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烈日當頭,正是小鎮(zhèn)上最熱鬧的時候。平日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天機客棧,今日卻顯得格外的冷清。店門大開,卻為何生意如此冷淡呢?
只因為堵在門口那五個壯漢。只見這五人身穿藍、黑、棕、赤、青五色長衫,光是站著不動便現(xiàn)出非凡的霸氣,手中的兵器更是形形色色,往那門前一站,別說有人敢進店,更有膽小的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便灰溜溜的快步離去。這五人是誰沒人知道,更沒人敢去問,江湖中人怪里怪氣的,弄不好一句話說不對付惹怒了哪位大俠,便要吃上一家伙……
微微發(fā)福的店老板在店內來回轉著圈子,心中是愁,臉上是汗,緊緊皺著的眉宇間不住的顫動著。整整半天下來那五人一動不動守在門外,客棧里想出去的客人不敢出門,客棧外想進來的又不敢進來,這叫他怎能不著急。正琢磨對策,卻聽最里面桌上的客人忽然朝他高聲喊道:“喂,再來壺酒!”店老板一聽頓時不悅,心中罵道:“都快關門大吉了,哪里還有心情伺候你這酒鬼。”卻又轉念一想:“也罷,住店的客人都被嚇得不敢下樓,只有這小子獨自一人已喝了三四壺了,多賣一壺算一壺吧。”心想著便走到柜臺前取了一壺酒送了過去。
那客人剛一接過酒壺,卻聽老板含笑問道:“公子已坐了半天,可是在等人?”,客人微微頷首,徑自斟了一杯酒道:“人家堵了你家的門口,你為何不去找他們理論理論?”店老板哀嘆一聲道:“咱這是小本買賣,怎么惹得起這些江湖中人,耽擱了生意也就罷了,一不留神沒準老命也得跟著搭進去,不值,不值。”客人聽罷一笑:“你怎么就知道這些是江湖中人?或許只是些街邊的地痞流氓來裝神弄鬼砸你的招牌。”店老板一聽,頓時挺起腰板道:“公子說得有理,我與江湖中人無冤無仇,他們怎會跟我過不去?說不定就是些意圖勒索的無賴地痞,我這就去將他們打發(fā)走。”說完長袖一卷,便徑自向店門走去。
只見他雙手叉腰,腳下邁著四方大步,加上身體肥胖,簡直像足了一只螃蟹,才出店門便引得門前五人一陣輕笑。此時卻聽店老板厲聲罵道:“混賬東西,也不先看清楚這是什么地方便敢來撒野?當心爺爺我剮了你們。”赤衣人一聽此話立時大怒,提起手中長棍便要向著店老板腦袋上招呼,卻被身旁的棕衣人一把拉了回來。只見那棕衣人朝店老板淺行一禮,隨口笑道:“耽誤了客棧的生意,在下抱歉得很,只因事關重大,還請老板通融通融。”說罷從袖口中摸出兩張銀票,塞進了店老板手中。店老板低頭一看,頓時變色,只見手中銀票上赫然印著“一千兩”三個大字,雖說這客棧平日車水馬龍,每天的收入頂多也就是個幾十兩,日入千兩他連想都不敢去想。
店老板一時發(fā)愣,卻聞那棕衣人又開口笑道:“我們只想找一個人,老板既然拿了錢,那就在此觀看便是。”說完回身一揮手,身著藍、黑、赤三色衣衫的壯漢便心領神會般點了點頭,各自持著兵刃大步跨進了客棧。誰知進去不多時,兩名嚇得面色蒼白的店小二卻從店內接連抬出了三具尸體……
棕衣人看了看這三人的尸體,不怒反笑,邁步便向客棧內走去。
“啪……啪……”棕衣人一進客棧便擊掌笑道:“關中神棍蘇破裘、縛地閻羅羅三門、笑面虎岳云帆,三人都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想不到聯(lián)手對付公子,卻逃不出公子十招。好刀法,天下有此刀法者,除歐陽公子外又能有誰?”最里面桌上的客人莞爾一笑:“若你富可敵國的小財神萬金誠心要殺在下,恐怕在下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死,又怎能安心的在這里喝酒?萬公子相邀究竟何事,不妨直說。”原來此人就是人稱天下第一殺手的歐陽蘭。棕衣人伸手輕輕在頭上拍了拍道:“江湖傳聞果然不假,歐陽蘭的頭腦轉得比出刀還要快。實不相瞞,在下今日確是有事相求,但是……”說到這里,只聽歐陽蘭接到:“但是卻不相信在下是否有能力幫助萬公子,所以重金聘請了幾位高手前來試探一下在下是否能委以重任,不知在下說的可對。”
棕衣人淡淡一笑,擊掌間,青衣人已率先走了進來,隨他之后,又有六名壯漢抬進三口大木箱,放在了歐陽蘭面前。青衣人恭恭敬敬的對著萬金欠身一禮,又朝歐陽蘭一拱手道:“三湘秀才曾慕容見過歐陽公子。”歐陽蘭微微點頭還禮,又掃了掃那三口大木箱,問向萬金:“這是何物。”萬金答道:“這些是預付給公子的賞金。”說罷只見三湘秀才揮手撥開第一口木箱,整間客棧內頓時一片金光四射,竟是滿滿一箱黃金。萬金隨手摸出一根金條扔在桌上道:“這箱黃金整整十萬兩,不知公子可否滿意?”歐陽蘭不答,卻又坐下徑自喝起酒來。
萬金朝三湘秀才一揮手,三湘秀才又打開了第二口大木箱,只見箱中擺著八幅字畫。萬金打開一幅水墨江山道:“前朝順帝對字畫頗有研究,更收藏有八幅驚世名畫,太祖兵入大都之時,這八幅名畫卻在兵荒馬亂中不翼而飛,經(jīng)在下多年尋找,總算將這八幅畫一一尋回,盡收于這口木箱之中。此八幅皆是無價之寶,不知公子可否滿意?”歐陽蘭看了一眼,只冷冷拋出一句“好筆鋒”,便再無下言。萬金一愣,卻又笑道:“若公子對這兩箱東西沒興趣,那么不妨看看這第三箱。”說完又一揮手,三湘秀才會意的打開了第三口箱子,里面只有一柄斷劍。
歐陽蘭側目朝箱中望了一眼,不由一驚,脫口而出道:“啼血劍?”萬金朗聲笑道:“夜夜悲鳴啼血劍,出鞘先奪五荒魂。公子說的不錯,此劍正是昔日劍中之仙崔楠月所用的啼血劍。此劍由域外異鐵所鑄,堅不可摧,鋒利無比,號稱天下第一神兵……”話未說完卻聽歐陽蘭冷哼一聲道:“既然堅不可摧又怎會變成現(xiàn)在這般殘斷模樣?”萬金嘆息道:“公子可知神劍通靈一說?崔楠月死后這劍便再尋不到稱心如意的主人,自然失去了以往的靈性。據(jù)說削斷此劍的不過是一把普通的柴刀,可笑,可笑。”歐陽蘭昂首飲盡一杯道:“既已殘缺,萬公子又何必要拿出來?難道要送我一把靈性盡失的殘劍不成?”萬金笑道:“劍雖已斷,但是只要歐陽公子喜歡,在下馬上請?zhí)煜伦詈玫蔫F匠為公子打造一把趁手的寶刀。寶刀配英雄,這塊殘鐵若是在歐陽公子手中,定能再現(xiàn)昔日風采。”
歐陽蘭微微一笑,又說道:“這些東西說不定在下未必享用的起,還不知道萬公子究竟有何事用得著在下?”萬金一聽此話頓時臉色一沉,陰沉說道:“只是想請你天下第一殺手為我殺一個人。”歐陽蘭莞爾一笑道:“萬公子寧可用這么多寶物換一條人命,想必此人也定不簡單,卻不知萬公子要殺的是何方神圣?”“一個要殺我的人。”萬金說罷從袖口中取出一張字條,遞向歐陽蘭。歐陽蘭接過字條,只見上面寫著:“六月初六日,明月入杯時。天機客棧,取君首級。”落款處寫著四個字:“奇門怪客”。歐陽蘭微微皺了皺眉道:“這奇門怪客幾年來殺人無數(shù),卻從未有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更傳聞此人暗器、下毒之術甚是高明,絕不在大理蠱王方天儒之下。”
卻見萬金突然跪倒在地,顫聲道:“如今能救在下一命的只有你歐陽公子啊……”歐陽蘭急忙扶起萬金道:“他要殺你,你為何不先躲起來避禍,卻還要來此赴約?”萬金嘆了一聲道:“我萬家莊名震江湖,萬某雖武功不濟,但怎么說都是萬家莊莊主,若被嚇得不敢露面,以后有何顏面在江湖上立足?實在苦無對策,只好請來歐陽公子相助。若萬金不死,今后歐陽公子若有難處,萬家莊傾盡家財也定為公子解圍。”
歐陽蘭淡淡一笑:“今天是初幾?”三湘秀才急忙一拱手道:“今天已是初六。”歐陽蘭沉思了片刻,又開口道:“照這字條看時間該是今夜,那明月入杯時卻又是什么時辰?”立時一片安靜,許久方聞萬金道:“只知道是晚上,具體什么時間卻難以得知。”想不開的索性不去想便是,歐陽蘭輕輕一笑道:“這生意我接了,不過,萬公子還要答應在下一個條件。”萬金眉間一顫,立時問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只要我萬家莊拿的出來,一定照辦。”歐陽蘭舉起酒壺晃了晃道:“聽說萬家莊內收藏了幾十壇陳釀,事后在下可要捧走十壇。”萬金聽罷頓時大笑道:“別說十壇,一百壇都不成問題,萬某先謝過公子了。”說罷欠身行了一禮,又喚過店老板道:“你這客棧每天能賺多少銀子?”
那店老板在一旁愣了半天,早就看出這位萬公子出身不菲,哪里還敢向先前那般張揚,一聽他問話,頓時顫顫巍巍說道:“我這店雖看似堂皇其實油水不多,拋去店里的開支,每月收入加起來頂多幾百兩銀子……”說話間只見萬金從袖口摸出一疊銀票,隨手扔在桌上道:“你這店我包了,這些銀票每張一千兩,一共十五張,煩請老板遣散所有的客人。”店老板一時看得眼冒金星,連連點頭道:“好辦,好辦。公子別說是包店,就算是買下整間天機客棧,這些錢都已夠了。”萬金冷哼一聲道:“只包一天,這種鄉(xiāng)村野店我買來何用?”店老板連聲稱是,兩只手已不自主的點起桌上的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