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被他倒完了,他才滿意地點點頭,遂將錢箱子扔給在一旁嘆氣的孟老郎中。
他望著我和皇甫凌,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起來,然後指著孟老郎中哈哈大笑:“如此,我便放你出去吧,記得有多遠滾多遠,去完成你那懸壺濟世的重任去吧!哈哈,什麼狗屁理想,這世界上沒有錢怎麼活啊,我看看你光著屁股的時候,還有沒有人敢叫你濟世!”
男人沒有理會我和皇甫凌,拿著錢就衝出了妙手醫館,然後很快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羣裡。
我這纔敢問留白師傅:“師傅,這個人是誰啊?真的是你兒子?不可能吧,這個男的怎麼看也有三四十了!”
“哈哈,不是!白讓人叫我爹,我怎麼可能不答應!”留白師傅瞬間便從一個失落的父親,變成了談笑風生的先生。
“求解釋!”我已經一頭霧水了……
皇甫凌倒不像我這麼好問,他在我旁邊像個木頭似的,杵著。
“依依,這妙手醫館是什麼時候存在的?我只來此三個月,沒有個像樣的身份怎麼能行?醫館的主人原是一個老人家,一直想出去走走,只是他的兒子死活不讓他出城,因爲兒子是個吸血蟲,想要錢花,老父一旦出去,他還問誰要錢去!所以我就易容,一方面讓自己有個身份,一方面代替老郎中在此坐鎮,呵呵……”
留白師傅又做起來他捋鬍子的招牌動作,笑得慈祥無比。
“哦哦,我曉得了,你真是會演戲,那現在你那個老兒子怎麼願意讓你出城了?因爲你已經被榨乾了,是吧?”
“雲翳你這丫頭,我是被榨乾了。還不趕緊把師傅接走,師傅可不想總是佔兒子的便宜啊!演戲很累,尤其是面對這麼大一個兒子,我深怕自己會折壽啊!”
留白師傅收拾著地上的算盤珠子,像是個受人欺負的傭人,所以我直接將他拉了起來,撿這些幹什麼,反正都要走了,所有的垃圾都讓那個便宜兒子來收拾吧!嘿嘿!
“師傅,走。我們去逛逛夜市,呼吸一口尋安城的冷空氣!”我挽著留白師傅的手臂,熱情高漲。
這時候皇甫凌纔有了存在感。他有些不滿,伸出一個手臂給我,示意我也照顧一下他的情緒。
我笑意盈盈,看著這個開始變得可愛的夫君,於是道:“好好。我現在是幼兒園園長,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兩個都是我的,走,咱們逛街去!”
留白師傅很負責地將妙手醫館給鎖了起來。就是不知他那個便宜兒子,從賭局回來後會不會踹門找他老父呢?
尋安城的夜,美不勝收。
車如流水馬如龍。尋安城裡落戶門,鏡國的國都自然並不一般,繁華是一種習慣,大紅的燈籠挑起,各種熱鬧都侵襲上來。這裡有著全國最大的青樓和棋館,這裡有那麼多如潮水般的回憶。這裡的一切像那來了又去的人流,場面總是更新,情節卻那麼熟悉。
我們逛著逛著,就吃飽了,玩著玩著,就購來了一堆小玩意兒,皇甫凌是我的錢罐子,留白師傅本來是我的貨架子,卻因爲皇甫凌過於孝順,遂孟留白也變成了我的同夥,皇甫凌轉而兼職做了我的貨架子。
逛街逛到頭,我們默默來到了雲天苑,這裡是皇甫凌的私宅,現在已經讓給了胡擼做府院,牌匾已經改成了“胡府”。
敲開門後,府上的家丁對我們很熱情,我們畢竟是他們的舊主,只是不知新主是不是在家啊?
走進院子,估計是家丁先去通報了,所以胡擼和他的美嬌妻已經迎了出來,我仔細打量她的豐腴妻子,卻怎麼都覺得胡擼更像是女子!
胡擼眉飛色舞,先道:“主上明日便要離城了,俺本想明日去個偏僻的地方纔能送送主上,沒想到主上居然親自過來看望俺們啊!”
他的妻子立馬接道:“哎呀,葫蘆兒,怎麼說得這麼沒有男子氣概,主上能來看我們,就是我們的福氣,說什麼想到沒想到的?主上來了就趕緊進屋坐著,晚飯吃了沒有,讓我給大家露兩手?”
胡擼的妻子很是豪爽,這正是我喜歡的女子,嘿嘿!
我見他們這麼熱情,便立馬應道:“我們吃飽了,對了,我們還給你們帶了小禮物,不過都很普通,不要嫌棄啊,都是些常見的物什!”
我將自己的貨架子移動到眼前,皇甫凌便順著我的手移動到我前面來,他被光線照射得異常英偉,手上全是我和留白師傅的戰利品。
我將自己挑選的禮物遞了過去,胡擼居然感動地跪了下去,他那樣一個隨意的人,居然被我這些小東西感動成這樣,咦,我情何以堪啊!
“大皇子逍遙王來此,俺本該跪拜的,只是主上吩咐過不要暴露了身份……不過請允許胡擼正經一次,因爲俺這一跪之後,可能很久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隨著胡擼的話音落,胡擼的妻子也跪了下來,我想她並不是一直都很彪悍嘛,她今天的聲音很是隨和:“葫蘆兒和我的結識太過奇遇,奴家也因此十分感謝主上,是主上提拔了葫蘆兒,奴家纔有機會遇見葫蘆兒,所以奴家今生來世皆願爲主上,效犬馬之勞!”
我和留白師傅都去扶他們起來,他們卻像石頭一樣不願意起來:“哎呦,你們兩個這是要幹嘛啊,我們是快走了,才高高興興地來看看你們啊!”
而此時皇甫凌單手背到身後,面色並不太好。
“洛軒,怎麼了?”我笑著問皇甫凌,以爲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皇甫凌果真不高興:“你們兩個,如果真的感激我,就好好生活,起來!”
胡擼這才“咻”地一聲拉著他媳婦站了起來,還呵呵地賠笑。
“喏,你們在尋安城裡好好待著,珍惜你們的幸福吧!我先走了。”
皇甫凌說罷便轉身走了,我被搞得莫名其妙,只好跟著走出去,留白師傅沒有跟上來,只在我背後囑咐道:“我今天就在這裡留宿了,你好好照顧他,他可能是想到什麼事情了。”
“哦!師傅放心!”
我追著皇甫凌出了門,拉住皇甫凌後,我的面色也不太好。
“洛軒,你怎麼了!”皇甫凌的脾氣一向沉穩,如今卻因爲別人的感激一跪出現了異常,這點十分可疑。
皇甫凌轉過頭,居然用力地將我抱緊,他的聲音在我的耳朵邊十分清晰:“依依,我其實不喜歡別人感激我,從前有那麼一個人,因爲感激我,後來嫁給太子了。”
“你是說安泠心?太子妃?”
“嗯,依依,她嫁給太子是爲了我們,我心裡有愧。”皇甫凌的心裡什麼都明白,其實我也明白,因爲安泠心看見皇甫凌給他的信之後,想流淚,卻因爲我在面前便沒有流出來。
“你的信,除了提到讓安泠心照顧我養父母一家,是不是還提及了一些往事?我知道的,但是我不在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有獨鍾,你或許是她的那一個,但是,你現在是我的。所以我不吃醋,我大度,我大度!”
我撅著嘴,說自己大度,皇甫凌卻輕輕叩了我的肚子,嘿嘿地笑著逗我:“是啊,過不久,你就會大‘肚’了,不急。”
“哼,你這個壞人!”我推了皇甫凌一把,恨不得將他狠狠揍一頓。
周圍黑了下來,街道上的人漸漸少了,我右邊牆壁上剝落了一塊皮,看起來像是猙獰的血盆大口,血口潛伏在夜色裡,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暗示意味,叫我感覺身後有人。
“雲翳!”
“哎呀!”我一驚,身後果然有人,還好皇甫凌就在我身邊,所以我並沒有十分失色!
我轉身,居然發現了嚴捕頭,嚴鬆,我親大哥!
我驚喜異常:“哥,你怎麼來了!”
“他叫我送套男裝來。”嚴鬆指了指皇甫凌,我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又有交流的。
“男裝?洛軒你不是有很多嗎,幹嘛還要讓我鬆哥哥來送?”
我狐疑不已,更何況爲什麼這個時候讓嚴鬆來送呢?胡擼家的男裝豈不是更合適我?
“依依,這是我按照你的尺寸叫裁縫店的人做的,今天讓嚴捕頭取過來,也是爲了讓你們兄妹倆再見一見。”
“洛軒想讓我見一見哥哥是沒錯,只是我不明白,爲什麼你要給我訂製男裝呢?莫非是想讓我女扮男裝?”
皇甫凌朝我的臉前湊了湊,才神秘一笑,不過並不告訴我原因,不過我這麼一猜,便也猜到個**不離十了吧!
“妹妹,哥哥這麼多年來都沒有盡到哥哥的責任,如今見你又要離開了,很捨不得啊!我想和你一起走,但是我又不能走……”
我猜測道:“哥,楊蔥她人還不錯,如果是爲了她,還是應當留在尋安城的。”
嚴鬆卻不以爲然,我聽他道:“妹妹,我對楊蔥並無情義,只是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