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經過一番商議,陳小詩決定同歐陽蘭一起追趕鏢隊,以便揭發錦衣衛的陰謀,鎖不住身中七日斷腸蠱,也只好答應與二人同去,卻只有顧傾城一人猶豫不定。天見亮時,幾人已經趕到了顧傾城口中所說的蘇伯伯家。傾城樓老板娘的朋友家,卻并不是眾人想象中的豪宅大院,而是一處山腳下的幾間破舊的茅草房,草房的四周圍滿了齊腰的木柵欄,將就拼湊成一個小院。關東地域空曠,這種“田間獨一戶”的茅草房可謂遍地皆是。
這種草房中住的大多是些中年農家夫婦,出門便是自家的田地,每日耕種自給自足。但這戶人家中卻是一老一小,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和一個不過二十來歲一臉稚相的年輕人,不見一個壯年農戶,也不見一塊開墾過的田地。
顧傾城與老者說明來意,只見老者不住搖頭,口中言道:“哎,江湖險惡。”隨即取出兩顆藥丸分給顧傾城、鎖不住二人說道:“這是療傷圣藥活血金丹,你們二人快服下。”老者見二人服下金丹,滿意的點了點頭,喚過年輕人道:“三郎,我和你傾城妹子有事要談,你先帶幾位客人去客房休息。”
那年輕人應了一聲,前面帶路將歐陽蘭、鎖不住二人和陳小詩分別帶進了兩間房中。房間很簡陋,但是卻相當的干凈,屋子里只有兩張床和一張普普通通的紅木方桌,桌上只擺著一壺茶水和幾支杯子,別無他物。歐陽蘭看了看環境,拱手對著那年輕人笑道:“不知這位兄弟怎么稱呼?”
那年輕人爽朗的一笑,說道:“我叫蘇三郎,你就叫我三郎就行。”說罷回了個禮走出了客房。鎖不住目送蘇三郎走出門去,方才說道:“歐陽公子,你不覺得奇怪嗎?”歐陽蘭不解的問道:“奇怪什么?”“這老頭家中竟藏有宮廷秘藥活血金丹,而且我剛見那個蘇三郎步伐穩健功夫定不在你我之下,為何卻要住在這破草屋之中,說不定和我是同行,也是個晝伏夜出的。”鎖不住輕聲說道。
歐陽蘭也正在納悶之時,卻見那老者已推門而入,歐陽蘭二人不由一同吃了一驚,以二人的功力就算數丈之外的響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可是這老人已走到門前,二人竟然絲毫未曾察覺。歐陽蘭二人尚未開口,只聽老者含笑說道:“賊王嚴重了。老夫可不是什么飛檐走壁的飛賊,至于那幾顆活血金丹,是多年前朋友送給老夫的禮物。”
鎖不住尷尬的一笑,問向老者:“鎖不住失禮了,敢問老先生大名。”老者捏須一笑,道:“老夫姓蘇名晚舟,江湖上給面子的朋友都喜歡稱呼我作垂云叟。”二人聽罷不由大吃一驚,原來這老者正是二十幾年前名震江湖的垂云叟。只見他又是一笑,對著歐陽蘭說道:“小兄弟,我現在要為賊王療傷,你不妨出去轉轉。”歐陽蘭聽罷忙點了點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才走出門去。歐陽蘭走出門方看到顧傾城正與蘇三郎正坐在院中有說有笑,便向二人走了過去。蘇三郎見歐陽蘭走來連忙站起身對歐陽蘭道:“歐陽公子,你先坐會,我去看看爺爺用不用幫忙。”說罷朝著鎖不住所在的客房走去。
歐陽蘭坐下身來,對顧傾城道:“顧小姐,你可真不簡單,想不到連垂云叟蘇老前輩都是你的朋友。”顧傾城一笑道:“蘇伯伯只因早年曾與家父交好,所以才肯收留我們。”
歐陽蘭忽然長嘆一聲,說道:“哎,可惜了。令尊鐵骨扇王顧長云一生光明磊落、俠肝義膽,傾城樓是他一生的心血,如今卻因為一把小小的九龍匕而付之一炬……好在顧小姐已然繼承了當年顧前輩所創的二十四路追魂扇法,總算保住了他老人家一點血脈……”
誰知卻聽顧傾城一陣苦笑:“十七年前,家父厭倦了江湖上四海為家浪跡天涯的生活,便在關東創建了傾城樓,以歌舞坊的名義掩人耳目,決定退隱于此。誰知八年前還是被仇家找上門來,家父年邁,竟中了仇人的暗算……”她說著展開手中的鐵扇端詳了片刻,說道:“當年無敵于江湖的二十四路追魂扇法,我只學到了十六路,剩下的恐怕再也無人用的出來了。”
歐陽蘭聽罷不僅嘆息一聲,安慰她道:“這就是江湖,只要涉足一次,便永遠都不能退出……”
顧傾城輕輕拭了一下眼角,笑問道:“歐陽公子今后有何打算?”歐陽蘭道:“九龍匕已經找到,我準備下午動身去追趕鏢車,也好揭露嚴順的陰謀。”顧傾城輕聲問道:“我能和你一起去嗎?傾城樓已毀,我現在心里只想著為大家報仇。”歐陽蘭點了點頭,又說道:“不過前途險惡,嚴順定不會就此罷休……”說到這里只見顧傾城對他甜甜的一笑,他頓時止住了話語。
二人正默默無語之時,卻聽客房之內蘇晚舟喝道:“追兵已至。三郎你快帶他們離開。”歐陽蘭側耳傾聽,果然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馬蹄聲,從聲音判斷應該還在二十里外。二人剛站起身,卻見蘇三郎已帶著陳小詩、鎖不住二人走出了客房。“你們快跟三郎走,這里有我應付。”蘇晚舟隨后走出房間說道。顧傾城雙眼含淚道:“蘇伯伯,您保重。”卻見蘇晚舟輕輕一笑并未言語,只揮了揮手叫眾人速速離開。
眾人才走沒有一盞茶的功夫,只見一列馬隊已從遠處奔馳而來,為首的正是索命劍錢鵬飛。十幾名黑衣人身跨高頭大馬,個個手持長刀,頓時將草房團團圍住。蘇晚舟從房中欠身走出,不屑的看了看錢鵬飛道:“各位有何貴干?”錢鵬飛手中長刀向蘇晚舟一指,問道:“老頭,可有兩男兩女早上住到你家?”蘇晚舟佯裝不解,問道:“什么兩男兩女?不知道,不知道。”錢鵬飛尚未回答,卻見一名大漢已跨下馬來,對蘇晚舟破口大罵道:“老不死的東西,再不說實話老子一刀劈了你!”說罷舞了舞手中的刀。
蘇晚舟白了一眼那人,輕聲哼道:“狗腿子。”那大漢聽罷大怒,快行幾步舉刀朝著蘇晚舟迎頭砍下,蘇晚舟看也不看,伸出右手二指向上一夾,那刀已被蘇晚舟夾在指間,隨即左掌運力朝那人胸口一推,那人已被著輕輕一掌推倒在一丈之外。錢鵬飛暗嘆一聲,已挺劍殺向蘇晚舟,蘇晚舟閃身之際一把按住錢鵬飛持劍的手,只聽“啪”一聲,一個紫紅色的掌印已烙在了錢鵬飛的左臉頰上。
錢鵬飛狠一咬牙,回首對著眾手下喝道:“給我上。”眾黑衣人聽罷打馬殺了進來。幾匹巨馬直直向蘇晚舟踏來,蘇晚舟不由眉頭暗皺,全身真氣已頃刻間凝聚在雙掌之中,只聽他一聲大喝,當前一匹馬已被掌力震得四分五裂,馬上之人連忙躍下馬背,卻正被蘇晚舟一掌擊中,來不急呻吟一聲,已被渾厚的掌力震了個五臟劇裂而死。錢鵬飛一見不由忖道:這個人掌力竟還在擒龍手朱尚武之上。當即問道:“閣下是何人。”卻聽蘇晚舟邊殺邊笑道:“老夫蘇晚舟。”錢鵬飛聽罷臉色頓時一變,暗自嘆道:“垂云叟?”
只聽蘇晚舟放聲大笑,一掌向錢鵬飛打去。錢鵬飛急忙一閃,慌忙之中雖躲過了這一掌,卻竟被襲來的掌風逼退數步方才站穩身形。蘇晚舟一笑之間又一掌已迅猛而至,錢鵬飛大驚之下連忙舉劍去擋,“鐺”一聲響,劍已斷作兩截。那柄劍斷開之際,卻見竟從劍身之中噴出一股毒氣,蘇晚舟急忙閉氣卻為時已晚,錢鵬飛一聲大笑,飛起一腳已將蘇晚舟踹倒在地。
蘇晚舟忽覺渾身無力,真氣竟漸漸消散,當下罵道:“卑鄙,索命劍原來只會用這種下三濫手段。”誰知錢鵬飛竟開口笑道:“不管上三濫還是下三濫,能對付你的便是好手段。”說完從旁人手中拿過一把刀架在蘇晚舟頸上道:“快說那四人到底在哪里。”蘇晚舟道:“你找他們到底為何?”“當然是殺之而后快,還有那苗門妖女,竟用毒害了我江帆兄弟,必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蘇晚舟輕聲問道:“老夫說了你便不殺老夫?”錢鵬飛點頭。蘇晚舟又道:“那好,側耳過來。”錢鵬飛俯過身去,卻不想蘇晚舟已將僅剩的真氣運至掌中,見錢鵬飛中計,一掌擊向錢鵬飛天靈蓋,只聽錢鵬飛慘叫一聲,人已氣絕而亡。蘇晚舟頓時輕狂大笑起來,剛笑幾聲,卻感覺胸口一陣悶痛,毒氣已侵入五臟六腑,他不由吐出一口黑血,人也無力的倒在地上,可憐一代高手竟死在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