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見刀光一晃,朱棣立時倒抽一口涼氣,回身卻見歐陽蘭已轉身朝著門口走去。“等等……”朱棣突然脫口攔道:“你難道不殺我?”歐陽蘭冷笑一聲道:“你若想死我便成全你”說罷手握刀柄作勢欲拔。“不……不……”朱棣立時冷汗直流:“我只想知道閣下為何放我?”歐陽蘭淡淡說道:“只因你不該死,也不能死。”說話間徑自走出廳去,碩大的廳,只留下愣立在桌前的朱棣……
微張的門猛然間被拉開,只見歐陽蘭緩步而出。如煙不由暗自一笑,急忙推了推酣睡的飛雪道:“飛雪,飛雪,你爹爹來了。”卻見睡得正香的小飛雪微微睜眼向船上望了一眼,又扭頭靠在如煙肩頭呼呼睡了起來,如煙頓覺哭笑不得,抬眼間卻見歐陽蘭嘴角微微一揚,似乎也笑了一下。
歐陽蘭走下船輕喚了一聲小飛雪,飛雪立時驚醒,急忙從如煙懷中掙脫,向爹爹身前竄去。歐陽蘭一把攬住飛雪,剛欲說話卻聽如煙問道:“先生已殺了朱棣?”歐陽蘭冷不防被她一問,頓時不知該如何說起,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我并未殺他。”如煙聽罷臉色頓時一變,厲聲問道:“你為何不殺他?”這一問直嚇壞了歐陽蘭懷中的小飛雪,撇了撇嘴忽然大哭起來,歐陽蘭伸手輕輕在飛雪頭頂撫了撫,淡淡說道:“他不能死,因為他是朱棣。”如煙粉拳緊握,切齒道:“就因為他是朱棣,所以必須死。”說話間忽然伸手強過歐陽蘭手中的刀,便要上船。
歐陽蘭大驚,立時起身擋在如煙身前勸道:“朱棣一死,天下必亂。黎民百姓不會在乎誰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們在乎的是誰能給他們富足的生活。”如煙此刻哪里肯聽得進去,揮臂間刀已拔出,“噗”一聲,直直從歐陽蘭心口插了進去。
“你……”如煙看在眼里頓時驚恐不已,連聲怨道:“你為何不躲?為何不躲?”說話間淚水已止不住淌了出來。卻見歐陽蘭勉強一笑,退步間刀已脫離心口,立時血花飛濺而出。如煙急忙上前扶住歐陽蘭,口中嗚咽道:“你為何不躲開?你明明躲得開……”歐陽蘭緩緩推開如煙,抱起已被嚇哭的飛雪道:“若非要有人一死,歐陽蘭愿已一己性命去換朱棣一命,去換天下一個太平……”說話間不理愣在一旁的如煙,徑自抱著飛雪朝那蒙蒙煙雨中獨步而去。
如煙望了一眼船上那扇半開的廳門,不由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嘆息間,刀已橫在頸上,她又暗自掃了一眼歐陽蘭朦朦朧朧的背影,不知為何,手卻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刀“啪”一聲掉在了岸邊的碎巖上……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從那以后,如煙便真的像一陣煙一般從世間消失無蹤,再沒人知道她的下落。有人傳聞,如煙不甘失敗,一年之后再度刺殺朱棣,被砍死在衛兵的亂刀之下;又有人傳聞,如煙看破紅塵在峨眉山上投了空門,從此潛心修行再不過問世事;也有人傳聞,朱棣為行刺之事大發雷霆,回京之后急令禁軍緝殺歐陽蘭等人,最終歐陽蘭、如煙連同年方三歲的小飛雪通通慘死在禁軍手中……
酒館之內,兩名大漢相對而坐,靠墻坐的大漢忽然長嘆一聲道:“可惜呀可惜,歐陽蘭一死,天下還有誰能配得上俠這個字?”另一人聽罷連忙勸道:“不提也罷,江湖之事就像江南的天氣一樣,你我怎能琢磨得明白,喝酒。”說完抄起桌上的酒碗一飲而盡。靠墻的大漢忽然說道:“說到酒我才想起來,聽說前不久關東新開張了一家酒店,店里賣一種藥酒,不但烈性十足,喝了還能強身健體,有機會咱兄弟二人可要去嘗一嘗。”另一人一聽笑道:“我倒是也有耳聞,聽說那家店是一家三口所來,丈夫四十左右的年紀,頗懂醫術;妻子年紀不大,長得更是美若天仙;還有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兒……”
傳聞之所以叫做傳聞,正是因為它永遠使人辨不出真假,既然辨不出真假,誰又會去刻意在乎它是真是假呢?豪飲之時,談笑之間,你一說我一聽,管他江湖上又有多少恩怨情仇、刀光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