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梅妃如此,南宮辰眼中掠過一絲欣慰,他上前隔著帷幔望了一眼寧玉,眼中滿是自責與擔憂,兩個月了,他竟一點都沒發現,這些日子,當真是疏忽了她。
“真是太莽撞了。”梅妃嘆道:“都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整個王府上下竟沒一個人知道,那寧蕓也是個沒輕重的,幸好這次沒出什么事,否則本宮一定要要了她的命!”
蘇荷安撫道:“娘娘且寬心吧,寧小姐要是知道王妃有身孕,必然是比誰都要更心疼王妃的,如今您懲處了她,她以后定然會更懂事的照料王妃和七爺的。”
云夕垂眸,臉上始終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心中倒贊嘆這梅妃和蘇荷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將這雙簧戲演的如此默契精彩。
不知為何,云夕總覺得,梅妃這次懲處寧蕓,很大程度上是在討好于她。
梅妃看了云夕一眼,沉默片刻,對南宮辰道:“玉兒身子不太好,且讓她歇息著,你趕緊去睡,免得明日早朝沒有精神。”
說著,她回頭對云夕道:“璃月,你侍奉著老七睡吧。”
南宮辰淡淡道:“兒臣今日就在這里睡,母妃先回去吧。”
梅妃一窒,卻也不能再多做強求,只好點點頭,帶著蘇荷離開。
云夕亦跟著她們離開,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梅妃回了寢殿,云夕走出門外,只見院內寧蕓跪在地上,一個宮女正在掌她的嘴,她早已哭不出聲,眼睛通紅,只默默流淚,兩面臉頰上全部是紫紅色的掌印。
看到云夕出來,她抬起頭,憤恨的瞪著她。
對上她怨恨的目光,云夕冷然一笑,將視線淡漠的從她身上移開,轉身離去。
看著云夕離開的背影,寧蕓眼中的恨意愈來愈強烈。
翌日,寧玉有了身孕又受傷的事便傳遍了整個后宮。
后宮內但凡是有些名分的嬪妃們紛紛前來鐘粹宮問候,各種希貴的藥材補品也堆滿了偏殿,南宮振南得知消息后,特免了南宮辰的早朝,并著內務府送了不少東西過來。
午膳過后,云夕正打算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寧玉那里睡個午覺。
誰料,剛回到屋內沒坐了一會兒,外面太監就唱報著南宮振南和南宮瑾來了。
當真可謂是冤家路窄。
皇帝來了,她沒有不去請安的道理。
“皇上萬福金安……”梅妃率先出去請了安,云夕走出去,跟在梅妃身后行了個禮。
皇帝擔憂道:“玉兒如何了?”
梅妃寬慰道:“已然沒什么大礙了,太醫說只要再靜養一些時日就好了。”
南宮振南身后,南宮瑾的目光始終鎖定著云夕,云夕只頷首,一言不發,亦不看他。
梅妃帶著南宮振南一同進了內殿,南宮瑾沒有跟上去,云夕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轉身準備回屋,就在這時,南宮瑾在她身后開口。“我有話想對你說。”
云夕沒有理會,繼續往屋內走。
剛走過走廊,南宮瑾就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了一旁的一間空房內。
“放手。”云夕冷聲警告。
南宮瑾皺眉。“聽我說
完,以后我不會再煩擾你。”
話已至此,云夕沒有再拒絕,只別開臉不想看他。
“沒錯,我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在不停的算計著。我利用了你,也利用了軒兒。”他說的直截了當,沒有一點的遮掩。
云夕很詫異他會說的這么直接,她本以為他至少會為自己辯解一下的。
南宮瑾看著她,喉結輕輕滾動。“我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我從小學的便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不在任何的事情上浪費不必要的精力,不做任何浪費時間而又沒有價值的事情,也正是因為我學會了這些,我才能活到今天。”
他的語氣很淡漠,淡漠的像在談論一件與他無關的事。
從小便學著處心積慮,步步為營,那該是多么冰冷的童年。
她本以為,她的一生已算這世上最冰冷乏味的了。
“利用你,利用身邊的一切,不是我的本意,而是本能。”他淡淡道:“我要活下去,我沒有資格,也不愿再死一次。至少,不該在那個時候死。”
他輕垂眼簾,道:“柳無相是我母后的親信,是我的師父,亦是我最信任的人。三年前,羌夷犯境,我和南宮辰被派去應戰,那個時候,他被敵軍圍困,我只身一人前去救他,卻沒料到那是個圈套。”
他苦澀一笑。“想想那個時候,多可笑,不顧一切的沖殺向前,一心只想著要活著,要救他,不能失去如此信任的人……最終,卻是他將匕首插入了我的心臟。”
云夕微微一顫,有些難以置信的回頭看向南宮瑾。
南宮瑾的眼眶微微泛紅,有淚光卻被隱藏的很好。
云夕無法體會被深深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樣的感覺,但僅僅是南宮瑾那樣的戲弄,已經讓她覺得痛不欲生。何況是那樣親近的人呢?
她記得,南宮瑾的母后是在他五歲那年離世。自他懂事起,身邊一直教導他,讓他依靠著的,便是柳無相。對于他而言,柳無相更像他的親人,像他的父親,亦是他的母親。
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唯一可以依賴的,更是絕對不能失去的。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親手將匕首插入他的心臟。
該有多痛。
那一刻,他該有多痛啊。
她忽然想起了他胸前的那道傷疤。
是他全身最深,最長,亦是離心臟最近的一道傷疤。
像他這般謹慎而善謀的人,若非柳無相,又有誰能有機會傷到他呢?
“我本該殺了你。”他伸出手,輕拂著她陌生的面容。“如若我殺了你,對你也算是個痛快,對我,也算是一種解脫。”
看著他深邃而懇切的目光,云夕的眸子輕顫。
“我記得你說過,如果有一天,遇到一個人使你的心不再堅定,那就說明,你快要死了。”
他苦澀一笑。“這樣的話,我的母后也對我說過。那個時候,我大概才三歲,什么都不懂,卻不知為什么,這句話一直牢記在我的心底。”
“我第一個無法殺掉的人,是柳無相。”他輕笑。“當他背叛我的時候,我發誓,只要我能夠活
著,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我不會再為這世上任何一個人而再有半點的動搖。”
“可是……”他的眼眶更紅。“我殺不了你。”
云夕覺得,眼前的男人一定是會一種魔力,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為什么,明明下定了決心不再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話。
為什么此刻,只因他的一句“我殺不了你”,便淚如雨下?
也許,是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懂,一個殺不了的人,對他們意味著的是什么。
他們誰都不曾承認過,他們愛上了彼此。
愛是他們最無法去承認和面對的事情。
將自己的心赤裸著敞開給對方,這樣的事情,他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但是,無法否認的事實是,這世上,終究出現了一個他們殺不了的人。
她猶記得,那一夜,他認真的看著她,要求她殺了他。
那一刻,他也許是認真的吧。
他想要試著去確認,他又一次的豁出了性命的想要去確認。
她沒有殺他。
這是他想得到卻又害怕得到的答案。
而這一切,只在這一刻,她才完全明了。
看著眼前的女人淚如雨下,眸中的倔強與冰冷終究為了他而潰不成軍。
他疼惜的看著她,本想伸出手為他拭去淚水,忽而只覺一雙冰冷的唇狠狠的覆蓋上來。
他微微一怔,本想去回應,忽然!唇間一痛,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彌漫在口腔中。
“就算是這樣。”云夕冷冷質問。“那當日你為何要裝作不認識我,就那樣離開?”
南宮瑾有些哭笑不得,原來,這個小家伙心中一直耿耿于懷的是這件事。
他勾住她的下巴,柔聲道:“你以為我父皇的紫影衛是飯桶么?你為何在我身邊,他們還能調查不出來?知道你對我有威脅,縱然是我也是攔不住他們的,他們想要你的命,還不是一眨眼的事情。何況……”
“當時柳無相在場,我若表現的在乎你,他必然不會輕易放過你,定然要綁了你要挾于我,到時候豈不是束手無策了?”
聽南宮瑾如此說,云夕眼中的冰冷漸漸散去,果然如花無知所說,南宮瑾的心思之縝密是旁人根本無法想象的,不過短短的片刻,什么樣的利弊他都看的透徹。
倒是她,卻因為這事耿耿于懷了這么久。
若非今日他來解釋的及時,她恐怕早就幫著南宮辰對付他了。
到時候,才是真的追悔莫及。
正想開口,忽然,只見南宮瑾的眼神驟然變的冰冷狠戾,用力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冷的看著她雪白脖頸上的紅色印記,質問道:“是誰?南宮辰?你和他做過了?”
見他這般在意,云夕心中莫名的溫暖。
“說。”見云夕不說話,他的神色更冷。
云夕莞爾一笑,道:“我早就說我們做過了,是你不信。”
南宮瑾聞言,素來平靜的眸中驟然燃起一團怒火,他一把攬過云夕的腰,將她緊緊箍在懷中,另一只手撕開她的腰帶。
到底有沒有做過,他要親自檢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