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陽一怔,此人不正是今早他在茅屋前所看到的那名青年嗎?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會在此時與對方再次相遇。
與此同時,他還發現在青年身后的石凳上,靜坐著一名白衣女子。
此時,那白衣女子像是也發現了岳陽,順著季青陽的目光看了過來。
“兄臺可否進來一坐?”
岳陽并不討厭此人,面對其盛情邀請,沒有拒絕,大方地走向亭子,他料想尊貴如季青陽這等人物,絕不會自掉身價去為難自己這么個小人物。
沒人注意到,當季青陽話音剛落,也正是岳陽走向亭子的那一刻,那白衣女子便微不可覺地輕皺了一下眉頭。
“季兄,你我又見面了。”
待剛走近石亭,岳陽越發覺得這藍衣青年不凡了,淡藍色長衫在山風吹拂下隨風浮動,整個人當真如謫仙一般飄逸,其氣質比之早先所見猶有過之。
這時,他終于看清了那名白衣女子,饒是他心堅似鐵,也忍不住心頭一震。
女子一身白衣勝雪,身材婀娜,曲線曼妙,在夕陽金黃光輝的襯托下,仿佛是將要羽化仙去的九天仙女一般。尤其是那張令人忍不住要窒息的絕美容顏,膚若凝雪,吹彈可破,在金輝的籠罩下,變得更加深刻起來,如夢似幻,美得不真實。
這樣的女子就相貌而言,可謂岳陽生平僅見,不過他可不愿在此女面前造次,從那秋水般的眸子里,他發現一股極強的寒意,看來這個擁有傾城之姿的女子絕對不簡單。
季青陽微微一愣,似乎對于岳陽能夠隨意道出他的姓氏感到有些驚訝,但他畢竟不是一般人,很快恢復過來。
但即便如此,也被岳陽一身的行頭給震住了。
此時岳陽一身獵人打扮,背負彎弓,腰懸獵刀,一手拎著一只野兔,一身粗布衣衫,風塵氣息極濃,怎么看都很不得體。
感受著對方迎面而來的目光,岳陽自己都感到有些難為情起來。
正臉紅得說不出話時,耳邊突然響起了季青陽的話語:“兄臺真乃性情豁達之人,季某自愧不如。”聽他語氣倒不像有做作之意。
“先前與兄臺在后山見過一面,未曾想這么快,你我竟能再次遇上,這也許便是所謂的緣分吧。不知兄臺大名,在下季青陽,有意與兄臺交個朋友。”
“岳陽。”沒什么好隱瞞的,岳陽直吐名諱。
沒有人發現,當岳陽報出名諱的那一剎,那白衣女子雙目瞳孔突然收縮了一下,這是一個極為細微的細節,任誰都無法捕捉到,隨后她很快又恢復一副冰冷的模樣。
季青陽微笑地點點頭,隨后他一指旁邊的白衣女子,對岳陽道:“岳兄既為燕山派弟子,想必貴派的齊云雪齊師妹就無需我多做介紹了,齊師妹天賦異稟,深得貴派掌門和諸位長老厚愛,實乃當世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啊!”
岳陽點頭不語,面上沒有變化,心中卻大吃了一驚,雖說他早已通過服飾判斷出她燕山弟子的身份,但萬沒想到她便是如今燕山派,集萬千光芒于一身的天驕神女齊云雪!
這樣的人物居然此刻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眼前,比之傳聞中更加美艷動人!
雖是一代佳人,傾城之姿,美得不可方物,也實難叫人生出褻瀆之心。
因為岳陽已從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發現了一絲不加掩飾的輕蔑之意,且冰冷之意甚為濃烈。
岳陽面色如常,這樣的輕蔑見得多了,雖然隱有些怒意,但他隱忍不發,三年坎坷的磨礪,他的棱角幾乎快被磨平,他知道如何克制自己。
季青陽與岳陽想象中的玉劍門少主有很大的出入,一番閑聊下來,岳陽發現此人非但沒有一絲上位者應有的跋扈與優越感,反而待人非常隨和親近,且非常健談,這倒是很對岳陽胃口,不多時兩人便熟絡了起來。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對場中狀況與氣氛的察覺,岳陽發現季青陽將他叫來這里實則是別有目的,且、與一旁的齊云雪有著直接關聯。
岳陽本以為齊云雪對自己冷漠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他后來發現,即便是季青陽在其面前似乎也不怎么受歡迎,也如自己一般,時常遭受冷眼,似乎季青陽將自己叫來這里,是為了緩解他與齊云雪之間的尷尬氣氛。
更重要的是,他發現這季青陽每每望向齊云雪的目光中,竟帶了一絲如水般的溫柔,似乎他……
岳陽有一種想要大笑的沖動,不過他一直在強忍著,在他看來,場面確實有些滑稽,但他終究未能忍住,且那嘴角流露出的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被某人順利捕捉到。
季青陽倒是對岳陽頗有一見如故之感,此刻仍滔滔不絕地與岳陽閑聊,可憐他渾然不知齊云雪的臉色,已經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紫,最終更是一語不發,俏臉帶煞,狠狠瞪了一眼岳陽,連帶著季青陽都未能幸免,霍然起身,在季青陽不解的目光中,疾步離去。
“齊師妹的心思真讓人捉摸不透啊!”直到那個絕美的背影徹底消失,季青陽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岳陽心中竊笑不已,沒曾想無意之中他竟以這種方式替自己挽回顏面,不過這種喜悅之情可不能在季青陽面前表露出來。
當然他心中隱隱有些擔心,不知日后齊云雪是否會報復自己。
“秦師兄何等好運,能夠坐擁齊師妹這等奇女子,可嘆季某沒有這樣的福分!”他注視著對方消失的地方,臉上充滿了不言而喻的失落情懷。
岳陽驚異無比,他本以為兩人就是一對情侶,或是因為兩人間發生了一些不睦的事情,才導致之前氣氛緊張的一幕,但現在來看,齊云雪似乎已另有所屬,反倒是季青陽在苦苦追求對方,而齊云雪并不搭理。
想想他覺得這極有可能,且,齊云雪很難與季青陽之間發生什么,燕山派弟子怎么會喜歡上玉劍門的人,想想都覺得很荒謬。
正這么想著,季青陽的話語突然在耳邊響起:“大丈夫立于天地間,豈可受困于兒女私情,岳兄,季某剛剛讓你見笑了。”此刻季青陽氣度使然,竟再次變回了那個氣度不凡的玉劍門少主,光彩煥發,哪還有之前的蕭索與惆悵,胸襟廣闊令岳陽心中忍不住再次對其贊嘆一番。
岳陽與季青陽雖說是萍水相逢,彼此卻甚合對方胃口,一番交談下來,無論閱歷還是見聞,對方都讓岳陽獲益匪淺。
“岳兄,虧得你不是燕山弟子,你我才能如此無所顧忌的暢談一番。我何嘗不知道燕山派的人,今天是怎么看待我的到來,說來這都是我玉劍門有愧于燕山派,不過這都是上一輩人的事了,相信不過數年,我便能執掌玉劍門門主之職。消弭兩派之間的誤會,和平化解兩派之間的恩怨,一直是季某的夢想,我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岳陽靜靜聆聽,他和季青陽暢所欲言無所不談,他不是燕山派弟子一事沒做隱瞞。
不過兩派勢如水火,其中恩怨真能如此輕松化解嗎,他心中持懷疑態度。
季青陽說到激動處,難以自遏,他看出岳陽有些不信,一時豪情頓生,直抒胸臆道:“齊國太小了,要說這齊國相對龍元大陸而言不過滄海一粟,就更不要大陸上那些星羅斗布的勢力與組織了。我很期待有朝一日可以走出齊國,一睹龍元的盛世繁華。相比在自家宅門前發生如此不愉快的爭斗,實在無趣。”
岳陽沉默,他早有意走出燕山,去領略龍元的博大,可一想到大陸危機四伏,他自己又……因此他只能將這個想法深深埋藏在心底。
這一刻他很羨慕季青陽,人家想做什么便可毫無顧忌的去做,但自己卻只能困守在這燕山之中,也不知哪天才能走出去見識一番。
“呃啊!”突然,岳陽一驚,只見季青陽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他趕忙扶住對方。
他看起來似乎很虛弱,臉色非常蒼白,搖了搖手,他低聲嘆道:“易師兄不愧為燕山派百年難遇的奇才,術法高深難測,真是不枉我此次燕山之行啊!”
“你與易逝水交過手了?”岳陽驚道。
燕山派年輕一輩中易姓之人,能夠得到堂堂玉劍門少主如此妙贊的,除了燕山派的天之驕子易逝水還能有誰,岳陽想也不想就知道季青陽說的是誰。
季青陽對此沒有做太多隱瞞,很快岳陽便從其口中了解了其中的經過。
原來季青陽并非今日才來到燕山派,而是昨日深夜!
季青陽作為齊國年輕一輩中的翹楚,早就有意與燕山派的天之驕子易逝水一論高下,誰知兩人一拍即合皆有此意,一場齊國巔峰青年高手間的比斗隨即開始。
決戰選在一處隱蔽之地進行,沒人能夠察覺,便在那里,兩人術法齊出,仙芒繽紛璀璨。
這是一場無比激烈的戰斗,無論是季青陽還是易逝水,皆乃齊國內不可多得修煉奇才,所施展的術法及神通精妙絕倫,同輩少有人能敵之,一時間戰斗險象環生到極點。
至于勝負如何,季青陽沒說,但通過季青陽身上的情況來看,岳陽不禁覺得,易逝水似乎更高一籌。
“他很厲害嗎?”岳陽的臉色有些凝重地道。
他自知這個問題有些多余,但不知為何,自從知道對方就是易少裘的大哥后,心中便隱隱對此人樹立了些許敵意。
他需要一再確認對方的實力,方能安心。
季青陽臉色突然沉了下來,看得岳陽頓時更加凝重了。
“有如此人物坐鎮燕山,燕山派怎有不崛起的道理!幸好家父在我的建言下,收斂了一些,否則未來多出這么一個大敵,光是想想都覺得非常可怕!其實如今回想一下,即便沒有此人存在,燕山派也不是可隨意小覷的,能夠屹立世間七千年,傳承始終不滅,這本身足以說明問題,想來我要與燕山派化解仇恨的想法是非常明智的,萬沼谷若執意與燕山派為敵,必將自食惡果!”
直至過了許久,季青陽方才好轉一些,只是此次燕山之行,似乎令他頗有感慨之意。
季青陽做客燕山派,若齊云雪與易逝水都是他這一行的部分原因,那么向燕山派示好才是他此來的真正目的。
月有盈虧,人有離合。
臨分別前,季青陽一再邀請岳陽日后去玉劍門做客,面對這位沒有一絲優越感的季青陽,他的邀請讓岳陽感到很是歡喜,想也不想便一口答應下來。
但是岳陽心中清楚地知道這個約定,多半將會落空。
wωω¤тт kān¤c ○ 順著來時的路,岳陽踏上歸路。
由于在石亭內耽誤了不少時間,如今天色已經顯得非常暗沉,只見一輪皓月高懸天穹,茫茫黑夜中,似一盞長明不滅燈,照耀來時的路。
月輝如水般灑落,岳陽在回來的路上只走了一半的行程,便驀然止住步伐,距離不遠處一座山峰上,他發現一個略有熟悉的背影,直至確定那背影的主人是誰后,他心中忍不住一聲驚呼。
“齊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