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至,寒意盡,枯藤老樹在風中瑟瑟發抖,無助又無奈。
一隊人馬飛馳在山路之中,馬蹄聲聲,扣人心弦。
宇凌珺神情凜然,騎馬行在隊伍的最前面。身后,班昭賢始終同他保持著半匹馬的距離。
離“血海禁地”尚有幾十步遠的距離,眾侍衛已覺腰間發沉,大刀似乎被某種無形之力牽引著,呼之欲出。
班昭賢抱拳懇求道:“皇上,還是讓微臣替皇上赴約吧!”
宇凌珺冷哼一聲,道:“若叫萌萌看到前去救她的是你不是朕,日后她會怎么看朕呢!”
“皇上!趙姑娘蘭心慧質,一定懂得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個道理,將來,她一定會體諒皇上的!這也是皇上的無奈之舉啊!”
“哼,國不可一日無君……但朕,不可沒有她。”
宇凌珺瞇縫著雙眼,握緊韁繩,凜然道:“大丈夫若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何談保家衛國。班昭賢,朕意已決,你不必多言。如果朕真的回不來,將來不論何人繼承皇位,你都應誓死效忠大周,守住國門。大周可以另立新君,但決不能為外族奴役!古勒人生性殘暴,倘若他們入主中原,將會給大周帶來劫難!倘若陰山被古勒所破,朕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原諒你!”
“皇上!保重!”
班昭賢熱淚盈眶,抬起右胳膊比在前胸,向著皇帝行了個軍禮。宇凌珺回敬軍禮,大喝一聲,策馬揚鞭,沖入了那片未知的世界。
山谷中溫暖如春,全然沒有外界那凜冽的寒風侵襲。看山上層林盡染,鋪紅疊翠,空幽清雅,令人仿佛置身世外桃源。
宇凌珺按照樂逍遙所給的路線圖,繞過一片桃樹林,經過一條小小的瀑布,再穿過一片灌木叢,終于來到了圖上所示的陶然亭前。
陶然者,閑適歡樂也。用上如此名稱,同逍遙谷的“逍遙”二字倒真是相得益彰。
亭中已有一人,背對而立。看身形,應該就是樂逍遙。
宇凌珺故意將韁繩勒緊,引得馬兒長嘶不止。
樂逍遙頭也不回地道:“你果然來了。”
宇凌珺冷哼一聲,昂然抬首道:“趙萌萌呢?”
樂逍遙昂然轉身,觸動了亭中立柱上的一處機關,只聽得呼啦一聲,從亭子的頂端突然落下一物,懸在半空之中。
宇凌珺定睛一瞧,此物竟然是趙萌萌。趙萌萌被反綁著雙臂,口中塞了布條,被人象掛臘腸一樣掛在亭中。那繩索只系在了腰間,她不得不挺直身子保持平衡,否則,頭重腳輕,她若變成
倒栽蔥的姿勢,血沖大腦,用不了多久,便會陷入昏迷。
“萌萌!”
宇凌珺腦子一熱,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趙萌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樂逍遙。
快走!你這笨蛋!他們就算拿到玉璽也不會讓我們活著回去的!
可憐她只能從喉嚨里發出“嗯嗯”的聲音,一雙眼不停示意,他卻并沒有會意。
“快放下她!”
宇凌珺幾近歇斯底里。
“玉璽呢?”樂逍遙仍是寸步不讓。
宇凌珺迅速從懷中取出一枚錦盒,道:“玉璽在此。快放人!”
“哈哈哈哈!”
樂逍遙卻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宇凌珺,你沒耍花樣吧?你北巡期間,也會將玉璽帶在身邊?”
宇凌珺向他投去輕蔑的一瞥:“朕乃堂堂大周天子,一言九鼎。樂公子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玉璽是如此要緊之物,朕自會隨身攜帶。”
“你真打算讓出皇位,來交換趙萌萌?”
樂逍遙提高了音量。
“不必廢話!快把萌萌還給我!否則的話……”
“否則怎樣?”
“萌萌若有半點差池,朕一定蕩平你這逍遙谷,讓你這逍遙公子,去做孤魂野鬼,永世不得翻身!”
“你敢!~~”
宇凌珺說到氣頭上,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嬌喝,他不由警惕地四下張望。
但見人影掠過,一名中年婦人已然佇立于他面前,滿臉慍色,怒氣沖天地瞪著他。那凌厲的眼神背后,卻流露著哀婉的凄楚。
“參見谷主!”
樂逍遙在外人面前,始終稱自己的母親為谷主。只有當他母子二人單獨相處時,他才會稱她一聲“娘”。
“谷主?”
宇凌珺萬萬沒有料到,這逍遙谷的主人,居然會是一名婦人。
“敢問谷主貴姓大名?”
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這婦人眼神中流露著不可言說的霸氣,竟令人不敢正視。他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不自覺中,竟然放低了聲音,變得卑謙了許多。
“不敢,民婦在皇上面前,豈敢稱貴?”
話雖稱不敢,語氣神情卻無一不透露出輕慢之意,逍遙谷主如此態度,倒叫宇凌珺有些下不來臺。
“哼,既知道朕的身份,為何見朕還不下跪?”
宇凌珺索性來個虛張聲勢,想搶先一步壓倒對方的囂張氣焰。
“哈哈哈哈!”
逍遙谷
主尖聲慘笑:“這個世界上,所有人見到皇上,都要下跪行禮,但唯獨民婦,卻不必行此大禮,相反的,皇上見到民婦,倒很應該行禮才對。”
“放肆!大膽刁婦,竟敢口出狂言!朕今兒不教訓教訓你們這班刁民,你們就不知道朕的厲害!”
宇凌珺象被人扎到痛處的野獸,突然翻臉,從馬背上一躍而下,運起輕功,在空中凌厲地翻騰幾周,穩穩落地,招已出手,向著逍遙谷主揮掌打去。
樂逍遙見狀,不由一聲驚呼:“原來你會武功?!”
宇凌珺冷笑道:“不但會,而且還是高手中的高手呢!”
樂逍遙只覺面上勁風來襲,萬不敢大意輕敵,閃身躲過這一掌,又迅速格開下一拳。
宇凌珺招式古怪,一時間很難判斷他師從何人。二人苦戰不下,時間一長,樂逍遙漸感不支,敗下陣來。
宇凌珺趁勝追擊,出招越來越快,掌風越來越勁,慌亂之中,樂逍遙狗急跳墻,竟一把扯下了他左手的那只金絲手套。那只殘缺的左手頓時暴露無疑。
“怎么你……”
樂逍遙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受此大辱,宇凌珺哪里肯依,心中殺心已起,大喝一聲,朝著樂逍遙的天靈蓋死命拍去。
只聽到逍遙谷主悲切地狂呼一聲:“皇上!他是你親弟弟!”
樂逍遙慘笑著,閉上眼睛,已然做好去死的準備。
宇凌珺急忙收招,跳出圈外。
“你說什么?!”
“他……樂逍遙,是你的親弟弟!你們本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
逍遙谷主上前護在兒子面前,痛苦流涕。
“你憑什么這么說?!”
“就憑你這只殘廢的左手!就憑我是娘!就憑你這左手的小指,是我親口咬掉的!~~~”
伴著歇斯底里般的狂呼,逍遙谷主氣血直沖大腦,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娘!”
“谷主!”
樂逍遙同宇凌珺幾乎同時撲上前去,將逍遙谷主扶起。
樂逍遙恨恨地將宇凌珺推開,將母親一把抱起,徑自退入谷中。宇凌珺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全然忘了趙萌萌還象臘腸一樣掛在陶然亭中呢。
“喂!快救我下來!皇上!皇上!”
望著宇凌珺失魂落魄的背影,趙萌萌急得大嚷大叫。
宇凌珺似從夢中驚醒般,這才回過身來,快步奔向她,斬斷繩索,來不及噓寒問暖,拉著她便向著樂逍遙追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