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們回來啦。”
錢凌本在院中也悶酒,聽見子悠歡快的聲音,便知道,她今晚玩的一定盡興,他回頭望過去,剎那間忘記了言語。
粉色的內(nèi)衫,外面套著桃紅色的薄沙,原本扎成馬尾的長發(fā)也被放下,挽成一個簡單卻又不失清理的發(fā)髻,外加上一個珍珠頭花,頭花上的紫紅色緞帶隨意的垂在耳邊,錢凌看子悠因為奔跑而有些緋紅的雙頰,她的容貌在月色下忽隱忽現(xiàn),不那么真實,有那么一瞬間,錢凌回憶起了被他封塵已久的過去。
子悠得意的在錢凌面前轉(zhuǎn)了一圈:“怎么樣,好看吧?”
彥珩站在子悠身后:“大人。”
子悠知道,按照錢凌的性格,他最見不得她高興了,此番她如此好興致的問他,他必然要嘲諷一番,可是出乎子悠意料,錢凌愣愣的看了她一會,然后舉起酒杯灌了一口酒:“很好看。”
子悠怪異的看了他一眼,拉著身后的彥珩轉(zhuǎn)身就要走,忽然錢凌開口:“玉兒,你回去準備一下,明日跟我回山上。”
子悠大驚:“啊?這么急啊?”
錢凌挑眉:“你有異議?”
子悠剛想反駁就被彥珩拉住了,彥珩對子悠搖了搖頭,子悠不明所以,還是跟著彥珩走了。
彥珩將子悠送到她的廂房:“很無奈是嗎?有這樣的師傅。”
子悠想說是,卻又礙于錢凌的身份,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口。
彥珩忽然笑了出來:“大人他就是這個樣子,有時候固執(zhí)的像個孩子,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敢和大人頂嘴的人。”
接著月光,子悠從彥珩眼中察覺出了一絲向往,子悠歪頭表示不解。
彥珩說:“在我們眼里,凌大人是個高高在上,不可窺于的神仙,我們都帶著崇敬甚至誠惶誠恐的態(tài)度對待他,溫叔的表現(xiàn)你不是就見識過了。”
子悠點頭:“我理解,可是我怎么覺得,今天他好像……”
“嗯,只有在今天這種時候,我們才會覺得,大人是一個普通人,和我們一樣會高興會憂傷的普通人。”彥珩笑的有些悲涼,“每當大人的書大賣的時候,他都會把這些工作交給我們,然后一個人坐在院中獨酌,我無從探究在大人身上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但是我能從他的周身感覺出他徹骨的哀傷,所以,還是不要在這種時候打擾他的好。”
彥珩在思考著錢凌,而子悠卻在思考著眼前的彥珩,這個孩子一般純真的男子,還真是為他人著想,本來她對錢凌一肚子的不滿,被他這么一說,她反倒有些同情起錢凌來了。
彥珩忽然從自己的思索中回神,沖子悠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忽然對你說了這么多莫名其妙的話,耽誤了你休息。”
子悠笑著搖頭:“沒什么,你一直抱著這些東西難道不累嗎?放進我屋里吧。”
彥珩第一次進女孩子的閨房,行動有些拘謹,把東西放在桌上后,就直往外退:“那個……玉兒你明天還要早起跟大人趕路,我就不打擾了,你早些休息吧。”說完便一溜煙沒了人影。
子悠嘆了一口氣,她孤單的坐在桌邊,翻看著一個晚上的戰(zhàn)果,她開始不由自主的想,爹爹遲暮他們怎么樣了呢?未闔有沒有事呢?皇宮里現(xiàn)在是否一切安好?潛風又去了哪里?
由夜晚帶來的孤獨感讓子悠忽然產(chǎn)生了要放棄的念頭,好想放棄一切直奔回澤兮閣,在里面龜縮一輩子也不要出來……
事實證明,錢凌是神一般的存在,子悠聽溫叔擔心的告訴她,錢凌昨晚幾乎在院中喝酒喝到天明,可是她今早見到錢凌的時候,他比自己還要精神振奮。
錢凌來的時候沒有帶包袱,現(xiàn)在走的時候便也沒有帶任何東西,只有隨身的一把寶劍,子悠知道那是他的寶貝,誰都碰不得。
溫叔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勸他帶點錢凌最愛的點心走,錢凌想了一下,沖著還在吃早飯的子悠說:“玉兒,你把這個食盒帶上。”
子悠來的時候就帶了一個大包袱,現(xiàn)在走的時候更是收拾了有兩個包袱,她白了錢凌一眼:“想吃就自己帶,別老使喚我。”
錢凌聳肩:“溫叔你看,玉兒她不愿意拿,既然如此,你就別讓我?guī)Я恕!?
溫叔看了看兩手空空的錢凌,他舍不得讓錢凌親自動手,于是他有看了看子悠,一個弱女子背兩個包袱,本身就很不容易了,于是,他嘆了一口氣放棄了。
子悠吃完了早飯,朝內(nèi)室看了看:“咦,怎么不見彥珩?”
溫叔默默收起食盒:“凌堂有急事,他昨晚連夜走了。”
子悠拎過一邊的包袱:“這樣啊,那有勞溫叔把這個給他。”
溫叔接過包袱,看了看子悠剩下的一個包袱,忽然高興地問:“原來玉兒姑娘只有一個包袱啊,那正好把這個食盒帶上吧。”
子悠大驚,瞬間表情就哀傷了起來,她眸中閃著淚光:“溫叔,我?guī)煾狄粋€大男人不幫我這弱女子分擔些行禮便罷了,還要我?guī)退嗍澈校约簝墒挚湛眨羰窍氤裕〞约耗茫瑤煾灯圬撚駜罕懔T了,溫叔你怎么也欺負我呢?”
這幾日相處下來,溫叔也是打心眼里喜歡子悠了,溫叔自己膝下無子,便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女兒看待,此時見子悠這般可憐,也不忍心再讓她增加負擔了,于是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當彥珩匆匆趕來金戔書肆的時候,子悠錢凌早就走了好些時辰了,正當他遺憾的坐在椅子上喘氣的時候,溫叔一臉狹促把一個包袱放在了彥珩面前:“看不出,你小子還挺有能耐的,人家姑娘都給你送東西了。”
“玉兒?”彥珩不明所以的打開包袱,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行秀氣的小楷:“知道你喜歡藍色,送給你的。”然后他便看見了紙條下的藍色衣袍,正是昨晚子悠和那件白色的衣袍一起買的,他原以為也是要送給錢凌的,沒想到是送給自己的。
溫叔看著傻笑不停的彥珩,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沒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