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四周竟是黑漆漆的, 我活動了一下肩膀,有些疼,身下是潮溼的蒲草, 我那華麗的裝扮在這裡顯得尤爲美麗凍人。用腳趾想我也知道這裡就是傳說中的死牢, 還真是第一次來, 有些陌生。
反正是如此, 不如趁著還沒審問, 再多睡一會好了,索性又閉上眼睛,卻忽然聽到兩個獄卒竊竊私語:“好像還沒醒呢。”
“這樣最好, 二王子交代了,一定得好生伺候, 一丁點的馬虎都不行, 不然就……”另一個悄悄說。
隨即兩人將我擡到另外一個地方, 乾淨溫暖的牀被,有茶香淡淡的飄來, 柔和的光線刺激著我的眼睛,睜開眼來。不陰暗,不潮溼,不寒冷。有牀,有桌, 有椅, 有光, 還有茶。牀邊上還有乾淨的厚衣服, 我看著這一切, 心中不盡唏噓,我的琪哥哥, 我們怎麼會到這樣的地步呢?
換完衣服才覺得暖和些,才發覺這是個密閉樣的牢房,雖然很寬敞但四周都是牆壁,只有一個鐵柵欄門,似乎是用來觀察犯人的,這地方倒是比醉畫樓安靜清雅多了。
正想著,卻聽到歐陽峻憤恨的聲音,“她醒了?”一個獄卒小心的說:“是的。”隨著那輪椅吱嘎的聲響,我知道太子也定是要問個究竟的。
牢門打開的時候,我正在喝茶:“我覺得吧,這死牢的待遇比醉畫樓還好啊。”
“你不用這樣,別以爲迷惑了二哥就可以平安無事。”歐陽峻強壓著怒火。
“所以就該離我遠一些,我迷惑男人的本事舉世無雙。”我笑著。
他哈哈大笑著:“沒見過你這般無恥的女人。”
“三弟!”太子嗔道,“不可無禮!薛姑娘,看你的琴藝與舞技應不是這樣的人,其中也許是有誤會的,我想若是能將這誤會解開,不是更好嗎?”
“太子殿下,你這樣善良的人生在這樣骯髒的塵世真是可惜啊。”我真誠的感嘆,那個瞬間我想到了齊瑥,曾經也是這樣一個太子。
他露出淡淡的笑意,許是沒想到我說出了這樣的話。
“哼,”歐陽峻憤憤著,“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恐怕要給人做嫁衣了。”我輕輕的說著,掩不住心頭的憂傷。我分明感到那歷史還會重現,這樣的太子怎麼能夠支撐起南楚強大的夢想呢?
太子一愣,這女子竟這樣敏銳直接。
歐陽峻的巴掌已然打在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嘴裡泛出了血腥味,可是卻不在意,因爲畢竟我是欠他的,而且利用了他,他這般高傲的人,怎能不介懷呢?
“只這一句就夠你死上幾回了。”歐陽峻冷冷的說,雖然他知道她說的極有可能會是事實,可是她卻直直的揭開了太子的傷痛之處,他無法容忍。
“若是我活著,或許還有阻止這一切的可能。”我笑著不介意般的揉揉臉,心裡暗道,真是狠。
歐陽峻一愣,太子卻說:“薛姑娘說笑了,我只希望你能化開心中的仇恨,至於你是什麼人,要做什麼,如果你不願意說,我不會勉強,可是我和三弟總是要去父王那裡覆命的,所以……”
我望著歐陽峻,知他還在思考剛纔那個問題,這對他實在是個不小的誘惑,微微的笑:“我是誰不重要,關鍵是我能給你什麼?那麼就請回復王上,無論他想要什麼,我都能滿足他,若是這樣他還那麼想要我的命,那我也無奈了。”
太子驚愕之際,歐陽峻已然笑了出來:“真是好大的口氣啊,真沒見過你這麼狂妄的女人!要什麼都行嗎?”
“沒錯,不過只有兩次機會!”
“那好,我現在就要血蔘!不用太多,一顆就夠了!”歐陽峻輕蔑的說。
“好啊,不過就算快馬加鞭馬不停蹄的走,恐怕也得兩個月。”我算了一下。
歐陽峻一愣,而後說:“我有這麼好騙嗎?”
“我從不說假話,更何況你救過我,如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麼會答應你去幫你弄血蔘呢?誰人不知,那是北冀的國寶!”我笑笑,非常的真誠!
“好,大哥,我們這就去回父王。”他說著便推著太子走了出去,那太子一臉的茫然,似乎不可置信的樣子。
清華殿上,南楚王暴怒:“這樣的話你也相信?從這裡去北冀最快也要三個月,她卻兩個月就能得到,你還信她???”
歐陽峻憤恨著,又被她給騙了,他的臉色一定難看至極,因爲他看到歐陽霖嘴角的笑意,不要得意的太早,他暗自發狠。
“父王,兒臣總覺得這個女子似乎……”太子還沒說完,就被南楚王制止了:“怎麼連太子也被迷惑了嗎?我想要什麼她都能給?就憑一個奴隸???”
站在一旁的歐陽霖只是安靜的聽著,一言不發。
南楚王看看他,以爲他也會爲她辯解,畢竟她是他愛的女人,可是他卻沒有說話的意思,南楚王見他這般,竟忽然有些猜忌:“霖兒,你有什麼意見?”
他平靜的說:“父王英明,當然是騙術了。”
太子一愣,沒想到他這樣說他深愛的女子。歐陽峻也一愣,忽然有種被歐陽霖擺了一道的感覺。
“還是霖兒理智啊,看來你是極爲了解這個女人啊,那麼你們兩個輔佐太子,一起把這件事情了結了吧。”南楚王安心的說。
走出清華殿,歐陽霖忽然說:“我不明白三弟可選的東西有很多,爲什麼獨獨挑了血蔘呢?”
太子搶先說:“因爲知道這血蔘是極難拿到的,纔想用此作餌試試她的。”他不想讓歐陽霖知道的太早,這樣會生出太多的慾望。
歐陽峻心中一片明朗,瞭然的一笑:“是啊,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她竟應了,又被她給騙了!”
歐陽霖清澈的眼神一閃,這世上誰又會無緣無故的非找什麼血蔘,那北冀是好去的嗎?這就是帝王家吧,前腳剛踏進來,後腳就已經被人忌憚了,可是臉上卻真誠的笑著說:“不過,她確實沒有騙你,她曾經就吃過,所以有也不稀奇。”說完竟轉身要走。
“可是剛纔,你不是說……”歐陽峻心中大駭,忙驚慌的追問著,這可不是小事,他做了這麼多無非就是爲了血蔘。
歐陽霖故作驚異的看著歐陽峻的表現,歐陽峻忙轉口:“若這個是真的,那麼她說的任何事情,會不會也是真的?”
“你說呢?”歐陽霖看著太子,反問道,一副完全明白他們的意圖的表情。
“既然她說的都是真的,而且你說的也是真的,爲什麼剛纔你卻口是心非?”太子質問道,這個二弟到底是何心思?竟是如此人品嗎?想著那日她在大殿上質問他的話,太子不由一震。
歐陽霖好像知道太子在想什麼,笑笑說:“我只是好心不讓你們落入她的圈套,不要到時候出賣了國家,還要對她感恩戴德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二哥,你說什麼?怎麼會有如此無稽之談。”歐陽峻激動的說。
“你不要衝動,不然你看著,若是我去了,她定不是這樣說。”他笑著說,“她只是欺負你們不知道她的能力罷了。”
我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他們來了。
“聽說,你可以滿足王上的任一願望?”歐陽霖問道。
我一愣,竟是他,不用避嫌了嗎?原以爲王上不會讓他參與的。
“你的傷好了嗎?”我回過頭,笑笑。
“聽說你那裡有血蔘?”歐陽霖繼續問。
“你的毒用血蔘也是無用。”我亦繼續。
“就是有嘍。”他笑著。
我陰毒的看著他,真是狡猾。“是啊,你也知道,我的開價是極高的。”
“請吧。”
“也沒那麼難,就是讓太子在這裡陪我,每天都來,直到我死了爲止。”我嬉笑著。
歐陽霖的臉色忽然變冷:“你想幹什麼?”
“玩唄,”我說著看向太子,“你不是個合格的太子。我要教給他如何成爲一個合格的太子。”
“你!”他忽然揪住我的衣領。
“沒事的,二弟,反正我每天也沒事。”太子兩眼閃著明亮的光,笑笑說。
頭一次歐陽峻平靜的笑笑。
歐陽霖很快平靜下來,說:“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反正你活著走不出南楚,死了骨灰也要灑在南楚!不要胡思亂想,尤其不要有壞主意,不然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心中翻騰著恨,忽然一口血噴出來,驚呆了站在對面的三人。
“怎麼回事?”歐陽霖一把扶住我,“怎麼虛弱至此?”
“還不是你們莫家的傑作?”我笑笑,“只是這次換了玩法。”
“你真是胡鬧!快去叫莫大人!”他匆忙的把我扶到牀上。
“沒用的。”我□□道,真是徹骨的寒冷,“莫大人他也沒有辦法,唉,真是水深火熱啊。”
“很難受嗎?是什麼毒?”他急切的問道,他不知道她中了毒,如是知道,怎麼會安心的讓她在這裡。
“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明知道沒有解藥的,何必?”我笑著,眼中竟有些酸澀。
“你說什麼?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的,你要相信我!我絕不會的。”歐陽霖驚恐的抱著我,似乎已經覺察了什麼。
“二王子?”莫大人驚恐的請安。在一旁的太子和歐陽峻也是十分的無奈,這枝枝蔓蔓的牽扯誰有能料到呢!
“她中了什麼毒?”他冷冷的。
“冰之戀。”莫成然如實的答道。
“馬上給她解了。”歐陽霖很直接。
“恕臣無能,此毒沒有解藥。”莫成然並不退讓。
“這世上哪有沒有解藥的□□?況且,莫家不是解毒高手嗎?說這話豈不是給莫家丟臉?”他分明沒給莫家留餘地。
“二王子?!”莫大人有些衝動,可是顧及君臣之禮不得不強忍下來。
“不用逼他了,”我緩緩的說,“因爲這毒根本不是毒,是吧,莫大人?”
莫大人驚異的看著那個女人,她如何知道?
“你是想問我怎麼知道對嗎?”我哈哈的笑著,“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爲什麼那晚聞到這香氣會如此如此的熟悉呢,還有種回到家的感覺呢?後來啊,我想明白了,原來啊,原來我曾經喝過。”我哈哈的笑著,眼淚卻奔涌而出,“哥哥,你讓我忘了莫家的仇恨,可是你看清了嗎,是誰?到底是誰?不肯放過我???”我咆哮起來。
歐陽霖一切都明白了,他一把摟過我:“還好,不過是火龍之吻,如果是這樣,你不會死的,你知道的,那是極容易弄到的藥。”他溫和的說。
聽得太子和歐陽峻一陣一陣的毛骨悚然,只有莫成然一臉不解,明明是極難的藥啊,而且這明明是常人極難知道的藥,如何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這冰之戀是莫家爲了解唐門的獨門□□火龍之吻而特製的呢?這世上知道這冰之戀的不過幾人,而且大都已經去世了,如何她和他知道的如此清楚?
真是有趣,我心裡想著,十年前莫嫣然讓我中了火龍之吻的毒,我四處奔走只爲了找到它的解藥冰之戀,而如今,莫嫣然的哥哥莫成然又讓我中了冰之戀的毒,從而,我又要苦苦尋找那曾經讓我痛苦萬分的火龍之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