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言配給我的人,自然是武功高強的。
可這一會的功夫就悄無聲息的就被放倒了,這幾年,裴佑晟的本事真是到了讓人恐懼的地步了。
我正面對上他,嗓音溫軟,笑道:“那攝政王現在是想要**?”
一顰一笑都是我對著鏡子學了好久才學來的,跟我原先驕縱到動輒就動手的樣子完全不同。
只是手心應該是被掐出血印了,疼的厲害,才能逼著我清醒。
冷靜!必須冷靜!
我很清楚的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失望,但是他卻沒直起腰來,依舊是望著我,似乎那深邃的眼眸能夠看透人心。
聲音沙啞且緩慢,“那就盛情難卻了。”
伸手摘掉我的面紗,讓我面龐暴露在空氣中,霎時冷凝。
“唔,我還道攝政王不近女色,如今看來還真是讓人倍感意外。”我彎眉笑,壓著嗓音纏上幾分曖昧纏綿,“我很歡喜。”
我手臂才伸出,就被他打開手腕。
裴佑晟眼裡重新變得冷漠冰涼,後退幾步,周身都是難以接近的冷沉和一閃而過的殺意,眼裡的失望這次是真的很明顯了。
我不怕他認出來,仰頭肆意的打量他。
早在來之前,我就讓人給我易容了,若非上手撕扯的話,根本看不出來這是一張假人皮,爲了保留特徵,還專程留下眼角下的紅色雨滴。
我佯裝不解的擡頭,紅脣微啓,“王爺?”
他顯然厭惡的皺眉,轉身要走,我往前走了幾步,毒針還沒扔出去,他後腦門像是長眼了,步子往旁邊一側,不差分毫的躲開了。
一根不落,一個沒扎到。
他回身,手扣住我脖子收緊,空氣變得稀薄,我仰頭幾乎呼吸不過來,壓力蒙著一層霧看著他。
從他眼裡看出來太多的負面,殺戮,暴戾,全都不加遮掩。
我垂著的手攥緊了手心的東西,忍著沒做出最後一步的籌劃,他卻突然失力鬆開了手,臉上都是倦怠。
“你走吧。”
沒有追究,裴佑晟的眼底都籠著一層的暗霾,剛纔那一晃,他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
“那真是感謝攝政王的不殺之恩。”我福了福身,才邁著小步,離開。
撐著最後一口氣,走回宴席的時候,才真真正正的喘了口氣。
三年來,我那留下的力量,除了一部分保護白府和皇宮內的,沒被調動過的,剩下的早就暴漲盤踞,加上緒景陽佔據的城池,足夠跟裴佑晟抗衡。
只需我一聲令下,饒是賺不得上風,可也讓他吃不到便宜。
可不夠,還萬萬不夠。
心口處有些悸動的疼,我下意識的伸手撫上,當初那利劍刺破空氣,刺穿我心口,那種疼到現在都是記憶尤深。
當初愛上他,真是一場噩夢。
“他怎麼還好好活著呢?”我低聲喃喃。
當初我下的毒,足夠他有性命之憂,不然也不會在馬上突然發病。
我身上的毒,誤打誤撞的讓齊言給解了,可他呢?沒有特質的解藥,根本不可能根除。
怎麼會呢,怎麼會好好的呢。
“怎麼了?”
齊言本來還在暢快的喝酒,丹鳳眼瞇起,狐疑的望著我,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傷口還疼?”
我依舊還沒從那深濃的視線裡回過神來,這三年來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眼眸深黑的如同深潭不見底,也不辨情緒。
只是我有點疑問,他似乎蜷起的手總是抵著喉嚨,比之前更加的陰晴不定,冷漠煞人。
“沒什麼。”我回過神來,垂眸,故作隨意的說道:“只是覺得這地方很熟悉,很喜歡,我若是想要這邊的話,可以嗎?”
我想問的話,齊言很清楚,我若是想要這土地這國家,你會攻下嗎?
齊言那狹長的眼本上挑,在聽到這話之後,眼尾微微的下耷,有些頹敗,“大概不能吧,也能吧,不過要等等。”
“不過等到你同意嫁給我,封后大典的時候,我肯定會想辦法先把這攝政王給活抓了,這邊就是囊中之物了。”
他握著我的手,本該是極盡風流的眼裡,都帶著幾分真誠,眼巴巴的看著我。
齊言臉上的少年氣還沒褪盡,依舊是帶著意氣風發,在那吹噓下的自信後,還帶著幾分的試探和小心翼翼。
三年下來,他不斷的試探,後宮內有美人,有嬪妃,但是皇后的位置卻空懸。
我驀地想起當初裴佑晟的時候,我問這幾個地方我想要,他說都歸你。
而今想想,他的確是有這個本事,如今更是如此。
只是立場再也不同了,甚至比之前隔著的血海深仇還要深。
那邊高位上,裴佑晟淡漠的視線掃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鋒銳的視線似乎落在我跟齊言交握的手上。
但是沒多久,他的視線重新的挪開,眼皮下垂,一聲不吭的在喝酒。
有攝政王坐鎮,下邊的氣氛自然是活躍不起來,只是座上有年輕的少女,頻頻將視線落在裴佑晟的身上,但是這媚眼有幾乎是拋給了瞎子。
他視而不見,似乎眼裡只有酒。
我才準備問,如今皇位是空懸還是已經有人了,可沒等問的時候,想要的答案就來了。
明黃色的龍袍,乍然出現在眼前,袖口上的龍盤踞傲然,龍袍下的人清瘦,卻步步走的很穩,下巴微微擡起,氣勢極足。
一看就是被教養的很好的,至少儀態上挑不出來任何的錯誤。
“安安。”齊言低聲叫我,手攥的我更是緊,眼裡有晃過的緊張和不安。
他從來不叫我原先的封號,而是從我的本名中挑出來最後兩個字來叫。
我在一聲聲的叫喚中回過神來,那皇帝似乎有所感,側頭看向我,稚嫩的臉上閃過遲疑,我仰頭笑,眼角的雨滴跟著我晃動。
不是別人,是十三。
或者說是長大的十三,身體早就抽條了,不再像是原來那樣嬌滴滴的抱著我喊阿姐的小姑娘了,而是能夠獨當一面,足夠堅韌獨立的大姑娘了。
她臉上的青澀還沒完全褪去,但是舉手投足都帶著鋒銳凌厲的氣息,頗有帝王的風範。
我看著她嘴脣動了動,似乎是說了個阿姐?
然後目光似乎被刺了一下,又有些痛苦,重新歸於平寂,一步步走上那空著的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