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凌番外 點絳唇(三)
我們見面不過兩次,卻似乎早已彼此熟悉。
我們幾乎徹夜長嘆,我從她的只言片語中,知道她涉獵甚廣,幾乎什么書都看過一點,我只癡迷于武功,其他的書雖然也看,卻絕沒有她廣博,我一時間生出了許多感慨,我的見識怎么能低于一個女子?
我也告訴了她我的身份,我不是什么壞人,當然也絕不是什么登徒子,我是裕陵山上一位高人的徒弟,我叫錢凌,原是個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聽我?guī)煾嫡f,有一年鬧饑荒,好多人家養(yǎng)不起孩子,就悄悄把孩子丟棄在山中,幸好被他發(fā)現(xiàn),否則多半會我也被野獸叼了去。
她說她叫阮兒,是一位員外的女兒,在她上面還有一個哥哥,我以為,她和普通的大家閨秀一樣,性格溫婉,對父母惟命是從,可是她對我說,她很想走出這四方天的院子,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如是三天,我每晚必去她家見她,我知道這舉動若是被旁人發(fā)現(xiàn),定然是要毀她名譽的,因此我便猶豫了,不再去找她。
就這樣又過了三天,師傅回來了,他讓我收拾收拾行李,明天跟他回山里,我想了想,點了點頭。
既然要走,也得跟她說一聲,畢竟不告而別不太好,于是沒等到晚上,我便熟門熟路的越過墻頭,來找她告別。
那時候還是初春,寒冬的料峭未消,梅花的芬芳未謝,她的房門口有一大片的梅樹,她說喜歡看它們獨立寒冬的姿態(tài)。
當我翻上房頂?shù)臅r候,我看見她一身桃紅色的裙衫,獨自一人安靜地站在梅林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一個小丫鬟遠遠的看著她。
我不能讓別人發(fā)現(xiàn)我,于是我故意朝那個丫鬟扔了一塊石子,她驚叫了一聲,左右看看沒有人,于是沒有在意,我又接連朝她扔了幾塊石子,她終于惱了,我聽她口中念道著:“是何人如此無禮,若是被我逮住了,我讓你好看!”
我等她走遠了,便跳下房檐,大步邁向阮兒。
“木蘭,我不是讓你不要過來打擾我嗎?”她背對著我,聽見我的腳步聲,以為是方才那個丫鬟。
她那遺世獨立的背影,讓我覺得我實在是不了解她,我輕聲說道:“阮兒?”
她的身形猛地一顫,不相信似的轉(zhuǎn)過頭來看我:“是你……我不是做夢吧……”
我沒想到她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她夢魘一般的囈語道:“你每每在夜晚出現(xiàn),又忽然消失,讓我以為,你只是個夢……”
她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我心疼的將她攬進懷里:“對不起,我今日來,是要告訴你,我要走了。”
原本在心中反復(fù)練習(xí)過的的一句話,我說的卻很生澀,我感覺到懷里的阮兒也僵了一僵,過了一會,她問我:“你答應(yīng)過我,要帶我去看夜市,現(xiàn)下你卻又要走了,你莫不是在騙我?”
我急忙解釋:“怎會,我不騙你,你若是愿意,今晚我就可以帶你去夜市玩耍。”
她擦掉眼淚,從我懷中起來:“我當然是愿意的,可是我爹爹怕是不會答應(yīng)……”
我撫過她眼角的淚痕,朝她狡黠的一笑:“我們不讓他知道不就行了,晚上我偷偷帶你去。”
她也笑了,露出雪白整齊的貝齒,眼睛瞇成半月形,好看的緊。
當晚,她對丫鬟說有些倦了,要早些休息,那丫鬟聽話的退下,然后她匆匆換了衣服,我便抱著她飛出了庭院。
我?guī)е竭^一叢叢的房檐,初春的夜風有些刺骨,我是習(xí)武之人,不畏嚴寒,可是她不同,她是較弱的姑娘,于是我抱緊了她,隨即,她抓緊了我了衣襟。
這一夜無疑是我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天了,我看得出,她也很開心,她揚起手中的風車,像個孩子似的笑得天真,她問我:“錢凌你看,好不好看?”
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夜已深,晚風更加寒冷,我將她攬進懷里,暖著她冰冷的手,她抬起一雙清亮的眸子哀求我:“可以不走嗎?”
我似乎入了魔障一般,與她對視了一會,沒有說話,她低下頭去:“對不起,我太任性了,你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我知道我讓她失望了,可是不回去的話我去哪呢,我還沒有學(xué)成師傅的萬分之一,出師是大不可能,可不出師,我又以什么理由留下來呢?
我送她回去后,自己也回了客棧,一夜未眠,一直坐到天亮。
第二天,我跟師傅說:“師傅,我不想回去了。”
我以為師傅會大發(fā)雷霆,可是師傅卻很平靜,他問我:“怎么?覺得山上冷清,這里熱鬧?”
我搖頭,我喜歡山上的寧靜,這里的花花世界還不足以讓我留下,我抬頭看向師傅的眼睛:“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
我說的很堅定,雖然我很緊張,我聽見自己的心跳的很快,我的手心浸出一層薄汗。
“哈哈哈……”師傅忽然大笑起來,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沒有問我這姑娘是誰,是什么身份,他捋了捋胡子,“好吧。”
我驚訝的看向他,他說:“正好晨巳想要個幫手,我去給你說說,你就留在他家吧。”
李晨巳便是師傅的摯友,兩人的關(guān)系好到可以同穿一雙鞋,如此一來,我也輕松了下來,心想著總算可以和阮兒在一起了。
師傅帶我去了李家,李家是個書香門第,從不舞刀弄槍,但是李大人的二子天生體弱,所以李大人想讓我教他一些拳腳功夫,強身健體。李大人性子又溫和,脾氣很好,帶我也不錯,這著實是個好差事,他對我說,想在他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師傅也沒有說讓我什么時候回去,沒有了時間的限制,我便輕松的很,當晚我又去了阮兒的府邸。
府邸的守衛(wèi)很松,我根本沒有浪費多大的力氣就找到了阮兒的閨房。
可是當我聽見里面的動靜,我心中便涼了一大截。
“不要,你滾開!”
“嘿嘿,我的好妹妹,你就從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