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了數日,仍是沒什麼效果。本來好轉的病情有如狼原那般難熬了。每天吃齋唸佛,日日沐浴,終是心神不寧。還是戰勝不了自己。心情的抑鬱直接加重了病情,我紅潤的臉龐幾日之內便如紙白,身體單薄的有陣風便能把我吹倒。
南野日日不離我身,三位掌權大公子也是日日探病,彥青的臉色也日日放緩,是啊,本人日漸消瘦,你不會懷疑了吧,真是畜生!久了便熟悉彥青的爲人,典型的心思縝密,疏而不漏型,人是絕頂聰明,只是比我還冷血,人長的俊秀,看著也是一表人才,就是太固執,有點頑固不化的意思。疑心很重,可是對朋友倒是俠義的很。這個男子據說是洛城的四大才子的首魁,當然家世也極好,他爹是與玉老爺子齊名的彥相。倒是韋燁,每天來陪我,說些城裡的稀罕事,日日逗我開心。託他的福,我知道我是不能輕易出府遊玩的,因爲我的大仇家蘇穆將軍的宅邸就在天一堂附近。真是屋漏又遭連陰雨,心情一直不怎麼樣,身體也是日漸衰弱。
常在夢中醒來,仰望夜空,飲酒舞劍,我和蘇維終於還是有緣無分,這件事沒日沒夜的折磨我,這麼多年了,這個人已經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要把他連根拔起,實在是連骨帶肉的痛。終於挑了件素淨點的錦袍,安然的等待。侍女說今日有貴客來訪,我勉強睡了兩個時辰,精神萎靡。
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我已是黯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但見彥青領了衆人已經進屋。秦卿那張絕美的臉沒讓我過多的吃驚。兩個人卻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彥青那張鐵臉此刻卻是溫柔無比,情意綿綿。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這哪是天一堂的堂主,不過是人家的情郎罷了。衆人寒暄了一番,說是秦卿聽說我病了,纔來探望的。我自然也比平日裡熱情百分,看的彥青眼裡直犯疑,韋燁也是頻頻的詫異。
女人間嘛,這樣的事情很正常呢。我穩穩當當的喝茶談天,心裡卻是很後悔,知道是你來,我肯定會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定不會讓你在我眼皮底下迷惑衆人。韋燁壞笑的看著我,似乎有所洞察。彥青的精力全在秦卿那裡,只有髙淵老老實實的談詩論曲。
本來可以很完美的進行到底的,卻是一個無意間,看見彥青蔥白的手腕上帶了一串綠光盈盈的珠子。頓時氣血亂涌。明明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可是感情上,是無法割捨的。那個曾經對我情意濃濃的男子,在我的眼前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
“聽說楠瑾公子對佛法甚有研究?”秦卿笑顏盈盈的問。
消息夠靈通的,這麼屁大的事情連她都知道了?“那是造謠。”我淡淡的說,我可是不想做巫師了。
“原來是這樣,公子不要見怪,是秦卿唐突了。”她似乎另有意圖,見我如此,不免有些尷尬。
“聽聞秦姑娘正在演習一首新曲,不知今日我等是否由此耳福?”髙淵來救場了,不然彥青的臉快成了鍋底了。
“哪裡哪裡,秦卿也正爲此事發愁呢,正想請天一堂賜教一二。”
“秦姑娘過獎了,以秦姑娘資質,天一堂恐是甘拜下風了。”髙淵說著,便命人拿了琴。但見那秦卿玉指輕撫,屋內便已聞琴音。
只是可惜上好的茶,我只喝了一口,便全都噴了出去。我有些恍惚,沒錯!我聽到的是十面埋伏,真的是!在戛然而止的琴聲中,我反射般的跳起來:“這曲子……這是……你……你……我們…………”一瞬間的慌亂,讓我言不達意。難道她也和我一樣嗎?來自未來。
“楠瑾公子?”秦卿問道,一臉的驚喜。
“十面埋伏!”我驚喜的說著,走向那個女人。衆人都已經驚呆了,“難道你也是……”
“這首曲子叫做叫十面埋伏嗎?楠瑾公子聽過嗎?”她熱切的迴應我。
可是聽到她的話,我卻是瞬間的冷靜,“姑娘如何彈得此曲?”
“說來慚愧,只是耳聞此調,自己演習的。”她羞赧的說,“楠瑾公子既然識得,一定知道此曲的來歷吧。”
“姑娘又是聽何人哼得此調呢?”我追問,想要抓住一線希望。
“楠瑾!”彥青插言阻了我,激起了我的怒意。秦卿見此忙答道:“一個好友聽得此天籟,特請秦卿試將曲譜完成,只是幾次修改都不如意。不知道楠瑾公子可否指點。”
“可以,”我冷冷的說,“但是我要知道你那個好友是什麼人?”
“請恕秦卿不能直言。不過他也是聽得此調引爲天音,纔想收藏的。”
解了心中的疑團,心中無限感傷,移步至琴前。想著剛剛她彈得四不像的十面埋伏,不禁浮想聯翩,那個時候,喝酒暢談,好不快活。觸著細滑的琴絲,便已聲聲入耳。我看見秦卿蒼白的臉,徐徐在眼前晃動。彥青瞪大了眼睛,似乎不可置信。韋燁已是呆同木人,而髙淵一臉敬仰之情。難道是他?玉林風?她的好友?想至琴停。衆人似乎沒在思緒中清醒過來。我緩緩的說:“秦姑娘以後不要再彈了,這不是天籟,而是不吉之音。”
送走了秦卿,彥青終於發話了:“楠瑾不想說些什麼嗎?”
“什麼都不想說,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楠瑾能成爲天一堂二公子不是徒有其名的。不是什麼人都能冒充楠瑾的,而我楠瑾也不是傻子,別總是考驗我的耐性。我沒那麼多的時間。”我淡淡的說。
“是嗎?你也太小看天一堂了。”彥青道。
“是嗎?老頭子也這麼說我,不過堂主你還真是說對了,我真沒怎麼覺得天一堂有那麼厲害。” 我決定今天撕破臉也得說明白。
“你的膽子真是很大!”彥青說著。
“膽子不大的話,我早死了。我說我是楠瑾你不信,我做什麼你也不信,堂主你倒是要給我一個可以信我的理由。”
“天一堂的公子都有來歷。”他說。
“原來是因爲我的門第低微。”我黯然道,“三日之後,我只帶走屬於我的解藥,此生此世絕不再入天一堂!”
“楠瑾你誤會了,大哥不是這意思!”韋燁急忙說
“不用解釋了,我本來就是爲了師父的諾言來的,他人死了,我就沒必要留在這。”
“師父的諾言?”彥青道,似乎等我深言。
看著他那副樣子,我快要抓狂了,這個人真是氣死我了!!!
“南野!!”我吼著,“我們回夜合谷!”
“楠瑾?”髙淵道,“你別衝動!”
“我寧可死,也不願再這和這個人住在同一個房子裡!”我摔打著東西。
“那個地方你不能去!”彥青說。
“用不著你來管!”
“只有未來宗主才能去!”
“我們回北冀。”我淡淡的說。一衆人全是驚奇。“你不是問我從哪裡來嗎?今天我就告訴你,我從北冀來。原來不說是因爲不想讓天一堂受牽連,現在你彥相的兒子這麼願意陪我死,我就不客氣了,全都告訴你,怎麼樣,堂主大人!”
“楠瑾,你別意氣用事,大哥也是無奈之舉。以前有很多冒充楠瑾的,現在纔會如此小心!”韋燁說。
“他們都死了吧?”我說,“被你的解藥毒死了?”
他們一臉驚訝。
“看來你真是楠瑾。”彥青忽然笑了,很陽光很燦爛的笑。我忽然看見了蘇維的樣子。有一瞬的失神。
“現在給你解藥。”他溫潤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