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寢宮之內, 原本雍容華貴的婦人,此刻彷彿一下子老了幾十歲,臉上的皺紋越發明顯, 臉色慘白, 彷彿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實際上, 太后纔不過五十左右。
“母后, 你爲何不肯好好休息呢?”沈沅皺著眉頭。
太后惡狠狠的看著他,“鈺王呢?怎麼還不來看我?!”
“母后,您明明知道, 鈺王已經不在了。”
“是你殺了他!你連你親弟弟都殺!他可是和你一起長大的弟弟啊!”太后厲聲道。
“母后,是您一手教我, 爲了皇位, 必須無所不用其極, 是您,拉著我的手, 一點點教會我怎麼殺死自己的兄弟,怎麼一步步的掃清障礙,您怎麼又能來怪我?!”
“但你已經是九五至尊!他已經不能成爲你的絆腳石!”太后看起來越發的中氣十足。
“他是,他謀逆!他都殺到宮裡來了!”
“皇帝,若不是你逼迫, 給他多少膽子他敢這樣做?!”太后瞇起雙眼, 越發顯得狠毒凌厲。“皇上也不要當哀家是傻子, 若非爲了柏子玉……”
“若沒有柏子玉, 他早就死了!母后不要什麼都怪罪到他的身上好嗎?若沒他, 兒臣連皇位都登不上啊!只怕你我母子,早就黃泉相見了。”
“好!你們好啊!一個個的爲了他忤逆哀家, 鈺王如此,你也是如此!好好!”太后猛地又吐了一口血。
“母后,還請千萬保重身體。”沈沅眉頭皺的死緊。
“你現在下令誅殺柏子玉,哀家立刻就能好起來!”
“母后,朕是皇帝,當萬人之上,母后就不能好好的頤養天年嗎?!”
“沈!沅!你若敢娶男後,哀家立刻死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母后,這話,皇后也說過,她說她不堪受屈,願意一死了之,母后,爲何?你們都要逼迫我至此?她是泉兒的母親,即使不是皇后,我總不會虧待她,您是我的母后,萬人之上的太后,您兒孫滿堂,還有什麼不滿意,非要對兒臣唯一所求如此苛刻?!”沈沅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爲什麼所有人都要這麼逼他?!
“母后,您好好休息!您不會死的。”沈沅堅決道。
“你敢!”太后語氣中透著一點虛弱。
沈沅回頭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轉身離去,爲了防止變故,他已經將婚期極盡可能的往前安排,半個月後,就是他的好日子了,他就要娶到柏子玉了,天下無人再敢提出異議,自此之後,世人皆知柏子玉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他們之間也將再無隔閡,他會有更便利的身份,去和柏子玉內心的不願抗衡。
再不濟,等到他忍不下去,柏子玉還固執頑抗的時候,潛移默化的下一點讓人保持長久敏感動情的藥物,也不是不可。
身體這種東西,最不受感情影響,作爲男人,他更是瞭解這一點。等到有了名分,得到了人,心,自然而然的會跟著來,即使,也許,那不是和他一樣的摯愛。
但是隻要作爲他的皇后,作爲他的人,還肯不反抗他,可以聊天,可以討論國事,可以一起出遊,而不會想著反抗,他大概……就會知足不敢奢求了吧!
可即使是這樣的卑微所求,所有人還是逼他放棄啊!
沈沅慢慢的頓下腳步,站在御花園中,原本常年會在御花園裡嬉笑演奏百花爭豔的嬪妃瞭然無蹤,全被他關到了後宮深處,不可出入,甚至,連皇子皇女也不例外,只怕碰到了柏子玉,讓他多想。
所以,無論是婚前還是婚後,他都不會讓柏子玉看到任何一個妃嬪,誰敢出現在柏子玉面前,即使是皇后,他也照殺不誤。
如此,御花園纔會這麼的安靜,整個皇宮,沒有了那些女人的勾心鬥角,爭豔奪芳,竟頗有了幾分寂寞冷清的味道,母后說過,冷宮是最荒涼的地方,如今,他的皇宮,竟也有了冷宮的味道。
沒關係,他有柏子玉,一人足以。
柏子玉坐在輪椅上修剪花枝,他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有反派的架勢了,一般反派不就是一邊擺弄著什麼小寵物或者擺弄著什麼花啊草啊的,搞點害人的詭計嗎?!
“太后撐不住了了。”一個宮女打扮的人靠近低聲道:“需要幫她先續命嗎?”
“天命如此,不可強求,罷了罷了,計劃都變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再變一次又有何妨?反正我計劃的最後都會被打亂,需要我調整步驟重新把一切扳回正軌。”柏子玉撇撇嘴,顯得有些不滿。
“讓她順其自然,你們都走吧!”免得太后真的撐不住了,沈沅抓人泄憤。
“對了,走之前,幫太后解解毒。”萬一日後有什麼變故,查出太后死在毒物之下就不好了。
宮女略頓了頓,太后身體損傷至此,即使是解毒也不過是多撐幾天而已,總不會撐過主人大婚,這麼一想,也就同意,然後慢騰騰的退出去。
幾日後,太后突然吐血不止,沈沅在太醫院發了好大一頓火,嚴令必須治好,可是,太醫院的人又不能與天爭命,太后再次暈了過去,朝中有大臣進言,太后重病,是不是婚事有什麼不妥,可否推遲?!
沈沅直接發火,那是因爲婚事遲遲沒有辦的原因,上天發怒了。
衆大臣:……
他們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
皇帝任性,衆人拿他沒招,只能看著他甩袖離去。
蕭宇出現在柏子玉寢宮裡,看著柏子玉:“你要的東西,我都弄好了,什麼時候分發給各位大臣,和貼到大街上去?”
“不急。你先把宮裡你的師兄弟妹們帶出去,別被人發現了。”
“你放心,不會,他們易容術高超,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而他們替換身份的人,會因爲各種原因,依次死去。”
“嗯,需要我幫忙弄出點什麼事故嗎?”這樣可以名正言順的直接賜死一批。
“不必!你說過,太后之事極其危險,絕不能被沈沅知道,我不想你出手。”蕭宇道:“安心,我會讓他們悄無聲息的消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柏子玉最終還是點點頭。
次日,太后宮中的一個女子,在沈沅到來之際,塗脂抹粉的往沈沅身上微微靠攏,眉目含情,沈沅直接暴怒,一腳毫不留情的踹了出去,讓人拉下去,死活不知。
一般這種情況,上面有人的話,還能留條命,進苦役的地方,但聽聞,這位姑娘卻沒有。
又次日,某宮殿裡的一個太監失足落水而亡,無聲無息。
某某侍衛因爲老母重病,離開大內,與人鬥毆,死在了酒樓裡。
如此,在幾乎全部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柏子玉和皇上太后身上的時候,竟沒有人發覺,最近宮中傷亡的人數有點多了。
等到蕭宇的師兄弟姐妹都離開撤退之後,蕭宇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便一人進宮,藏在了大內,貼身保護柏子玉,並揚言道:“如今主人身邊只剩下他一個了,他必須護著主人。”
柏子玉瞪了他許久,終究敗下陣來。“那先說好了,沈沅來的時候,你必須藏起來,不能因爲我被欺負就出來壞了我的計劃。”
“哦?被欺負嗎?”蕭宇目光一閃,柏子玉莫名的有些心虛。
“關你什麼事情?!我這叫做……嗚嗚嗚……”
柏子玉感受到脣上的溫熱,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是我的。”
“我靠!誰他媽是你的?!”
“你說過,你想和我在一起,我承認了我喜歡你,那麼,該你同意了。”蕭宇低聲道。
一般這種時候,基本算是獵物上鉤了,柏子玉一慣擅長在這種時候嘻嘻哈哈的跟人含糊過去,還會讓對方以爲自己真的愛他,可是蕭宇,那麼嚴肅認真的看著他,柏子玉莫名的有種招惹錯人的感覺。
雖然他以前都是招惹那些玩得起的,可是,也有些玩得起的最後爲了他玩不起,他也照蹬不誤,但是蕭宇……蹬不掉了吧!
兔子不吃窩邊草,古人誠不欺我……
柏子玉頭一次感受到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爲什麼不說話?”蕭宇瞇著眼睛。
“我還沒想好怎麼說,你讓我靜靜。”柏子玉頭疼的揉著額頭。不造現在拒絕說只是玩玩還來不來的及。
蕭宇直起腰來,低聲道:“我知道,你之前果然只是在耍我,你只是想玩而已。”
“對啊!我太愛玩了,怎麼辦呢?即使沒有你,我還會去招惹別人,我就是這樣的人啊!”柏子玉攤手道。
蕭宇沒有說話了,他本來就是不擅言談之人,跟柏子玉打口戰,太難爲他了,所以只是縱身躍上房樑,消失無蹤,柏子玉知道,他藏起來了。
“喂,你到底什麼意思啊!我太愛玩了,然後呢?你想說什麼?!”柏子玉大聲道,卻沒有太大聲。他知道蕭宇就在這屋子裡。
“我說,我知道了,不會纏著你了。”蕭宇的聲音飄飄渺渺的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柏子玉差點吐一口血給他看!
你……妹!
這就是你的真心嗎?怎麼可以兩三句話就被打回?死纏不放呢?!強迫威脅呢?!痛哭流涕呢?!生不如死呢?!!
柏子玉默默的豎了豎中指。
五日後,太后,崩,舉朝皆哀,皇帝大婚推遲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