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背熊腰的媒婆揹著新娘,一步一個穩健地朝喜堂走去,在前面開道的小廝不停地向賓客拋撒著喜糖、紅包,以掀起場上的熱鬧氣氛。
大人們倒是還剋制地住分寸,可孩童見有糖拿有紅包撿,一腔頑皮性子頓時樂翻天,迅速衝兩道旁竄了出來,嚷著叫著滿地抓。
本是孩子心性的解憂一見十多個孩子追著入喜堂的新娘子跑,哪裡還穩得住?二話不說地加入其中,熱火朝天地同孩子們瘋搶著落地的紅包。
場上如煮開的沸水,滿道的熱鬧喧譁,在旁有孩子在其中的長輩大人們,不過是隨口提醒了自家孩子注意安全,倒也未阻止他們這般在人前瘋鬧瘋玩。
孩子的世界裡不講究大人們那套高低之分,只有以實力說話的份。面對個個如小猛虎般的熊孩子,解憂這小丫頭連連失手,與紅包失之交臂;不過她骨子裡夠倔,反而有越挫越勇的勢頭。
小廝撒出的幾個紅包剛落地,處在一步之遙的解憂那大眼中頓時狠色一閃,一個猛虎撲食就飛上壓了上去,把紅包死死地護在了身下。這出奇的一幕讓場上陷入了安靜,而轉瞬間又爆發出一陣熱烈的鬨笑,不絕於耳。
這笑倒是不帶貶義色彩,而是衆賓客被解憂這拼勁給逗樂了,果真虎父無犬女,有幾分過人的膽色!
像只護食的母雞般將紅包塞進懷裡,有一想二是人之天性,紅包還在漫天飛,解憂豈能收手得住?得意洋洋一笑,顧不得一裙子的灰骨碌地從地上爬起來。立馬臉色嚴肅地繼續和其他孩子爭搶起來。
吃過甜頭的小丫頭腦子越發精明起來,看中了新娘子身邊是個好位置,眼疾手快地衝上去佔個好位置等待隨時出手。
只是誰也不曾料到,當這玩鬧地正瘋的小公主剛靠近新娘子身邊,驚心一幕發生了!
鮮紅的蓋頭被驟然一掀,背後的新娘子突然騰空躍起,一掌將措不及防的媒婆震飛一丈開外;瞄準了方向。落地的新娘子敏捷地翻滾了兩圈。手如鷹爪般扣住解憂的肩膀。
還未曾從驚變中醒轉的解憂,撲閃的大眼中顯出了怔色,正欲放聲尖叫。突然背後的新娘子那大紅衣袖間閃出一道寒光,鋒利的袖劍就架在了她細嫩的脖子間。
其他孩子哪裡見得刀子,“哇”一聲嚎哭出口,如四散鳥獸般朝兩旁賓客堆裡躲;而短暫陷入死寂的衆人因孩子們的哭聲。突然也是人人自危,守好自己身邊人。緊張地觀察著局勢的變化。
“欸,你們都好好的站在別動,那這丫頭自然也會好好的。”
衆目之下,新娘子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個持刀挾人的兇徒。陌生的臉孔不約而同地熟悉人眼中添上了驚惶。
“你是什麼人,敢在衆目睽睽下公然逞兇!人被你弄哪去了?!”
驚惶滌盪,心中驚浪瞬間轉化成節節攀升的怒氣。宮逸涵怒不可遏地警告到對人。
“若你敢動她分毫,我宮逸涵保證百倍千倍奉還!”
“放心。你家小嬌妻現在好著呢,我家主人不過想請她做做客而已。這不,怕你家娘子悶,順手帶個小不點過去陪她。”
這喬裝成新娘子的刺客,笑意間頗爲張狂,似乎吃定了場上沒人敢動她分毫。
“你以爲自己能全身而退,當我宮府上下無人?只消半柱香時間,羽林衛將把這裡圍成鐵桶,識相的,趕緊把人放了!”
“到底是誰該識相,難道新郎官此時此刻還看不清嗎?既然敢公然在喜宴上劫人,我自然是有萬全的準備。”
刺客女子嘴角張揚之笑一沉,字字清晰地向宮逸涵提到醒。
“這喜堂四周早埋有火雷,稍有風吹草動,我手下的人就會立馬引燃。大不了‘嘭’一聲炸個魚死網破,我活著走不出,至少還有公主殿下陪葬;若運氣好,還能順手拉上幾個京畿權貴當墊背,我穩賺不賠。”
一聽這喜堂大院四周埋有火雷,衆賓客間不知誰先起頭嚷了一句“快跑”,頓時場上就亂成了一鍋粥。
此時,從大院側門突然間殺出幾個提刀漢子堵住了院門,見人就殺,遇人便砍,更著實了衆人心中的誠惶誠恐。一時間,這喜堂大院內哀嚎震天,混亂不堪,四處尋找著可以躲藏的地方。
賓客們潰逃,可置身局中的宮逸涵等人不能亂了陣腳。一邊飛快地在混亂中閃躲,宮逸涵一邊疾聲向趙真元呼應到。
“真元,莫要她跑了!”
從混亂人羣中閃出身的趙真元和顧妙晴,立馬左右開弓地斷了刺客的後路,可卻礙於解憂的安全,不敢逼得太近。
刀劍無眼,趙真元也是急不可耐地暴喝了一聲,企圖動搖刺客的心志找機會。
“把人放了,交出新娘子,或許能留你一條性命!”
“做夢!此時這丫頭可是我的保命符、”
手邊的袖劍刀鋒又朝解憂咽喉處遞近了一分,加之解憂那泣不成聲的哭嚷,三角之勢的鎖困無形間變成了一場耐心消耗戰,進退不得。
破綻與生機在何處,從三人緊鎖的眉頭間能看出,不是那麼容易勘破的。
......
緊扣著自己的懷抱,金玉未曾感覺到半分溫存,反而不由自主地在趙昚懷抱打顫,心如在冰火中來回穿梭往來般,一遍遍敲擊著她僅存的一點堅強意志。
他的恩寵他的愛,本是世間最稀缺最殘忍的東西。紅顏未老恩先斷,是所他生命裡所有女子最害怕的結局;要知道,他是天子,他的一句話能讓人榮極一生,也能讓人跌入萬劫不復中。
而明白背叛的金玉知道,一場浩劫在這僵持中無聲無息地靠近,退無可退的她必須全力阻止!當斷不斷,事後必亂,兩眼淚垂的金玉剋制著心中恐懼,顫顫地說到。
“求......求.......求皇上,賜我一死......”
生逢未過,死意驟起,金玉這句抱著視死如歸之心的話,無疑如利刃般刺透了趙昚的心。
一時間,趙昚笑不出口,哭不出聲。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