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救了向烏二人,但向榮的心里并不輕松,烏蘭泰的精銳廢了,他的五千精銳,也只剩了不過兩千余,這一仗打的稀里糊涂,五萬大軍精銳盡去,之后的事情,恐怕就是麻煩連連了。
敗軍退回永安,可是嚇壞了前線的清軍,一看向烏兩人的八千多精銳,敗得只剩三千多,許多前線的將領,話也不說一聲,帶著自己的人馬,就慢慢的撤出了永安周邊。
對于這些人,向榮也沒怎么在意,有他們不多,沒他們不少,指望著這些人堵截太平軍,那就真是開玩笑了,之前他一直畏畏縮縮,就是怕自己手底下的雜兵壞事兒,如今撕破了臉,不上也得上啊!
烏蘭泰生擒了洪大全,這是大軍唯一的收獲,天德王之名,還是有些震懾力的,這犢子要是解到了京師,這一場大敗,也就有了由頭。
烏蘭泰的軍馬殘了,需要整軍才能再戰,向榮這兩千人馬,算是經歷過大戰的精銳了,看了一下探馬傳來的消息,這太平軍的路數害人吶!
他們竟朝著省府桂林而去,若是丟了省府,這責任恐怕就不是一個天德王洪大全能扛得住的,必保省府不失,就成了向烏兩人的首要任務。
軍情緊急,向榮也沒有時間糾集大軍了,自己這兩千人馬,守桂林也差不多夠了,知會了烏蘭泰一聲,向榮帶著大軍僅存的兩千精銳,就直奔桂林而去。
龍寮嶺一勝一敗、一敗一勝的消息,傳到楊猛的營地,已經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了,大軍混戰,加上兩場大雨,于彪在前線的情報,也延誤了半天的時間。
太平軍的攻擊路線很明確,那就是廣西的省府桂林,他們打得是什么主意,楊猛也清楚,無非是擴大聲勢而已。
沿路的武莊已經和太平軍的前鋒對了一場,好在只是小規模的對抗,武莊沒什么損失,太平軍也沒死幾個人,懾于武莊的武力,太平軍的前鋒與武莊的人做了一筆鹽貨買賣之后,就舍棄了臨近的莊子,開始對縣城下手了。
形勢對清軍來說很不利,向榮的軍馬還在路上,桂林的城防,都是些雜碎兵,打硬仗是絕對不能指望的,雖說借著抄家滅門的機會,楊猛在桂林城中安置了一些人馬,但要守住桂林,人數還欠缺了一些。
自己營中的五千新軍,對桂林來說是支救兵,只是這賽尚阿在防著自己,這支隊伍想進桂林也不容易,還有一點很重要,楊猛不想過早的與太平軍對上,一旦雙方殺出了火氣,有些事兒,就不好控制了。
“唉……難吶!”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這省府桂林是斷然不能落到太平軍手里的,一旦桂林陷落,整個廣西都將變成戰場,太平軍幾萬人,清軍十幾萬,一路肆虐下來,楊家不參戰也得參戰了。
錘了一下桌子,楊猛也不知該咋辦了,只能哀嘆一聲,準備看人下菜碟了。
“爺,您有什么煩心事兒?”
一見楊猛唉聲嘆氣,在軍前伺候的唐梅依,就走到了楊猛身后,輕輕的給他捏起肩膀來了。
“太平軍的兵鋒直指桂林,再過幾天,這桂林城就要陷入戰火之中了,這太平軍棘手,打不得也就不得,你說難不難?”
手握雄兵,卻不能縱橫揮闔,堵得人心里發慌,處理國內的事情,要比國外艱難的多,要是在國外,放縱就是了,但在國內卻不敢這么做,混亂的關系,求之不得的大勢,讓楊猛的心里極為煩躁。
“爺,有句話叫天生的桂林府,銅鑄的重慶府,鐵打的長沙城,西南之地三座堅城,桂林就是頭一個,這廣西省府桂林,北有群山屏障,南有陽江環護,東有漓江阻隔,很好防守的。
桂林的城墻不止一層,內城建于宋時,外城擴于明朝,雙城兩壕,就跟鐵打的一般,爺您不必憂心,只管看戲就好!”
有了唐梅依打頭,一直在處理文書的古雅月也開了口,這位可是個博聞強識的,幾句話說完,楊猛有些浮躁的心,也稍微有些平緩了。
“城是堅城不假,只是守城的卻全是些奸人,賽尚阿督師未回,得了太平軍攻打桂林的消息,只怕這小子要跑。
向榮雖說回師了,可兩千人馬,實在是讓人憂心??!新任巡撫鄒鶴鳴,之前只是個河工頭,讓他修水利是把好手,守城就純屬扯犢子了。
城內的精銳,都跟著賽尚阿走了,剩下的那些玩意兒,扛槍都費勁,更別說打仗了,萬一這太平軍趕在向榮前面到了桂林,老子的謀劃,就要落空了。
平白的為朝廷守城不說,很有可能遭到朝廷和太平軍雙方的敵視,你說這是何苦來哉?”
桂林的地形,楊猛研究了好些天了,這城好守,但也要看守城的是誰,若是自己營里的人馬,千余人就能擋住太平軍的攻勢,換上清軍,只怕三五千也很難守住這座堅城。
再有一點就是太平軍的軍力,太平軍可戰之兵,不過萬余,攻城現在對他們來說,很吃力,這是對縣城來說的,這一上手就是省府,而且還是四方有名的堅城,這太平軍除非是腦子抽了,才會選擇桂林下手。
擴大影響,攻下省府卻是可以震動天下,但攻打省府這事兒還是要看實力的,以太平軍現在的實力,即使攻下了桂林,恐怕死傷和耗費也小不了,出了永安再入桂林,這不符合太平軍如今的實力。
若是洪秀全的主意,那這就是一記昏招,為了區區的影響力強攻桂林,那就是想讓太平軍無疾而終吶!
若是楊秀清的主意,這事兒就麻煩了,佯攻桂林,那他的下一個目標是哪里?
廣西與四省交界,云南、貴州、廣東都是楊猛志在必得的地方,想進這四省,門兒也沒有。
但桂林的位置特殊,北上貴州是十萬大山,很難走的過去;西入云南,路途太遠;東進廣州,永安那邊還有幾萬清軍;依著桂林的位置,最好走的地方,就是東北方向的湖南。
打縣城、州城、府城,與打省城的影響,可是天差地遠的,叛逆圍攻省城,只怕太平軍只要堅持了兩三個月,全國的兵力都會向廣西集中。
這大軍一動,到處都是漏洞,到了那個時候,只要戳準了時機,事情就大有可為?。?
若楊秀清真是這么想的話,那這人就太過天才了,這樣的戰略佯攻,還是太平軍極為需要的,清軍廢弛已久,想要再次形成戰斗力很難,即使形成了,被太平軍拖一拖,也很容易垮掉。
大規模的行軍,十幾年前有一次,朝廷的兵將們,弄得那是相當的扯淡,有些軍隊還沒與英吉利交上手,就自動潰散了。
太平軍興于兩廣,怕是這前塵舊事,太平軍的將領們很清楚,若這次佯攻,真是這樣布局的話,太平軍的將領們,尤其是這東王楊秀清實在是不容小覷??!
古雅月這一聲提醒,勾的楊猛想起了好多東西,太平軍的目的和動機都有了,自己這邊的對策,也就有了。
“這左右手做的不錯,過來香一個!”
聽了楊猛的話,古雅月施施然從案前起身,到了楊猛身前俯下身子,乖乖的把臉蛋送了上來,若是沒有唐梅依的到來,恐怕這有節的瘦馬,單憑楊猛的本事還不會如此的馴服。
“將清軍各部的動向都整理出來,雖說他們的本事差了些,但行軍打仗,咱們也是新手,許多東西都要學的?!?
賞賜完了,楊猛接下來就是派任務了,打仗,這事兒說的輕巧,情報上的東西也只是些數字,但真要玩起來,差了一樣,就是敗仗!
新軍雖說精銳,但并不是無敵的,擺好了軍陣硬干,那是傻子做的事兒,太平軍之前的行進有些飄忽不定,但目的卻相當的明確,與這幫土豹子一比,楊猛訓練了好多年的新軍,并沒有領導上的優勢。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再好的士兵再好的軍械,沒有好的戰法,都是白費,楊猛自己雖說懂一些,但真正干上了,他也沒多少把握。
清軍走得是正規軍的路線,太平軍走得是游擊隊的路線,這兩路加在一起,絕對是沙盤推演的絕好范例,讓新軍的將領熟悉雙方的戰法,通過沙盤推演,選拔新軍的將領,看戲之時不能忘了做準備,不然只是傻呆呆的看戲,將來是要吃虧的。
第一天桂林周邊還沒什么動靜,但第二天就有一支穿著號衣的隊伍,開進了桂林城中。
是八旗兵還是綠營兵,打眼一看就區分的出來,但新來的這支隊伍,既不是八旗兵也不是綠營兵,他們的精氣神,倒是像極了練勇之中的精銳。
而且這五百多人隊伍,絕對是經過了挑選的,普通的綠營兵,走在野外,那叫一個山高水低,啥物件都有,這支軍馬清一色的都是一米七左右的壯漢,這樣的個頭,在綠營兵之中,絕對算得上彪形大漢了。
除了精氣神,再就是裝備,這支隊伍之中,裝備了近百支的鳥槍、抬槍,這樣的火器數量,也不是綠營兵該有的,五百人配一百多支火器,八旗兵的裝備?。?
“去查查這支隊伍的跟腳,將是什么人,兵是哪里來的?”
放下了西山制造的雙筒望遠鏡,楊猛給身邊的睚眥安排了任務,有了這五百人的隊伍,擋個三五千太平軍不成問題。
但楊猛關注的不是這些,而是對手,清軍之中的精銳,就是楊猛將來的對手,這樣的對手,還是趁早瓦解為妙。
三天的功夫,桂林城中只來了一支援軍,就是楊猛視作精銳的那五百多人,其他的無論是向榮還是賽尚阿,都還沒有到來,向榮那邊一路急趕,而賽尚阿卻有些退避的意思了,從荔浦移營到陽朔,然后在山上的壽陽書院駐扎,明擺著就是不敢回桂林了。
“爺,查明了!前日入城的軍馬是秀水知縣姜忠源的湘勇,全軍上下從姜忠源到普通練勇,全是湖南人?!?
湘勇、湘軍、曾國藩,聽了古雅月的匯報,楊猛知道這次自己的瓦解的目的又落空了,這可是太平軍將來的勁敵,而且這湘軍未必不能再利用一下。
“嗯!知道了,他們的火器是哪來的?”
知道了姜忠源的來歷,楊猛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火器上,這玩意兒在綠營之中也是稀罕物件,一幫子練勇,哪來的百多支火器?
“從向榮和烏蘭泰的軍中買的?!?
“呵呵……為了錢財,這些人還真是無物不能賣,無物不敢賣?。 ?
喪心病狂至此,吃飯的家伙事兒都能用來換錢,不敗也對不起清軍上下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