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易逝水心中頓感苦澀無比。
其實以他之才智一眼便看出,齊雲雪之所以出手阻攔住那隻老猿,並非是爲了他,乃是擔心老猿此去,會遇上武菁菁與那隻仙鶴,爲免一人一鶴險遭不測,這纔出手。但不管如何,她這一舉等若直接幫助了自己,若是易少裘有什麼閃失,他做大哥的必當愧疚萬分。只是他沒想到,面對自己的言謝,齊雲雪竟會表現得如此冷漠。
但瞬間,他就明白對方爲何如此了。
說到底,一切皆因這幾隻老猿所言,讓其知道自己懷有不可告人的不恥秘密,遂讓她對自己生出了厭惡之心,而一想到這個被自己埋藏心底已久、從未對人說起的秘密,他心中登時大痛。
“雲雪師妹,不管你是否相信,易某自始至終都未想過要在這趟赤焰嶺之行上,陷衆師兄弟於不義!”
大戰中,易逝水抽出身對齊雲雪說道。
齊雲雪依然保持沉默,似乎壓根就不相信易逝水的話。
這時,那爲首老猿,眼神陰冷地衝齊雲雪道:“燕山的小娃,是誰給你這般勇氣,敢向我下黑手,不想活了嗎!”他在這些嗜血魔猿中,威望極高,不想今日當著衆多族人的面,竟被一個年輕女子一招偷襲得手,肺都快氣炸了。
齊雲雪冷哼一聲,一臉不屑地道:“赤炎嶺的野猴子,是誰給你這般狗膽,吃了我一劍,還敢向我叫囂,嫌命長嗎!”
“好!好!年紀不大,口氣倒挺狂……哈哈……”
似乎第一次見到有人敢這般頂撞自己,爲首老猿放聲大笑,但只一會兒,眼神再次變得陰冷無比,他森然道:“不愧是千年大派培養出來的弟子,果然膽色過人,資質也極爲了得,看來燕山派一定對你尤爲器重,而你擁有著常人不可及的錦繡前程。可惜你不該來此,更不該擋我去路!可嘆年紀輕輕,大好前程,便要就此喪命!”說罷,化成一道血光,向著齊雲雪疾衝而去。
真要與之對決,齊雲雪不可能有絲毫輕敵之意,爲首的這隻老猿,論實力猶在另外四隻老猿之上,實是一個強大的勁敵,故當這隻老猿剛有所動作,她握著長劍的玉手,虛空連連向對方劃動,頓時鏗鏘之音響徹長空,一道道熾烈的劍光,似蓄勢已久,猛然爆發,攜帶著無比強大的威勢斬向對方。
向齊雲雪快速衝來的爲首老猿,面上閃過一抹凝重,但很快便被陰冷取代,佈滿猩紅毛髮的右手,突然浮現熾盛耀眼的紅光,而後直接放大了數十倍,快速向那如潮水般綿綿涌來的熾烈劍光探去。
猩紅色的巨掌猛地與那層層劍光撞在一起,頓時發出一聲轟隆巨響,狂暴的力量似脫繮的野馬,不受控制地四處激盪肆虐,虛空猛地沸騰起來!
突然,一股劇痛自手掌上傳來,爲首老猿臉色頓變,甫一交手,便是察覺到眼前女子的厲害,當下收起輕視之心。
而後他們鬥在一起,一時間竟戰得難解難分。
上方局勢越發晴朗,但下方卻是另外一種截然相反的景象。
以沐蓮衣爲首的衆人,包括其他所有燕山門人在這一刻,彷彿心都跌入了谷底。下方衆人中原本有沐蓮衣與齊雲雪作爲抵禦猿羣最爲強大的力量,但因齊雲雪的突然離開,使得原本已經左支右絀氣、力不接的衆人,更加難以應付這羣嗜血魔猿,不斷有人被嗜血魔猿兇殘殺死。
這簡直就是一場屠殺,來到這裡的弟子,有哪一個會是簡單角色,但此刻面對這猿羣,竟似沒有反抗之力一般,鮮血不時噴涌而出,一地的紅豔,滿目哀涼。
“啊!救我,我還不想死!”
一名弟子大聲呼喊,聲音淒厲,一隻猩紅色的右手插進了他的胸膛,血泉如柱,激射而出,濺在他那蒼白的臉上,更顯悽慘無比。
然而沒有人理他,這名弟子當場被嗜血魔猿殘忍殺害,心臟更是被其一把掏出放入口中咀嚼,任鮮血自嘴角流淌,景象無比駭人。
並非衆人不願相助,實是都已自顧不暇,便連沐蓮衣看著心中憤怒,卻也沒有表示,三十多隻嗜血魔猿將她團團圍住,使之根本無暇他顧。
她雖然可以御空,但此時卻並未來到空中。
之所以這般,乃是嗜血魔猿皆掌握有一種極爲強橫的神通,從其口中可噴出一道血光,不僅威力極大,且射程極遠,縱使她身在上空,也難討到好處,還不如與衆人一齊在地面對敵,反而更能有效地爲衆人分擔壓力。
“那是!”
一掌將一隻嗜血魔猿震飛,樊天山目光撇到那座火山之上,心中充滿了震驚,以其穩重的性子,身子竟不由地有些顫抖起來。
隨後,沐蓮衣也注意到了那裡,當看見什麼後,玉臉猛地一陣慘白,竟是連句話也說不上來了。
衆人的心思皆在身旁那些嗜血魔猿身上,哪裡會顧及到兩人的神色變化,但幾乎瞬間功夫,如地震一般的聲響漸漸傳來,人們相繼驚疑地看去,隨後所有人臉上皆變得毫無血色,只見在那火山之上,竟又出現大量的嗜血魔猿,齊齊嘶吼,疾奔騰躍而來,觀其數量竟達到了三百多隻,遠遠超過了場中的嗜血魔猿。且,在這些嗜血魔猿的上空,竟是又飛來了三隻老猿!
此時,易逝水與齊雲雪見此一幕,也紛紛臉色大變。
爲首老猿看了一眼快速衝來的猿羣,眼中閃過一絲憤懣之色,自語道:“沒想到那三個老傢伙這麼沉不住氣,至於搞這麼大的排場嗎?是不信任我等的能力嗎!”
隨後他又瞧了一眼下方鬥志幾近全無的燕山衆人,看向齊雲雪殘忍地笑道:“燕山派的小娃看到了嗎?我承認你們勇氣可嘉,敢來犯我嗜血魔猿一脈,只是你們所做的終究只是垂死掙扎,事已至此,你們已經再無活路,所有人都要爲我族人的慘死,付出慘痛的代價!”
不遠處的四隻老猿聞言齊齊森然大笑。
齊雲雪默然不語,雙眼一片暗淡。
“可惡啊!誰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
“滿月爲何還不降臨!”
“難道赤焰嶺便是我的埋骨之地?我不甘心啊!”
“該死的易逝水!我恨啊!”
……
面對這等陣勢,衆人徹底崩潰了。
留了那麼多的血,死了那麼多的同門,苦苦掙扎,本以爲能夠僥倖博一線生機,到頭來卻發現什麼也改變不了,還有比這更令人絕望的嗎!
此時不少人皆後悔無比,早知如此,一早發現猿羣向他們衝來的時候,就應該逃遁而去。
此時,嗜血魔猿一方幾乎傾巢而出,衆人根本不可力敵,八位老猿如若聚首,後果不可想象,死亡世界的大門漸漸向衆人打開。
“撤!”
聶坤果斷地招呼著己方四人,就要撤離這個是非之地,不得不說,他們這一方五人運氣極好,到了如今,一人都未能陣亡。
只是四人哪裡還需要他招呼,眼見如此龐大數量的嗜血魔猿氣勢洶洶而來,早已先一步掉頭,往來時的方向疾奔而去。
所有人無不如此,包括以沐蓮衣爲首的一方也是一樣,在這一刻根本不需要有人牽頭,殺出重圍,一個個如腳底生翅,火速逃離場中。
衆人極力狂奔,猿羣嘶吼咆哮跟隨,荒涼、一望無盡的赤焰嶺上,正在展開一場生死大逃亡!
但這場逃亡卻充滿了艱辛,整個赤炎嶺都無比荒涼,幾乎生機絕滅,少有植被生長,縱有大山無數座,卻沒有多少林木,光禿禿的,此等環境與地形,衆人根本無法尋到一處可藏匿身體的地方,故衆人一直無法擺脫後方緊緊追隨的猿羣,且不時有人被後方嗜血魔猿口中噴吐出的紅光,擊穿身子,跌倒在塵埃中,卻是被後方趕來的嗜血魔猿撕得粉碎,結局悽慘無比。
這實在是一個很糟糕的情況,但衆人卻無可奈何。
眼見周遭不時有同門被紅光擊中而死,或因體力不支落伍被後方猿羣殘忍殺害,衆人憤怒同時,不禁都生出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人羣中,一名頗有人緣的弟子,因傷勢過重,加之漫長的逃亡,氣力消耗過巨,頓時一個踉蹌栽倒在地,硬是未能爬起來,滿目的絕望,慘笑一聲,被一羣趕上來的嗜血魔猿,踐踏得血肉紛飛,慘不忍睹。
岳陽心中涌出一絲傷感,此人乃是他們一方陣營的,爲人開朗活撥、非常健談,一路上總給人以一種極爲親切的感覺,不想這赤炎嶺竟成了他的埋骨地,且死的如此悽慘,屍體都不能保全。
只是又何止他一人如此感傷,場中不知有多少人,他們的好友皆被嗜血魔猿殘忍殺害,心中已然憤怒到了極點。
當然事態發展到如今,其實衆人早已沒有了所謂的陣營之分,早在與猿羣發生衝撞之時,所有人下意識地卸下彼此的防備,有的只是燕山派弟子與嗜血魔猿之間的生死相向、水火不容。
漫長的生死大逃亡,衆人一直心神緊繃,絲毫不敢大意,也不知過了多久,衆人臉色驀然緩和,此時他們已經離開了赤焰嶺的範圍,在他們眼前出現一片綠意,一片廣袤的山林如天降甘露一般,滋潤著衆人疲憊至極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