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賞金銀這個事情,只要楊猛在云南,就不會讓人代勞,這次賞賜楊猛也是有目的的,因為饑荒,云南的兩軍虛浮的厲害。
西山的這些工匠們,多數沒有土地,一家老小全靠他們的月俸養活,糧價飆升他們的月俸,自去年開始就有些不濟事了,楊猛雖說給西山特別派發了糧食,但月錢不能養活家口這個陰影,還是留在了匠人們心中。
通過這次賞賜,也能把這個陰影消除一些,提高一下匠人們的積極性,最主要的是讓他們依賴楊家,有了這次的賞賜,相信他們就希冀著下一次。
可得到賞賜的機會只有一個,那就是在西山做出成績,一舉數得的好事兒,楊猛在聽到鐵廠出鐵的時候,就想到了。
一個個的分發金銀,楊猛也在查看著一個個工匠的臉色,滿是煙塵帶著疲憊,但接到金銀的瞬間,許多人都猛地一下就輕松了不少,看來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改進煉鐵配方的那幾個匠人,額外得了五百兩銀子,二百兩黃金的賞賜,這無異于天降橫財,許多人眼里都露出了希冀。
而在楊猛的安排下,幾個介紹他們進西山的刀手,也跟著沾了光,一人一百兩銀子,一百兩黃金,這一幕讓在場的大部分人,眼中放出了光彩,找個厲害的同行進西山,看來也是條發財的路子。
至于那幾個匠人,是不是這些刀手介紹進來的,就沒人去關心了,這事兒只有當事的那幾個人才知道原委,三爺的安排,誰敢不做?
大半下午,楊猛都在發放上次,遇到把頭什么的,他也沒忘了鼓勵幾句,一笑、一拍、一句話,楊猛機械的做著,可一個個見了三爺的笑容,被三爺拍了肩膀,還被三爺贊賞過的把頭,身形也高了許多,再多的煙塵也蓋不住他們臉上的紅光。
匠人是高興了,楊猛卻有些高興不起來,被個洋女人摸了大半下午,這事兒不好說??!
蒂凡尼這個地位有些特殊的洋女人,給楊猛遞了一下午的金銀,楊猛單手伸過去,蒂凡尼一手拿著金銀,另一手就托到了楊猛的手背上,每當金銀落下,領主大人的手繃緊的時候,蒂凡尼都能從領主的手背上,感受到筋骨之中蘊含的強悍肌肉力量。
上次發完了,楊猛還有些事要辦,轉頭對葛仕揚說道:
“葛師傅,將你的助手們留下,我有事要說?!?
心情沉重的葛仕揚,召集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們,可楊猛看到這些人,心里卻是有些失望,這些人多半是把頭,技術精湛的師傅,是不會做把頭的。而西山的這些把頭,也不像田莊的管事那樣,在書院讀過書,這些人人多半是些半文盲。
可人已經被葛仕揚召集了起來,楊猛也不能直接驅走,只有再發一次賞錢了。
“幫助葛師傅籌建鐵廠,你們做的不錯,一人二十兩,放假回來之后,攥足了勁,一定要把西山做成大清最大的鐵廠!”
“謝三爺的賞!”
“好了!處理完了手底下的事情,回家吧!”
葛仕揚這人不錯!很不錯!靠著這么一幫目不識丁的把頭就能將西山鐵廠建成,自己應該給他安排一些合適的助手了。
“葛師傅,咱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明湖書院那邊的人手,差不多也快到了,如何安置他們,楊猛要聽聽葛仕揚的建議,自己肚子里的那些東西,有的太過先進,并不適合西山這邊。
“好的!山頂的那座樓,是匠人們專門為領主大人建的,咱們就到那邊吧!”
葛仕揚頭前帶路,楊猛跟在身后,而兩人的身后就是蒂凡尼了,這位默不作聲的跟著,楊猛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西山的事情她也熟悉,瞞不瞞著她沒什么所謂,驅走那就傷人了。
一步步踏在手工鑿平的石階上,楊猛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這些石階長有兩米,寬有一尺,西山雖然不高,可這么一路開鑿上去,浪費的人力物力,絕對不少,僅僅為了一個臨時住所,這樣的耗費有些無謂了。
到了山頂,楊猛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這里是西山的附近最高的一座山頭,楊猛對這里依稀有些印象,在遠處看這里被竹林擋住了,看不真切,到了近前楊猛才發現工程的浩大,半個山頭都給削平了。
山上的竹子全是后期移植上來的,這個山頭被弄成了一個巨大的盆景,做這些的耗費,肯定是要超過西山鐵廠的,看著那將近十幾米的木石樓閣,楊猛的心里滿滿被怒火所充斥。
“葛師傅,這樓是你讓他們建的?”
這么浪費人力物力,楊猛的聲音,也變得冰冷如刀了。
“是的,這是與鐵廠一起籌建的,足足花了五個月的時間,宜良的數萬勞力,參加了這個工程,這座三層木石結構的樓閣,綜合了東西方最先進的建筑技術。
我敢保證,就是被二十四磅重炮的炮彈擊中,這座樓也不會倒塌,這是明湖書院和明湖譯書館,這段時間在云南最高的成就,領主大人,您看怎么樣?”
這座樓是除了西山鐵廠之外,葛仕揚最為得意的東西,終于到了讓領主大人欣賞的那一刻,老葛心里很激動。
“胡鬧!荒唐!為了一座狗屁木樓動用數萬人鑿山,簡直就是扯淡!”
云南百廢待興,自己在滇西忙的腳打后腦勺,沒想到西山以葛仕揚為首的這幫王八蛋如此敗家,竟敢耗費數萬人力,建造一座沒用的木樓。
宜良的丁泰辰也是個混蛋,岑毓英這個小兔崽子,更混蛋!秦子祺、孫伯青無能?。∵@么個敗家的玩意,自己一點的聲響沒聽到就杵在了西山,看來自己對手底下這幫人是過于驕縱了。
老爺子也是,來了西山見了這樣的東西,怎么不能趕緊叫停,這樓立在了西山,別處還不知要怎么討好自己呢?
難道滇西、宜良都在謀劃這些個玩意嗎?楊猛動怒,那氣勢相當的懾人,葛仕揚被楊猛充滿殺氣的雙眼一瞪,當即就退到了墻角,葛仕揚覺得西山頂上的溫度,瞬間就低了下來。
殺氣、官威,就是一個人的氣場,楊猛的氣場是殺人殺出來的,讓人十分恐懼,跟在他身后的蒂凡尼,也被嚇得花容失色,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領……領主大人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我道你葛仕揚是個人物,沒想到也是個只會溜須拍馬的渣滓,這樓耗資多少?建來又有何用?若不是西山現在要用你,我生撕你這個洋鬼子!”
解釋個屁??!樓都建起來了,解釋又有什么用?鑿山填土,數萬人力,再加上移植竹子、樹木,耗費能小了才怪。
葛仕揚剛想解釋一下,就被楊猛暴躁的打斷了,楊猛握著刀把的指節,都因為用力而發白,他是真想宰了葛仕揚??!
被楊猛這么盯著,葛仕揚只覺得如墜冰窟,渾身的汗毛好像要把身上的衣服刺穿,豆大的汗珠子撲簌簌的從他頭上滾落,一滴滴的砸在堅硬的青石板上。
“炮……炮塔……這是炮塔……”
葛仕揚算是被嚇完了,楊猛這位領主往常都是很和氣的,沒想到他的怒火竟然如此的猛烈,海洋的暴風也從沒給過葛仕揚這么大的壓力與恐懼,這位曾經信奉神的傳教士,在這一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神威如獄。
“呃……炮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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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勢急轉,剛剛的山頂還是冬雪皚皚,因為兩個字,直接變成了夏花絢爛,沒了那股巨大的殺機,葛仕揚緊繃的身體這才放松下來。
‘蹬蹬蹬……噗’
葛仕揚這一放松,身子骨也軟了,退了四五步之后,還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我誤會了?你說這是炮塔,炮在哪里?”
楊猛回身攙起蒂凡尼,半抱著她,向葛仕揚問道。
“呼……呼……,我沒力氣了,領主大人讓我緩一緩?!?
太他媽嚇人了,葛仕揚在心里暗暗的發誓,自己這一生就這一次,再也不能觸怒領主大人了,不然不用領主大人動手,自己就能被他活活給嚇死。
“喝一口吧!”
楊猛從懷里掏出一個精美的銀壺,先是給蒂凡尼灌了兩口,然后才丟給了葛仕揚。
酒能壯膽,幾口烈酒下去,兩人的臉上,這才多了幾份血色。
“仔細說說吧!記住以后任何事情都不能瞞著我,剛剛的那一幕,我不想再在你的身上發生?!?
這事兒雖說是自己誤會了,但葛仕揚瞞著自己建了這么大的一個工程,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兒,先斬后奏的往往不是什么好人。
“這個我報上去了??!在西山試建炮臺,也是您同意了的,我那邊有您的批示,待會兒我給您拿過來。
這座三層的木樓,其實里面全是由一噸以上的花崗巖鑄造的,從廣州那邊運來的水泥也全部用在了這座炮塔之上,只是為了隱蔽這座炮塔,才在外面包了一層堅硬的鐵木。
這座炮塔看著只有兩層炮臺,實際上是三層,咱們現在站的位置,安放火炮的數目最多,至少能安放上五十門巨炮,或者一百門以上的二十四磅炮。二層可以安放十二門巨炮,三層只能安放二十四磅左右的重炮,或者是臼炮。
這座炮塔,只要有了合適的巨炮,居高臨下就能控制附近五公里左右的地域,而谷尾的滇池那一片,完全籠罩在火炮的射程之內,依據這座炮臺已經設計三十門巨炮,和五十門遠程的重炮,只是冶煉技術這一難關還沒有突破,我相信一年之內,就能夠拿出最初的樣炮。”
借著說話的功夫,葛仕揚也回了回神,自己這個領主發起怒來,太恐怖了。
“炮塔建在這里有什么優勢?還有三層上面是什么?我聽你所說,三層好像沒什么用??!”
“三層是瞭望塔臺,在那里通過望遠鏡,可以觀察到昆明城的動向,因為這個炮塔還沒有裝上火炮,三層就改成了領主大人的臨時居所。
而炮臺建在這里,無論是從地面還是從湖面攻擊,都會極為吃力的,尤其是船上的火炮,以這個角度發射,很容易出事故,只有臼炮才能對這個炮臺產生威脅。而臼炮的準確度遠遠不及帶著瞄具的火炮,那我們的優勢就極為明顯了?!?
吃了這次血虧,葛仕揚算是記住了,以后說話一定要說清楚,自己的歲數也不小了,經不起這樣的驚嚇。
“嗯……不錯,剛剛是我急躁了,你把炮塔的設計圖和我的批示拿過來,我要看一下?!?
楊猛真是不記得自己批示過這個項目,自己的批示,一般都很謹慎的,沒有印象自己就要看一下,萬一被葛仕揚蒙了怎么辦?
再有就是炮塔的設計圖,這個東西貌似很不錯,比葛仕揚之前說的要塞強多了,云南多山,找幾個合適的位置,陸路、水路的封鎖,也就容易了許多。
至于鑿山之類的,楊猛不在乎,現在云南大旱饑荒,除了開掘水渠的那些,大部分人都在吃白飯,閑著也是閑著,那就去鑿山,做這個不僅管飯,還能從自己這里賺些糊口的銀子。
葛仕揚顫顫巍巍的走了,楊猛則是對這個炮塔來了興趣,這玩意真是不錯?。?
“蒂凡尼夫人,咱們一起上去看看吧!”
剛剛嚇著這位了,楊猛虛手一引就讓她走在了自己前面。
推開了鐵木制造的木門,好嘛!這炮塔的底層墻壁,跟城門樓子有的一拼,半尺厚的木門上面釘全是兩指多厚的鐵板,兩米多高的木門,楊猛發了全力才慢慢的推開。
將近四米長的門洞,一米一道木門,最后的一扇門足有一尺多厚,炮塔底層的空間不算太大,只有五六百平米的樣子,除了一條走廊,一抱粗的柱子,占了不少的空間。
上去的樓梯很寬大,樓梯旁邊就是絞索,看來這底層也是個彈藥庫。虛引著蒂凡尼,兩人來到了第二層,這第二層與第一層一比,就有些狹小了,只有不到百十平,看來是給炮臺讓了位置。
第二層出去,就是建在木制樓板上的瞭望塔了,走到這里蒂凡尼就有些扭扭捏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