫丞卻不禁輕蹙了眉頭――過於濃烈的撲鼻花香,令他有些不適。暗自閉了氣,紫丞欲不著痕跡地挪開一步,卻不料樓澈竟直接一把將他拉了過去,護在身後。
這下可好,連掩飾都不用了……
他真想敲暈這個麻煩的傢伙。
瓔珞倒也不惱,只是嬌媚一笑,猶未散盡的酒意將她粉頰微蒸,更甚嬌豔形容:“紫丞……我記住你了!”
說罷輕扭纖腰,款款而去,在樓梯的拐角,眼波妖嬈地一瞟,端得是風情萬種,顧盼之間自有一段勾魂韻味。
那是種深由骨子裡沁出的魅惑,絕非養在深閨,未識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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