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杰依舊用的是最開始對付離軒時的攻勢,劍勢極快,一招緊接著一招,絲毫不把九方夢放在眼里。
九方夢輕笑一聲,手中宵練劍舞成一片光影,護住周身上下擋下莊杰所有的攻擊。她自幼就同浮生習武,深得浮生的真傳,雖不敢說天下無敵,可是區區一個莊杰,她卻是不放在眼里的。
眼見九方夢居然從容不迫地接下了自己所有的攻擊,莊杰有些吃驚,心道這個女子只怕不是他以為的僅有一些普通武藝,剛來與他定下生死局,必然是有幾分手段的。
他想起之前與離軒一戰,為求速贏而吃的虧,以為九方夢打得也是同樣的主意。他立刻擺正心態,不敢再對九方夢有所輕視,在第一波攻勢之后,就收身站定,謹慎地看著九方夢。
九方夢右手的宵練劍輕輕挽了一個劍花,劍尖斜指地下,巨木已經被燒得十分的脆弱,稍加施力,只怕就會斷掉。熱浪從大火熊熊的地面直沖上來,熱氣與冷氣交匯,化成熱風,卷得九方夢的衣袂翻飛。
她笑,“你的劍的確很快。”
莊杰頗有些得意地一笑,“怎么,現在怕了?”
他少年時就以一手快劍擊敗無數高手,后來去了犬戎也是無人能敵他的快劍,所以岱欽會選他出戰這第一局,也不僅僅是要用他玄國人的身份來給玄國難堪而已,而是因為單論武藝,他的確是岱欽麾下第一高手。
“可是,我比你更快!”九方夢卻是輕輕笑。
莊杰一怔,頓時大笑,“好個狂妄的丫頭——”
他的笑聲未盡,九方夢手中的宵練劍卻是已經到了眼前,只見宵練劍化成一道匹練,當空斷下,劍勢如虹。他吃了一驚,匆忙抬劍去接,九方夢的劍卻是突然一轉改變了全本的軌跡從一個極刁鉆的角度刺來。
莊杰閃身疾避,九方夢不做收招,借著劍勢未老突然又改了劍路自下而上去挑莊杰的腹部。她這一劍變了兩次劍路,而且出招詭異,角度刁鉆,竟是讓莊杰無法預料,最后那一挑雖然被他一翻身堪堪避過,卻是被九方夢挑斷了腰帶。
莊杰翻身落在距離九方夢一根巨木的距離,剛剛站立,他的褲子就唰地一聲落下來,他穿得是短打勁裝,這一下頓時就露出兩條光溜溜的腿。
地面上圍觀的百姓們頓時哄然大笑,莊杰一臉憤恨地提起褲子重新系好,對著九方夢咬牙切齒道,“賤人,你找死!”
他長這么大,就連當年被逐出葉城莊家時也沒有受過這樣當從脫褲的奇恥大辱,卻不想今天居然在九方夢手中吃這么大的虧。而且,他看著九方夢那雙桃花眼中譏諷的笑意,確定她分明是故意為之,就是要讓他當眾丟臉。
他猛一咬牙,腳下一動,就要提劍刺向九方夢,卻不想他身形剛動,九方夢就已經到了他眼前。
九方夢手中那柄宵練劍疾舞成影,只一瞬間就向著他刺出了十七劍,劍劍直逼要害,讓他左支右拙,應接不暇。
當九方夢第十八劍刺中他的左臂時,莊杰想起剛剛九方夢說的話——我比你更快!
他心中大驚,九方夢說得果然不是狂妄之言,她的確是比他更快,就是他沒有與離軒一戰,內力全盛之時都不如她快。九方夢的劍如電光,似流影,無孔不入,無處不在,就像是一個囚籠,讓他避無可避,逃無可逃,只能接招。
若說莊杰的劍法是花麗,離軒的劍法是樸實,那么九方夢的劍法就是詭異。
她的每一次出招都不可預料,每一個身法都捉磨不定,就如同一個鬼魅一般,看不清,也防不住。
在九方夢那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攻勢下,莊杰心中的驚訝和恐懼越來越盛,他自負這世上的劍法無人能比他更快,一向都以此自得,卻不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天先是遇上一個離軒,又再對上一個九方夢,將他的自負打擊得支離破碎。
而且九方夢和離軒不同,離軒攻向他的每一劍都是為了取勝,九方夢攻向他的每一劍卻都是為了取命。
他可沒有忘記,他應下的這一戰可是生死局,非生即死,不死不休!
地面上,離軒驚訝地看著九方夢那招招取命的劍法,他第一次見九方夢用劍的時候,和九方夢對上的是莫瑜,那時候他只覺得此女劍法高明,身法詭異,是個不輸于自己的高手。可是今天一見,他才知道九方夢那天對莫瑜不過只用了七成功力而已,如今她滿腔怒火,劍勢全開,那所向披靡之勢,當世又有幾人能擋得了?
城樓之上,岱欽吃驚地看著不過兩個回合就攻得莊杰只余招架之力的九方夢,他竟不知道玄國還有這樣的高手。他忍不住問莫涯,“不知道這姑娘師承何人?”
“一個高手。”莫涯淡淡道,眼神卻是忍不住去看隱在人群之中抱劍而立的浮生,九方夢的劍法完全承襲了浮生的路子,而且青出于藍,如今的她可是要比二十年前的浮生還要強。
浮生藏身于人群之上,看著那巨木之上的九方夢,他面無表情,目光平靜,九方夢是他的徒弟,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她一定會贏。只是看著九方夢對著莊杰的每一次攻擊,他都覺得那些劍招看似熟悉,卻又有所不同。他能看得出來,九方夢的劍法比從前多了幾分狠戾,那種狠戾竟像是一種對鮮血的渴望,對死亡的追求。
他又想起芍藥死的那一夜,那時候九方夢的每一次出劍都是一種戲弄,與現在完全不同,可是有一種感覺卻是一樣的,那就是她全身散發出來冰冷的殺意。
而這股殺意再沒有人比莊杰感覺到的更清晰徹底了,他看不清九方夢的劍招,卻能看清她那張絕美的臉上那冰冷的神情。
他接著九方夢一次比一次更兇狠的劍招,忍不住咬牙,怎么能就這樣死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