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不滿發(fā)泄完了,現(xiàn)在要回家了。”凌旭搞笑地打趣。
箬心不好意思地垂下臉,讓外人看到她鬧脾氣的一面,實在有點難爲(wèi)情。
“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如果被阿介看到,又有一架可以吵了。
“這麼大的雨徒步回去,你是預(yù)備淋成落湯雞?”凌旭損笑。
“可是……”箬心猶豫。
凌旭意會地挑起眉:“你怕被阿介看到我送你?”
箬心低下頭。
“我不想再和他吵架。”
“放心,我只是送你到門口。”他淡笑,嘴角漾起俊逸的笑痕。
箬心想了想,眼下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那你遇到我的事,也不要和第三個人說,家醜不可外揚,我不想別人知道。”
凌旭狡猾地撇撇嘴,自語似的問道:
“我今天又在這裡看到沈箬心嗎?應(yīng)該沒吧,我只在這裡碰到了一個和丈夫吵了架,負氣離家出走,獨自躲在雨裡哭的稀里嘩啦的怨婦。”
“噗嗤!”
箬心被他幽默的語調(diào)逗樂了。
而兩人說笑的模樣,盡收陰影處一輛保時捷跑車裡的人眼中。
目視著凌旭爲(wèi)箬心撐傘,一起鑽進車內(nèi)的身影,江介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收緊,手背上的青筋業(yè)已明顯得突起。
適才同她大吵後,經(jīng)過激烈的心裡掙扎,他還是決定找回她。
但事實證明,他的決定顯然是錯誤的。
在他面前,她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異常拘謹,甚至連笑容都不常有……
這麼開懷的笑容,他從未從她臉上見過……
這是不是代表,只有和凌旭在一起的時候,她纔是真正快樂的?
自從上半個月前看到她和凌旭說說笑笑之後,他就已經(jīng)很久沒再去找她了。
爭吵已經(jīng)不必要,他完全可以放手。
畢竟,離婚協(xié)議是他要求立下的,他絕不會做最先違約的一方,令自己成爲(wèi)她永遠的笑柄——
爲(wèi)一個女人,還不值得。
“威士忌加冰。”江介對waiter招了下手。
半分鐘後,waiter拿來了江介要的酒。
“阿介,你怎麼了?今天已經(jīng)第三杯了,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嗜酒了?”黑承司摟著自己懷孕的愛妻,挑眉好奇地問。
雖然爲(wèi)了追回警察老婆,他已經(jīng)和阿介大半年沒打上照面了,但憑藉多年來的深厚交情,印象中他不像是會自斟自飲的人。
江介擡頭看了黑承司一眼:“最近。”
黑承司身邊的女人叫王思琪,是個女警,黑承司帶出來見過幾次了。聽說她最前身是那傢伙在一次意外中強搶來的學(xué)生妹,後來成了他的情婦,在黑承司不知情的情形下還懷上了他的孩子。三年前,在一場黑社會之間的械鬥中,黑承司爲(wèi)了幫派利益顧不上帶她走,對方知道了王思琪是他的女人後,對她進行殘酷的虐打,幸虧警察及時趕到,但是孩子卻沒有保住。之後的事,就是現(xiàn)在的局面,王思琪去考了警校,當(dāng)了反黑組的警員,於是冤家路窄,昔日舊情人又狹路相逢……總之,現(xiàn)在黑承司爲(wèi)了這個女人,已經(jīng)把黑家的祖業(yè)全交給了黑灝堂,他名下還有些賺錢的公司,他搖身一變,變成了正當(dāng)商人。
“阿介,聽灝堂說,你老婆那孩子沒保住?”黑承司隨口問道,大掌附上了自己寶貝愛妻滾圓的肚子。
得意。
這是這五個沒心沒肺的男人最會在人前做出的表情。
江介皺了皺眉頭,自顧自地低頭將滿滿一杯威士忌一飲而盡。
“你就爲(wèi)這事悶悶不樂?其實又沒差,再努努力,讓你老婆再懷次孕就行啦!”黑承司輕巧地道,還不規(guī)矩地在老婆臉頰上印了一吻。
王思琪嬌嗔著拍開了自己老公的“鹹豬手”:“你說得真容易,女人流產(chǎn)很傷元氣的,有本事你流次產(chǎn)試試!”
黑承司自知說錯話,象徵抱歉地一笑,死死地抱住王思琪的大肚子,幽默地道:“抱歉老婆大人,不過你老公這輩子可能沒這個功能。”
“討厭,總是沒個正經(jīng)!”王思琪紅著臉嗔怪道。
江介無視面前打情罵俏的兩人,腦海裡卻在反覆翻攪黑承司適才的話。
再生一個?
如果那女人再懷孕的話,不是又可以順理成章留下來了?
停!打住!自己怎麼會有那麼荒誕的想法!
姓沈的女人愛留不留,他根本無所謂!
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居然開了這麼大個小差,他保護性地阻止自己再臆想下去。
“hello,朋友們都在啊?”
凌旭熱情地sayhello,同黑承司默契地一擊掌,在江介身邊的空位上坐下來。
江介面無表情,只顧自己喝酒。
“借酒消愁嗎?”凌旭看著江介,笑著問。
江介手中的酒杯在空中停頓了一秒,又仰頭飲盡。
“不說話不代表沒事。”他繼續(xù)煽風(fēng)點火。
江介皺緊眉頭,面前的酒又空了一杯。
“其實淪陷也很正常,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凌旭話裡有話。
“喂,你們陰陽怪氣在說什麼,什麼淪陷?誰淪陷了?”黑承司聽不懂兩人的對白,好奇地追問。
江介鷙眸瞪住凌旭嬉笑的臉,俊顏上的神色已經(jīng)難看到了極點。
“真的動了心就接受唄,五千萬對江大少來說又不是個大數(shù)目。”
“你說夠了沒有!”江介霍地站起身,把玻璃酒杯砸得稀巴爛。
凌旭仍然笑著,面不改色。
“生氣只能代表心虛。”
“心不心虛不需要你來下評判!”兩人劍拔弩張。
凌旭瞇起眼,深奧地看著江介良久,嘴角突然浮出饒有自信的笑容:“是不由我判斷,但事實上確實發(fā)生了。”
“唉唉唉,我說你們到底搞什麼飛機。我不管你們在爭什麼,但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不論任何原因,不能影響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感覺出兩人之間不對勁的氣氛,黑承司起身拉開凌旭。
江介皺緊眉頭,臉孔輕微抽搐。
“我再說最後一遍,這種幼稚的事絕不會發(fā)生在我身上!”他盯住凌旭,斬釘截鐵地強調(diào)。
可心裡,卻開始不確定。
可惡!這種感覺令他煩躁!
“那我們就想拭目以待。”凌旭臉上的笑容確定、冷靜。
那麼,自己就“眼睜睜”看著事態(tài)如何發(fā)展好了,只不過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考慮,到時候這小子把五千萬奉上的時候,他應(yīng)該擺出什麼姿態(tài)!
“呵!”江介甩臉走人。
這是他在兄弟們面前,第一次這麼沉不住氣、這麼沒有“風(fēng)度”。
箬心這段日子心情不好,總是愁眉深鎖,陳姨自然也看出端倪來了。
“孩子,怎麼了?你和少爺?shù)母星榘l(fā)展不順利嗎?”陳姨憂心忡忡地問道。
箬心輕搖螓首,大眼裡毫無神采。
江介已經(jīng)好久沒來找過她,大概她也能感覺出來,他們已經(jīng)徹底完了。
那次吵架之後,他們就一直處在冷戰(zhàn)期,或許還不能稱之爲(wèi)“冷戰(zhàn)”,因爲(wèi)他們之間從來也沒“熱絡(luò)”過。
“怎麼會呢?我以爲(wèi)你們應(yīng)該會有發(fā)展的。”陳姨喃喃說道。
她之所以不說破,就是想他們能順其自然地發(fā)展,從小看著江介長大,他的喜惡她豈有看不出的道理?只是沒想到少爺這麼倔,不過他的犟,小時候也是有跡可循的。
箬心詫異:“我們應(yīng)該有所發(fā)展嗎?”
她已經(jīng)不敢想了,她怕到時候自己會沒有勇氣離開,害怕最終換來的只有自討沒趣的結(jié)果。
“當(dāng)然。”陳姨決定和盤托出,“當(dāng)日你意外小產(chǎn),少爺陪了你整整一天一夜,我不小心進房,親眼看見他在偷親你的額頭。”
“他偷親我?”箬心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對啊!千真萬確!你說陳姨會騙你嗎?所以啊,依我看,少爺是喜歡你的,只是一下子拉不下臉來,你就加把油,主動點呀!不是說女追男,隔層紗,只要你先踏出這一步,總沒問題的。”
箬心張大眼,一時還不能接受陳姨的爆料。
“是……是不是真的?”
“是的!是的!你瞧,陳姨連壓箱底的話都和你說了!”陳姨一個勁地點頭。
“可是……”
“別可是了!你就照我說的做,主動點!”
“呃……這個……”
她不敢。
他對她的態(tài)度陰晴不定,她哪敢有這麼大膽的動作。
“別這個那個,一點都不可怕,陳姨是過來人,男人呀,天生就害怕女人的眼淚,何況他對你本來就有感覺,你哭哭滴滴一弄,保準(zhǔn)少爺方寸全亂,還不馬上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可我做不出來。”
“唉!我說箬心呀,女人的那套手段你就是太不會使了,不然少爺早就被你降服了!”陳姨極力勸說,悄悄地湊近她的耳畔,又開始給她出謀劃策了。
箬心的大秋眸越睜越大,圓圓的,充滿了不可思議。
“丫頭,別再扭扭捏捏了,你們中間總要有個人捅破這層砂紙的。”
“可是,這也……”
太瘋狂了!她沒有這麼“勇敢”。
“幸福是靠自己去爭取的,你再這樣婆婆媽媽,你的幸福就要在你的‘可是’裡溜掉了!”
“我沒把握……”
箬心呢喃著,一想起他冷漠的面孔,她不能保證還能講得出那些話來。
“相信我,放手去做一次!我的眼光是不會錯的,那傢伙肯定對你有意思!”
他喜歡自己?可是,這也太離譜了!
“不會的,我在他身邊這麼久,如果有,我怎麼會一點跡象都沒覺察到?”
箬心垂下頭,對自己沒有信心。
“那我這樣問你好了,你和其他男人說話,他會不會小氣?或者,莫名其妙衝你發(fā)火?”陳姨提醒她。
箬心腦海裡閃過前兩回,他爲(wèi)凌旭衝她脾氣的事。
“發(fā)火倒是有,但那是……”
“那就是了!他一定中意你,說不定已經(jīng)很喜歡了,只是這個自大的男人到現(xiàn)在還沒發(fā)現(xiàn)!”
箬心疑惑地眨了眨睫毛——
衝她發(fā)火就代表他小氣嗎?
“也許你根本不用爲(wèi)他的火氣而傷心,因爲(wèi)他的陰晴不定,可能有另一種釋義。”陳姨樂觀地挑起眼,鼓舞她。
箬心怔怔地皺起柳眉——
如果他一切的反常,用“小氣”來理解,似乎又說得過去點……
她真的應(yīng)該放手一搏嗎?
“阿介……”
箬心站在他的書房門口,怯弱地低喚。
江介正在瘋狂地打遊戲,看見箬心,敲鍵盤的手頓時停下。
“阿介,我可以進來嗎?”
箬心又小心翼翼地問了遍。
“嗯。”
他含糊地咕噥了聲。
箬心提心吊膽地走到江介面前,平靜的表面下,她的心臟撲騰的厲害。
“有什麼事?”
江介挑起眉。
電腦屏幕已顯示“gameover”!
被這個女人害的,滿盤皆輸!
他遊戲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但看到她來找自己,他說不出爲(wèi)什麼,但確實並不想趕她走。
“我……我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
箬心攥緊衣角,指關(guān)節(jié)處泛白。
如果她告訴他來找他的目的,他會不會一氣之下,把她轟出去。
江介的型眉挑得更高。
“沒事你來我書房幹嗎?”
這女人最近都和自己保持距離,今天突然沒頭沒腦地來找他,反而值得懷疑。
江介半瞇起眼。
“有什麼就直說,吞吞吐吐反而浪費我時間。”他擺架子。
箬心在原地躊躇著。
“那個……你飯吃過沒?”
“吃了。”
他睨了她一眼,鬱悶地回答。
“那……你有沒有吃飽?”
她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得了,問來問去都是些沒有建設(shè)性意義的話。
“非常飽!”他果然不耐煩了,瞪住她,“你到底想問什麼?”
“我……”
話梗在喉頭,卻說不出來。
陳姨讓她在他面前儘量哭得“梨花帶雨”,可她的演技實在太蹩腳,讓她哭,反而哭不出來。
江介的臉色已經(jīng)非常臭了,他在懷疑她是不是故意來搗亂的!
箬心不安地望著他,細織的身子輕微顫抖。
周遭萬籟俱寂,江介皺眉緊盯住她緊繃的小臉。
猛地,她深深吸進一口氣——
“阿介,我喜歡你!”
她大聲說出,俏臉憋得通紅。
江介俊臉上的表情瞬間凝滯,怔然地望著她。
“你說……什麼?”
箬心深深地吸進一口氣。“也許你本來就知道,可是我還是想親口告訴你。或許你會認爲(wèi)我不配,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歡你。我只是求你,我不是處心積慮的壞女人,請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因爲(wèi)他的厭惡,已讓她心痛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