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薛維勇彷彿換了個人一樣,每一拳,每一腿都勢大力沉,快若閃電,我在他手裡連三十招都沒走到,就被打翻到地上,然後他就繼續一遍一遍的練著薛叔生前教給他的那套拳法,直到精疲力盡。
我們兩個一起躺在練武場上看著月色,今天是個月朗星稀的日子,躺了有一會我纔開口說道:“你功夫這麼好,以前爲什麼不告訴大家?薛叔還老是因爲你不好好練功,成天鑽研洋槍火炮打你吶。”
提到薛叔的時候,薛維勇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以前家裡有我爹,有各位護院的叔叔,我的功夫好不好都沒什麼影響,本來還打算過幾天等我爹壽辰再給他一個驚喜的,現在倒好,我爹走都走得不安心,估計嚥氣之前還在想著我沒出息,以後你沒人保護了之類的。”
我把雙手枕在腦後,那股刺骨的寒氣又一次爬滿了全身,我打著哆嗦咬著牙齒衝著薛維勇說道:“維勇,雖然黃安晏和吳三兒死了,但是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我感覺後面應該還有人,那個人,纔是害死你爹的罪魁禍首。”
薛維勇赤紅著雙目,深吸了兩口氣,努力的平靜了一下心情說道:“少爺,你知道論腦子我比不了你跟飛白,但我功夫不差,從今天開始我就跟著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揪出那個幕後黑手的,我要親手殺了他爲我爹報仇!”
我撇了撇嘴,問道:“你就這麼相信我嗎,萬一沒有幕後黑手呢?如果是這些巧合恰好都讓我一個人碰上了,那該怎麼辦?”
薛維勇沉默了半響,擡頭看著月亮說道:“那我也還是跟著你,反正父親如果是在家裡安安靜靜地走,我也是要跟在你後面保護你的,只是省了報仇這個步驟。”
我輕輕拍了拍薛維勇的肩膀,瞇著眼睛躺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早早的就起來了,順便吃了一點東西,就準備去書房練字,然而賈飛白忽然過來了,臉色有些蒼白,戰戰兢兢的說道:“玉成,趙公明死了。”
聽完這話,我不由得一愣,手中的狼毫筆落在了地上我都不知道,不禁有些急切的問道:“他是怎麼死的?不會也進了北邙山陵墓吧?”
賈飛白搖了搖頭,神色有些複雜的說道:“姚必印回來了,還帶著大批的人馬,都穿著嶄新的灰色軍裝,手上的傢伙也全是德國造,看樣子似乎他是投了那位敢跟吳督軍叫板的軍閥了,第一站就是打我們縣城!”
“哦。”我淡淡的應了一聲,只要北邙山陵墓的事情沒有泄露出去就好,然後撿起地上的狼毫筆一邊繼續練字一邊說道:“讓他們打吧,姚必印跟我們楊家有舊,這個人很重感情,他手底下還有不少兄弟都投了我楊府,他不會害我們的。”
賈飛白雙手重重的一拍桌子說道:“玉成,有些情況你可能不
知道,那姚必印彷彿換了個人一樣,今天早上帶著部隊包圍了縣城,好像在等什麼指令,一直都沒有動手,我們府裡有幾個他以前留下的兄弟去投他,他話都沒說就開槍把人家打死了!”
我的瞳孔一縮,姚必印是個非常講義氣的人,而且他是投在別人軍閥手下,這年頭哪有軍閥覺得自己手底下兵夠用的?還有人來投,還開槍打死人家的事情?
不需要多少,這姚必印肯定有詐,有點像黃安晏之前連我都想殺的樣子,總不會這姚必印也變成了一具喪魂屍吧?最好不要!現在大軍圍城,我上哪裡找桃木去?
我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衝著賈飛白說道:“趙公明死了,你讓薛維勇去後院把我們自己的人集合一下,先上城頭,然後你去整合一下趙公明手底下的人,不管怎麼說坐鎮洛邑的那位吳督軍都不是什麼好相處的,撐到他過來再說。”
遠在洛邑的吳督軍收到消息以後也是沒坐住,立刻傳令下去讓人整頓人手,不過他也不慌不慢,畢竟那塊地界還有一個楊家呢,於是又叫來了一個親信,低聲吩咐了幾句就讓那人出去了。
我帶著家裡的一衆護院都拿著槍上了城頭,本來沒什麼士氣的守城軍看見我帶著人過來了,忽然就來了精神,畢竟成立的百姓不知道,他們這些當兵的可都知道趙公明和薛家在我手裡到底吃了多大的虧,現在趙公明死了,本來他們還有些慌亂,但是現在卻不知道哪裡來了一股勇氣,覺得這一仗可以打了!
我讓薛維勇去安排駐防,然後找來一個軍官頭目問了一下情況,才知道趙公明死的很憋屈,他見到姚必印帶著大批人馬圍城,卻又不攻城,以爲人家這是要跟他談,於是他就騎著自己的坐騎打開城門出去了,一個人都沒有帶,結果還沒有等他張嘴,姚必印就讓手下亂槍把他打成了塞子。
我在從城頭眺望下去,姚必印右手拎著一把關刀,座下騎著一匹灰色的戰馬,臉色有些蒼白,身形也比他走之前要消瘦了許多,看來這段時間他東躲西藏的也受了不少罪。身後黑壓壓的站著一片估計都有上萬人了。
“楊玉成,我跟你們家有舊,你只要打開城門投降,然後家家戶戶給我一點糧食,我保證我一個人都不殺,我只是借道過去找吳海川報仇!”
姚必印都沒有擡頭就知道我來了,他站在城樓下大聲的吼道,聲音宛若驚雷,清晰異常的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有那麼一個瞬間真的想給姚必印把城門打開了,三百多號人打上萬人,這仗你要我怎麼打?但是我還是沒有這麼做,這段時間跟著福伯學了一些基礎,比如望氣之術我就練得不錯,姚必印還好,沒多大事,只是有點被屍氣侵蝕。
可怕的是姚必印身邊居然還有一個騎著矮馬的少年,皮膚白皙,身材消瘦,頭髮也呈現出枯黃之色亂糟糟
的搭在頭上,像是雜草一般,但是我能衝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滔天戾氣,就連薛永壽都比不上這股戾氣!
那少年輕咦了一聲,扭頭向我看了過來,我只感覺腦海裡似乎有一把鋼針在四處的亂扎,一陣陣劇烈的疼痛傳來,要不是之前我一直忍受著無常寒藥裡的疼痛把疼痛抗性都練出來了,恐怕這一下我就得摔倒在地。
時間就過去了一瞬,但我卻感覺過去了一個世紀,腦海中的針終於停下了,接著是一個宛若美玉碰撞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小子,有點本事哈,你不知道偷看他人是不對的嗎?你再瞅我,我就給你腦袋削放屁了你信不?”
我搖晃了兩下,薛維勇過來扶了我一把,我將雙手搭在城頭上說道:“哥哥別跟我開玩笑了,我要是真的把這座城門打開了,我楊家也就不用立足了,你要的糧食我倒是可以給你,請哥哥拿完糧食之後就從旁邊繞路過去吧!”
姚必印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片刻之後才突然說道:“那你現在就去拿些糧食來吧,動作快一點!”
我對著旁邊的那個軍官擠眉弄眼的說道:“你也看到了,我們這點人還不夠人家當早餐的,你去城裡那些富戶家裡取些糧食,他們要是不給,就是明擺著要我們死,不用跟他們留情面了,直接搶走!”
我又朝著賈飛白招了招手,說道:“飛白,你跟這位軍爺一起去,問問那些富戶們是願意自己拿出來,還是等著姚必印的人吃了我們之後再進來搶!”
有一些富戶面上是一副把財產看得比生命都重的模樣,只要槍一響,他們也就戰戰兢兢的任賈飛白和那些當兵的去搬糧食了。
其實大家都知道如果這些糧食不交出去,守城軍和楊家跟姚必印的人這一仗肯定得打起來,三百人跟上萬人打,輸贏不難猜,等到時候姚必印的人衝進來再搶,可就不是這個數量了。
能夠做生意做到這個份上的也沒有幾個傻子,所以真正有底蘊的商人都沒有反抗的意思,還生怕那些小商人不肯多交,還自己貼進去了不少,而那些小商人怎麼反抗也是攔不住這些當兵的。
賈飛白跟那位軍爺的動作都很快,很快一袋袋糧食就從城頭上你這麼吊了下去,而姚必印手下的人也過來搬走了糧食,居然真的就此轉道而行,只是那一道聲音又一次的在我腦海之中響起:“老朋友,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我有些驚愕地看著那騎馬遠去的黑衣少年,老朋友?他到底是誰,又或者說我到底是誰?楊明風說葬經是我的東西,薛永壽說葬經是他從一座不知道什麼朝代的古墓裡面挖出來的。
現在又冒來了個把姚必印手下上萬人都當成傀儡玩弄的黑衣少年,他還說他是我的老朋友?看來我轉世之前的身份還真是不一般,知道我的都是些死而不僵的老妖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