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就在這里，難道你不想為你的親人報仇嗎？”

“我當然想。”我回答道：“從我知道你是我的仇人開始，無時無刻我都想要你的命。”

王明達大笑道：“那你為什么還不出手？”

我咬著嘴唇，“孑塵說過，你不是真正的主謀，我想聽你說。”

“你相信他說的話？”

我沒有回答，用無語代替。

王明達指著我面前的一張椅子道：“坐下說。”

“不必。”我拒絕道。

“你娘她是個很溫柔又很可愛的女子，她無拘無束，天真坦率，跟你的性子大不相同，若說像或許你姐姐婉綾更像她一些。”

“你閉嘴。”我已有淚盈眶，“姐姐被你幽靈教的人害死了，難道你不知道么？別說那些假惺惺的話。”

王明達居然沒有生氣，反而笑的更加開心，“快二十年了，她走了快二十年了，這二十年我是怎么熬過來的，二十年啊！······。”

我退了一步，他的舉動令我費解。

“父親······。”一聲叫喚，我猛然回頭，看見王孑塵慌張的神色，他驚道：“縉綾？你怎么在這？”

他這一問令我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咳咳······。”王明達劇烈的咳嗽，王孑塵沒再說話，已迅速的跑到了王明達的身邊，他撫著他的背，“父親，歇息一下，喝杯茶。”

他擺擺手，“不必了，孑塵，你先下去，我與上官姑娘還有話要說。”

“父親······！”

“你先退下。”王明達下出命令，并撩起了珠簾，這一刻，我終于看見了王明達的真面目，一張長滿了皺紋比他年齡還要蒼老的臉龐。一副眉頭深鎖無限心焦的面孔。

王明達的目光定格在了我的臉上，他突然露出了一種極其痛苦的表情，接著便大笑，然后他推開了王孑塵，像瘋了一樣的奔跑了出去。

“父親······。”王孑塵邊喊邊跟著出去。

我也隨著跟了出去。

一個四周開滿了水仙花的清靜之地，那里有兩座墳，上官彥楓和百里茜的墳墓，王明達瘋瘋傻傻的坐在墳前，一直不停的傻笑，“我見到她了，我見到她了。”

“茜兒，彥楓，是大哥對不起你們，是大哥對不起你們······。”突然的，他又痛哭流涕起來。

然后，他站起身，用力將頭碰到了娘親的墓碑上，鮮紅的血流了一地，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身邊的王孑塵卻沒有動，仿若自己是一個局外人一樣，可是我還是看的出他眼中那數不盡的悲傷。

我癱坐在地上，王明達突然就死了，那么我的仇是不是就報了？我的世界是不是就可以平靜了？王孑塵的話更加給了我好多的糊涂。

“父親這個樣子已經很久了，他的瘋癲之癥也是時好時壞的，幽靈教上下早已交給了我大哥管理，這也是近日來我才知道的事情，父親他，他本就受不了這個刺激，

這些日子都是我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大哥他明明知道，現在我終于明白他為何費盡心機的將你帶來，又故意放風給我，他就是想要我為你奔波而無暇顧及父親，再將你帶到父親的面前來。”

他緩緩走到了王明達的身邊，然后合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繼續向我道：“從我去房間里找不到你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事情的嚴重，卻沒想到，總是晚去了一步，阻止不了這一切悲劇的發生。”他嘆了口氣，“有的時候，我真羨慕你，無論是上官飛羽，還是上官婉綾，他們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來護的你周全，你們一家人的親情是我無論如何都求不來的！我想讓父親好好的，也想讓大哥好，可是他們卻總是叫我選擇一個，放棄一個。”

“是武羿？是他？”

王孑塵道：“他帶你來到幽靈教的真正目地，就是叫你對付我的父親，父親他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誤傷了你的父母，這一件錯事叫他背了一輩子，許是你的容貌太像你的母親，所以父親在看見你的時候才會情緒失控，而這一切卻正是大哥他盼望的，大哥他······。”他的面上露出痛苦之色，不再說話，許是說出來會更加殘忍，所以不忍說下去吧！

王明達死了，如忍清林所言，他真的死在了我的面前，可是真相往往就是這樣的殘忍，他死了之后，我的心里卻是更加的空虛，更加的落寞，“孑塵，你恨我嗎？”畢竟他父親的死與我是有直接關系的。

王孑塵默默的搖了搖頭，“從來我都沒有恨過你，凡事皆有定數，與其活的痛苦，還不如一了百了，或許這才是對于父親最好的解脫。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

“孑塵······！”看到王孑塵如此的痛苦，猶如身臨其境的痛，報仇對于我來說，對于任何人來說，是不是都是一種痛苦呢！雖然報了仇，卻又害了一個失去親人的人，此時此刻，方知養母那句冤冤相報何時了的意義。或許從我決定報仇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所有的過錯，我的堅持只是多了許多的痛苦蔓延，我的堅持只是叫我傷害了一個又一個的人，那么我的生存不也是令人憎恨的了么！

只有深刻的體會到，才知道那種切膚之痛。

王明達葬在了我爹娘的墳墓旁邊，王孑塵站在他的墓前，久久不語。

“走吧！我帶你離開這里。”王孑塵疲憊的聲音響起。

我抬起頭，試圖從他的眼神中猜出他的心思，無奈卻是枉然。

“孑塵，想要去哪里啊？”當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時，王孑塵的腳步已停了下來，黑夜里，月光照在他白皙的臉上，顯得格外清冷孤寂。

而那個黑衣人，王孑塵的大哥武羿，他總是蒙著一個面紗，讓人看不到他的臉，為他整個人都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王孑塵還是一樣的動作，將我護在身后，然后注視著他的大哥，這不禁讓我想起了昔日在追夢林的情形，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懷因他的一舉一動而欣喜異常，而如今我與他同樣的經歷了這許多的事情，彼此的心雖未在一起，倒是也安靜了下來，他依然，不知何

時，我已把他當成了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好朋友，如今我終于能想的通透，或許正如班霽所言，報仇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再也不去追求什么！更不刻意企盼什么！就在王明達的頭撞到母親的墓碑上時，突然間我解脫了自己，也解脫了自己的內心，日后的日子我會是快樂的。

“大哥，放過縉綾，請你不要為難她。”王孑塵說道。

武羿道：“為什么你會認為我會為難她，我的弟弟。”

王孑塵道：“既然不會，就請你放她走。”

武羿冷眼看著他，并移動腳步一步步的向我們這里走來。每走一步，都發出“玲玲鐺鐺”的響聲，這個聲音好像在哪里聽過，對了，是碧兒，是碧兒手上的鈴鐺所發出的聲音。

“武羿，別忘了還有碧兒。”我出聲叫住了他。

他的腳步頓停，瞇著眼看向我。

這一模樣，更證實了我心中所想，我繼續說道：“‘水仙遇故中，眷侶簇待擁。書生忘水仙，投入牡丹懷。’我一直不知道，碧兒那日在幽靈教圍攻雙家之時她去了哪里，我也不曾想過她所受了什么樣的待遇，我更不懂，她一個柔弱女子是怎么逃到藍花會找到我的，信任她已經叫我完全忽略了這些，若不是這個聲音，我也不會想到，原來你和她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武羿的臉部在顫抖，明顯的感覺到面紗的輕動。

“她從小就跟在我的身邊，我與她情同姐妹，若是有一個人可以令她背叛我，那么這個人一定就是她深愛的那個男人，包括蓓笙，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并且不顧名聲的將這些事都嫁禍在孑塵的身上，為的也只是一個武羿吧！”我輕輕嘆了口氣，或許知道的還不算太晚。

那句“書生忘水仙，投入牡丹懷。”意思再明顯不過，那日碧兒念出這幾句詩的時候，我還在奇怪，為何她要改寫水仙女的故事，原來，她是利用這兩句詩來影射自己的處境。

武羿身邊有那么多的女子，她又怎能不傷心！

“碧兒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要負她才是。”我說道。早已原諒了她背叛我的事情，說起來她也是個可憐的女子。

武羿開口道：“你既然知道了，就該知道，你的養母、奶奶、姐姐，所有所有的人都是我殺的才對，知道了這些，你的心還會不會平靜？”

我一笑，“你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你的目地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人活在世上，開心就好，玉仙我已經交給了忍清林，這個想必你也該知道，從此以后，這所有的事情也再與我沒有關系，幽靈教、水仙谷、藍花會，這一切的一切都與我再無半點關系，武羿，你與他的計謀就算我不知道，到了此時此刻我也能猜出一二，言而無信，或是言而有信，你們的冠冕堂皇我再也不想去聽，他得到了他所想的，你也如愿，你們的合作真是不一般呢！”

難怪忍清林敢跟我如此保證，一定可以另王明達死在我的面前，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計算好的，幽靈教里有人助我，試問殺王明達還有什么困難。原來只是這樣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