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畏懼地火,魔族洶涌而至,卻堪堪停滯在地脈邊緣。玄蜧飄然而立俯視衆生,將妖族的不安,仙界的畏懼,以及凡塵的不畏盡收眼底。眼見氣氛不對,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架勢,天帝只得上前一步尋求解決之法。
“神君!這是何意?”
“當年一戰,神界消亡,僅餘本尊和炙煬活著。諸位雖未明說,心裡難免會覺得,本尊是個怕死之人。”想及往事,玄蜧眼神恍惚。
不知爲何,天帝總覺得今日的玄蜧神君不似往日,奈何眼前事急,實在沒時間多想,正要開口接話,清脆鳴叫帶著令人敬畏的神威響起。
“蜧!”炙煬現身,語氣焦急地喚道。
眨眼間,玄蜧的眼中血紅一片,聽見有人喚他,很是木訥地轉過頭看去。
看著已經入魔的故人,炙煬喉頭髮澀,許久才擠出一句:“何至於此~”
“是啊~何至於此~”玄蜧眨了眨眼,笑得有些陰森。
“蜧!我回來了。”炙煬努力扯著嘴角勉強一笑。
身體不受控制扭曲著,玄蜧的臉色難看至極,卻死咬著牙一聲不吭,炙煬看得心驚,又不敢貿然出手阻止,直到一團濃重的魔氣破體而出,纔敢放下心來。
“多謝了,炙煬神君!”魔氣幻化人形,還是多年前的樣子。
“謝我?爲何?”炙煬心感不妙,卻不敢顯露分毫。
“若不是你,我恐怕還真得給這個瘋子陪葬。”魔主森冷的目光看向玄蜧,恨得咬牙切齒。
“呵呵…呵呵呵呵……”玄蜧笑得意味不明。
“蜧!你做了什麼?”炙煬徹底慌了,他對眼前人的所爲半分不知,更不知要如何應對眼下的情況。
“怎麼?炙煬神君竟不知?這個瘋子爲了讓你能夠轉生,將你的神魂蘊養在龍鱗裡,朱雀玄武亦是如此,想來他們未能轉生,應是沒有合適的凡體。還有,本座的一開始目標是你,是他故意銷燬龍鱗,給我了可乘之機。”魔主特意將事情和盤托出,爲的就是亂了炙煬的心神,眼見炙煬滿眼不可置信,才接著道:“原想借著他的執念讓他入魔爲我所用,沒想到,他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心想拉著我陪葬,若不是你出現,我還真不知該如何脫身呢!”
“說夠了嗎?說夠了,就給我滾回地底!”沉默許久的人,冷聲呵斥著,待他擡眼,青色豎瞳中帶著無盡威嚴。
“你…你…你是…青龍?”熟悉的威壓臨身,魔主結結巴巴地說道。
“蜧?”炙煬伸手死死抓住身邊人的肩膀,語氣裡帶著絲懇求。
“好久不見!炙煬!”轉頭間,容貌徹底變了樣,眉心處的青色圖騰彰顯著身份。
見局勢有逆轉之向,以仙界爲首的衆人悄悄鬆了口氣,與此同時,雲層之上神光乍起,隱隱伴有呼嘯之聲,衆人不知其由紛紛四顧,唯有炙煬紅了眼眶,他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真是蠢了。
神樹下,青爻看顧著五人修煉,卻沒了往日的嚴厲,即便是有人偷懶,他也沒能發覺。
“青爻~青爻~青~爻~”小姑娘探著身子,試探性地喚了幾聲,見人還在發愣,賊兮兮地湊到他耳旁驚叫。
“怎麼了?”青爻回過神來,往後仰了仰拉開距離。
“真的不去幫忙嗎?”小姑娘嘆了口氣問道。
“炙煬神君乃世間僅存的真神,我師尊亦是半神之尊,若是他們都解決不了,我們去了又能做什麼?”青爻難得泄氣,實則心裡著急得不行。
雙生子之間的感應,非常人能及,四人整齊跪地,恭敬行禮道:“師尊!徒兒有一事不解,還請師尊解惑。”
“說說看!”青爻見他們問得真誠,趕忙迴應道。
“只因實力不濟,便可不顧天下危難明哲保身麼?”四人滿臉嚴肅道。
青爻聞言愣住,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沉思許久正要勸解,懷中傳來異樣,掏出來一看,竟是師尊臨走前留給自己的龍鱗。不等他參詳出其中奧義,神樹竟化作流光直奔一個方向而去,那是,神界的入口。
雙膝一軟撲通跪地,手中龍鱗化爲粉末隨風而散,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眼前。
“師尊~”眼前模糊一片,青爻眨了眨眼,熱淚洶涌而出。
“青爻!這些年,辛苦你了。”清風笑著摸了摸青爻的頭。
“師尊~你別丟下青爻,說好的,待一切事了,我們不回神界還住這裡。”青爻拼命地搖著頭,總算有了少年人該有的模樣。
“青爻~爲師心願已了,你該去尋你的道了。”清風笑得有些無奈,撐著最後一絲神念勸慰道。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正道了,師尊別走,別走~”青爻猛地撲上前,想要將人留住,可惜…
“師尊~別走~”
撕心裂肺一聲喊,青爻重重摔在地上,久久沒能起來。旁邊幾人顯然還沒反應過來,最後的最後,幾人費力將暈厥的青爻扶起,兩兩相望,都已溼了臉龐。
冷寂的神殿裡,炙煬抱著玉瓶醉生夢死,唯有夢到故人,才能從他臉上看到片刻歡喜。青龍等人尋到他時,他正滿臉落寞,渾身酒氣。
“你要這樣消沉到何時,跟我們回神界吧!這世間需要你。”白虎看不下去,耐著性子勸道。
“不了,這裡挺好的。”炙煬半躺在神樹下,毫無鬥志可言。
“他做的比你所想的還要多,他費盡心力,甚至獻祭自己才得以讓神界重啓,你就是這樣對待他的心血嗎?”青龍上前揪起炙煬的衣領,眼裡滿是怒其不爭的意思。
“好~”許是提及到了心裡的痛楚,炙煬閉了閉眼隱隱淚光閃過。
睜眼看見漫天星辰,清風愣了片刻,直到看見蘇沐,什麼疑惑都拋之腦後,滿臉歡喜地撲了過去,氣得沐沐直說他沒良心。嬉笑打鬧一陣,沐沐如常問了問要不要看下後續,清風沉浸在相聚的喜悅裡,本想休息會兒,想起臨走前青爻的傷心欲絕,還是點頭應下了。
六人行走在山間,小姑娘還是之前那般活躍,一會兒摘朵花,一會兒扯把草,倒是兩對雙生子極爲老成,方方面面照顧著同行人。青爻時不時教導兩句,但總會看某處出神,多年前,初次到凡間,他手忙腳亂照顧著身邊的小姑娘,而那人,會牽著一大一小跟在身後,像極了現在的自己。
“炙煬回了神界,原主的神殿被塵封,青爻偶爾會帶著人回去,喝了上一壺你釀的酒消沉幾日,千年後,他終於正道,卻未入駐神界,而神界,一直留著你的位置。”沐沐坐在地上雙手托腮,認真解說道。
“那是玄蜧的位置。”清風枕在蘇沐腿上,笑得眉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