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日,莊里新進幾個丫鬟、小廝、廚娘,倒比之前看著人氣兒一些。
邱阿泰身邊配了一個小廝,邱鐵匠身邊也配了一個。悠然又把兩個年紀略大一些的丫鬟送于穩婆,以便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這樣,長樂騰了出來,全心全意跟著悠然做事。
另外,兩個孩子身邊也調了兩個小丫頭,雖不大,但也過了及笄之年,悠然看著還穩重,便讓她們跟著桂花學做事。
邱鐵匠怕長樂一人照顧不周,不顧悠然反對,又在閨女跟前安置了倆人,悠然推辭不過,只好應下來,邱鐵匠這才放心。
一時之間,宅里多了許多新面孔,為了貫徹悠然一慣的規矩,撒持覺得很有必要對這些新舊人進行一番疏導。
當然,撒持理所應當的被提為山莊里的總管家,這天,應他召集,各護院、小廝集聚一起,由大管家訓話。
悠然站在房中,清清楚楚聽見撒持的聲音,“各位,經過這幾天大家共同的努力,宅里的瑣事,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幾天,大家可以稍稍安心一些。俗話說,在其位,謀其事。既然我撒持進了東家的門,成了東家的人,又承蒙東家賞識,讓我做了這鏡湖山莊的總管家。那么,我總要對得起這個位置,否則,那還真沒臉望著這方天地!”
“……”
“嘮里嘮叨的,我說了那么多,大家總該明白點兒我的意思!人無信無立足之器,東家信任我們,那我們就要對得起東家的這份兒信任!因此。在這兒,我撒持把丑話先說到前頭,免得將來我后悔,沒跟你們上這一課!打今兒起,莊里萬事,以東家的指令為準,大事,聽從東家的吩咐。小事。遵從東家的旨意、主張,有擅自作主張違背者,一經查出。哼哼……嚴懲不貸!”
“有私心者,貪圖錢財者,勾結內外者,蓄意不軌者……但凡此類。一經查出,哼哼。那可不是嚴懲不貸四字就能解決的!別的我不敢說,但是只要我撒持聽見、看見,一旦核實,別說江州。哼哼!整個南方八省,你他娘的都別想再混下去!我撒持說到做到!不信?那你就試試!”
“聽見沒?!”
撒持一聲撕吼,嘴角兩邊的八字胡兒顫兩顫。頓時,院子里傳來響亮的應答聲。“奴婢不敢!!!”
撒持一一掃過眾人,三令五申之下,才讓人各回其位。
屋里,悠然哭笑不得,長樂已經快笑趴了。
“喂,我說八字胡兒,你剛都說的什么鳥話?什么叫你進了東家的門兒,成了東家的人兒?!”
悠然扶額時,長樂已經沖了出去,指著撒持問道。
長樂一直在跟撒持學習武藝,比較熟識,悠然許多話,許多事,也都是通過長樂傳給撒持的,又加上,這段日子以來,大家游山玩水似的的趕路,再到找宅子搬家,直到安定,陸陸續續將近倆月,很多大事,那都是二人和悠然商定之后辦成的,因此,二人之間,極為熟識,有師徒之誼,更有幕客之間的默契。
“額,是樂姑娘,瞧你突然沖出來,嚇我一跳!”
長樂挑眉,壓低了聲音,“主子在屋里呢!”
啊?
“不是說去了后院么?”
“原本要走,可后來實在好奇,看你能說什么……行啊你八字胡兒,還一套一套的,這么長時間,還沒發現你唬人的功夫也那么厲害。”
“咳咳!樂姑娘,好歹我也算你半個師傅,你說話,能不能不這么……”
“哎……你這人好奇怪,之前我不都這么喊的么?”
“一直覺得你文文靜靜的,誰料想,竟也有這么歡俏的一面。”悠然笑著走了出來,下了臺階,長樂趕忙來扶。
卻被悠然一把捏了臉,“撒管家剛剛講的很好,你可不能雞蛋里頭挑骨頭。”
長樂羞餒,忙退到悠然身邊。
“東家,撒持與您簽的是一輩子的賣身契,說進了您的門,成了您的人,意思是說,撒持這輩子,這條命就屬于東家,一輩子效忠東家,絕無二心!”
撒持還在為剛才的話而忐忑不安。
悠然并未在意,只是笑了笑。
隨二人一起朝東走,東院的格局漸漸映入眼簾。
首先是一個小花園子,這個和西院的花園是對稱的。園中有溪水,與東院的假山泉眼處一脈相承。
五間主房左右兩側,各兩間耳房。主房之后,是一個小小的跨院,三間廂房并立,主干道兩邊,栽的都是桃樹。兩側還有兩個方方正正的蓮池,里面正躺著四季不衰的睡蓮。
“你們覺得,我把這十二間房,分類改成暖房,如何?”
悠然已經與邱鐵匠討論過這個問題,為謹慎起見,她覺得有必要再和幾個人商討一番,可是,跟前只有長樂、撒持可討論一二,別人更是不行。悠然頓覺無力,好幾次禁不住暗想,若是周叔、周元成他們在跟前,肯定哇啦哇啦立刻說上一大堆。
無論好的還是不好的建議,他們都會暢所欲言。
看來,干哪行的就是干哪行的,竄行費勁!
“東家要把這么好的院子改成暖房?”
長樂訝然。
“對,不僅這房間,將來這院子各處、各角,也都種上菜蔬瓜果。到時,咱們不僅可以自給自足,多了還以拿出去賣呢。”
這一省一進,一天兩天的不顯眼,可是時間久了,可是好大一筆銀子呢。
“東家需要我做什么?暖房……說實在的,我沒見過,真不懂。”
撒持低頭道。
“把這十二間房的地下全部打通,以地龍燒之。把相挨的房間穿墻打通,以便互通換氣。這樣,整個東院的主廂房連城一片,成為大小兩個溫室蔬棚,哦,這可比蔬棚高級多了。大棚里,我們可以種植一些花樣菜蔬,當然,主要是指冬日淡菜季節。小棚呢,咱們就種上一些稀罕的瓜果,這樣一來,又是蔬菜,又是瓜果,不僅我們可以飽口福,也可供應酒樓。”
“酒樓?”撒持驚道。
“是啊,我準備過段時間,找個好地段,開個酒樓。”
種菜什么的,還是為我所用最好,這樣,自己想吃什么便種什么,想做什么菜便種什么菜,多好!
悠然越說越興奮,完全不顧旁邊已經呆掉的兩個人。
東家,您宏圖大業是好,但是,咱能慢一點兒嗎?這正說著暖房、地龍呢,可您呢,一溜口兒,又說起了什么酒樓……
撒持吞了口唾沫,笑道:“東家,東家……那個,地龍,具體怎么弄呢?”
啊?
悠然這才回神,好一陣子發愣。
瞧自己,不知不覺中,竟把他們當成那幫子伙計了。
“嗯,容我回去再細想想。”
悠然淡淡一笑,出了東院。
撒持一臉緊張,問長樂,“東家怎么了?突然這么不高興?樂姑娘,我是不是,說錯什么了?”
長樂一聲長嘆,“沒有。東家,是想他們了……”
他們?
“就是那幫子伙計。上天入地,只要東家一聲號令,可以為東家做任何事的伙計。”
“我們再體貼,再服從,再得東家的心,可終究不是他們,不能像他們那樣,可以為東家謀大事。”長樂又道。
撒持也陷入一番沉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