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水珠說話,一旁的麻思已開了口,“水姑娘一定是爲了王公子,纔會這樣用功的,投其所好才能做到琴瑟和諧啊!”
水珠的面容因被她說中心思而羞澀的飛紅,麻思不知我的心事,口無遮攔的說起了我心中的痛,一顆心更加受傷,甚至能聽到碎裂的聲音。我怔在原地,不知所措,不能移動步伐,怕自己撐不下去。
王孑塵,爲什麼我不是你遇見的第一個人,爲什麼我的生命中會有你的出現?卻又不能與你相依相守!
“縉綾,你可一定要教我。”她柔柔的聲音再次響起,細嫩白皙的瓜子臉,一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卻帶著剛強的個性,典型的小家碧玉,玲瓏可愛的身材,她自有王孑塵喜歡的獨特是我所代替不了的吧!
不再多想,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你想學琴是好的,我又什麼理由會拒絕呢!況且,況且。”我咬咬牙,說道:“是彈給自己心愛之人所聽,王公子若知你此番心意,必定更感動,更對你難以忘懷了。”
她輕輕推了我一下,遮面道:“好沒個正行,何時學的這個樣子啦!盡說那些羞死人的話,再這樣我可不敢來找你了。”
我輕輕微笑,與她並肩而走,無論如何,她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爲了她,我也定要忘記王孑塵。
願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不被任何事物破壞,水珠,我真的很珍惜這個朋友。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的,我想想,教你彈一首什麼曲子好呢?”我思索著。
水珠道:“你幫我想想,要曲子好的就行。”
我沉吟,忽的想起了《十二月過堯民歌》。“自別後遙山隱隱,更那堪遠水粼粼。見楊柳飛綿滾滾,對桃花醉臉醺醺。透內閣香風陣陣,掩重門暮雨紛紛。怕黃昏忽地又黃昏,不銷魂怎地不銷魂。新啼痕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今春香肌瘦幾分?縷帶寬三寸.”
水珠道:“好淒涼的詞。”她隨後一笑,“不過聽著感覺挺好的,我喜歡,就這首吧!”
我表面微笑,心裡卻十分苦惱,我對他又何嘗不是自別後遙山隱隱,更那堪遠水粼粼呢!——
在這起莊中,最出名的就是星子河了,星子河的河水清澈見底,陽光的照耀下,變成了五彩耀眼的彩石,星子河中間的星子閣,更是出奇別緻,星子河如同母親一樣保護著這座小閣,每次彈琴,我都是喜歡來這裡的。
碧兒爲我斟了茶,然後走到樓閣闌珊處,將帶來的魚食灑向星子河中,紅色的鯉魚跳躍而來,在河中撒歡,我看著這絕美的景色,靜等水珠的到來。
也不知等了多久,只見夕陽漸漸隱去,卻還是不見水珠的影子,百般無聊,抱怨道:“好個水珠,叫我在這等了這麼久,等我再見到她,看我怎樣報仇的。”
碧兒卻“噗”的一聲笑出聲來,她笑道:“難得姑娘能說出這樣的狠話來,可真不容易。”
我沒有說話,而是陷入了深思之中,水珠並不是不守約之人,
如今沒有赴約而來,怕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也未可知啊!思及這裡,決定起身離開,去水家一探究竟。
卻沒想到,我剛剛起身,便迎來了三個人,班霽和兩名女子。
兩個侍女打扮的女子,一個著粉色衣裙,面色慘白,雖是一副病容,卻是難掩姿色。另外一個著青色衣衫的女子,笑起來親切可人,眉目如畫,有種說不出的迷人和說不出的親切,比起那粉衣女子更令人賞心悅目。
從一上閣樓,粉衣女子就不停的咳,一張俊臉已微微發紅,班霽一改以往的神情,他如此的一本正經,倒是我頭一次見。
“你怎麼會來這裡?”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是來找你的。”他簡單的說出了這幾個字,神色匆匆,好似很著急。
我看著他,本想說,‘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集,你何苦跑這一趟,無聊。’卻不知怎麼,想說的話被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裡,終究沒有說出來,而是問道:“可是有什麼事嗎?”
班霽點了點頭,“我想將她們二人託付給你照顧,此二人本是我的侍女,如今家中有些變故,所以纔不得已,等過些日子,我會去接她們回來的。”
我皺眉,“爲什麼找上我?你就信我一定不會拒絕嗎?”
班霽笑了笑,堅定的道:“你不會的,你不是見死不救的人,蓓(bei——四聲)笙她身體不好,還望你多加照拂,七姑娘的人品,我是信的過的。”不等我說話,他已轉過頭,向著身後的兩名女子說道:“蓓笙,茗琦,你們先到雙家暫住,等我處理好家裡的事情,再去接你們回來。”
蓓笙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含淚說道:“對不起少爺,蓓笙不能替您分憂,還要您爲我操心,對不起。”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咳得也更加厲害。
班霽連忙扶起了她,柔聲道:“傻丫頭,你我之間還說這些客套話做什麼,你要記得,只要你好好的,我纔會好,知道嗎?”
我看著主僕二人,心裡也是一陣難過,班霽,人人都說他風流成性,不是個值得託付終生的人,說的他一無是處,可實不知,他也有這樣細心可親的一面,他對自己侍女的好叫我大爲震驚。
蓓笙眼中的愛慕之情就好比水珠看王孑塵的時候,就好比碧兒看古楓的樣子,而我!傾慕,愛慕,卻總是離我那樣的遙遠,真的好羨慕,她們那毫無掩飾的眼神。假如,不知哪一天,也許我也會遇到一個值得我傾其一生的男子,我願意付出任何甚至於我的生命。
我看向碧兒,“小心些,碧兒,你先送蓓姑娘回去。”
碧兒點頭應聲道:“是。”緊接著扶過蓓笙。
茗琦道:“少爺,我————。”
班霽道:“聽話,過些日子我會去接你的。”
茗琦似乎還想再說什麼,卻沒再開口,而是轉身隨著碧兒和蓓笙一起下了閣樓。
微風陣陣,吹著我的衣衫和秀髮,班霽那俊美無雙的臉上還是有一絲愁態。本已厭極了他的我,如今
卻也轉了性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今日的他不是也與往日的大不相同麼!可見交人卻是不能道聽途說的,只看表面未必會是真的。
想起那日的偶遇,還有他的好言相告,追夢林的事他又知道多少,他是不是也知道我與王孑塵的事情了呢?愛的昏了頭,我自己都覺得是一個笑話。
兩人相對無言,只是默默,許久之後,還是他打破了沉靜。“你覺得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像是在問我,卻更多的像是在問自己,我搖頭道:“身不由已的事情,若是在以前,我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你是一個最最不屑讓我與你對話的人,可經過這許多天的變故之後,我不但不瞭解你,更加不瞭解自己。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子的人,還有什麼權力來評論你呢!”
班霽的笑容很苦澀,只怕他的心裡更苦吧!他淡然道:“資格,是啊!誰都沒有去管別人的資格,因爲誰也不會將事情做到最好,做到圓滿。”
“跟我說說吧!說說你的故事。”不知爲什麼,我忽然想聽他說說他的事情了。
他微微嘆了口氣。“我的事情,我的事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來聽,說給你聽!”他黯然道:“我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道:“那麼蓓笙和茗琦呢?你遇到的事情會牽連到她們嗎?而且,我與你之間好像連朋友也算不得,你爲什麼會找上我?還能堅信我一定會幫你?”
班霽笑了笑,“這話你問過了,我記得剛剛也說過,七姑娘不是見死不救的人,你的人品,我信得過。”他重複了剛剛纔說過的話。
“就這樣簡單?”我奇怪的道。
班霽看著我,眼中有著一絲奇怪,我不懂,他卻嬉笑一聲,轉而離開,我想喚住他,卻沒有張開口。
十指相扣,淡然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和波瀾不驚的水,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安置下蓓苼,我又叫了碧兒來,另外還有麻思。然後對她們說道:“你們要好好照顧蓓苼姑娘和茗琦姑娘,請最好的郎中,一定要讓蓓姑娘趕快好起來。”
“那姑娘誰來服侍?”碧兒有些不情願的道。
我微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能照顧自己的,而且別人照顧她我也不放心啊!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一定要做到最好才行。”
碧兒道:“可是——”
我笑笑:“小丫頭,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覺得她只是個丫頭,不配你去服侍吧!但是碧兒,你要知道,不管她在別處是做什麼的,來到了雙家,就是雙家的客人,所以我們都要好好的照顧她,明白嗎?”
碧兒諾諾的道:“那好吧!我聽姑娘的就是了。”
我點頭微笑,忽然又道:“碧兒,一定要————。”
麻思截口笑道:“好好照顧蓓苼姑娘!”她道:“姑娘你就放心吧!”
“是啊!姑娘從回來,已經吩咐我們幾百遍了!”碧兒道。
我笑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們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