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智鐵回家后，傅翠花告訴他：智鑒哥來找過你，說有事商量。

申智鐵到了申智鑒家，朱麗萍見了他滿面笑容地說：啊呀，你總算回來了，你哥在等你呢，他在后廳，你快去吧。

申智鑒見了申智鐵哈哈大笑：智鐵啊，你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你原來沒在銀山哪，這邊八大隊還都打你的旗號，嚇?biāo)懒艘恍┤恕?

申智鐵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用我的名義，我在富陽養(yǎng)傷躲了四年。哥這幾年還好吧？

好，很好。八大隊剛走時，差點給道明弄去坐牢，還好你智高哥當(dāng)了縣長，才保下我。

智高哥已經(jīng)逃臺灣了，你知道嗎？

我聽說了，逃走也好，不然像他這樣，共產(chǎn)黨來了會要他的命。上次在尚陽，如果不是你救了他，早沒命了。智鐵，我有個叫錢政加的伙計出了點事，我找你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怎么處置。

錢政加我認(rèn)識，他出什么事了？

是這樣，前些日子我讓他去武臨收賬，正好解放軍打武臨，他回來說收來的錢給解放軍搶走了。我將信將疑，就另派人去武臨，武臨的掌柜說，這半年店里賺的錢全部換成金條讓政加帶走的，解放軍來武臨秋毫無犯，不會搶東西，肯定被錢政加貪污了。我追問過政加，他不肯承認(rèn)，你說怎么辦？

解放軍哪會搶東西，肯定被他貪污了！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個好東西。哥，我?guī)湍銌?，他不承認(rèn)就打死他。

這種情況，要是在過去我是有辦法的，關(guān)他幾天也就認(rèn)了，可是現(xiàn)在共產(chǎn)黨來了，我也不敢亂關(guān)人，送官府吧，事太小，我也不忍心，聽說你回來了，我就想找你想想辦法，說起來你也是官府的人。

哥，你把他叫來，我來問他，我不相信他不承認(rèn)。

錢政加在他房間里被人看住，很快就把他帶來了。在大廳里，申智鑒和申智鐵坐在太師椅上。錢政加一進(jìn)來，申智鐵便大喝一聲：跪下！錢政加見申智鐵像個兇煞神瞪著他，心里害怕，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跪下了。申智鐵喝問：錢政加！你老實坦白，我哥的金條是不是給你貪污了？

沒……沒。

還說沒！明明是你貪污了金條，還誣蔑解放軍搶了，你知道誣蔑解放軍是什么罪嗎？

不，不是解放軍搶的，是……是什么兵我不知道，反正給他們搶了。

你還不老實！你不是跟我哥說是解放軍搶的嗎？你拿到金條時武臨已經(jīng)解放，你回來時這一路已經(jīng)沒有國民黨兵了，還能有什么兵？你再不老實交代，我決不輕饒你！

錢政加后悔死了，早知會這樣當(dāng)時卷了金條逃了。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當(dāng)時想著兵荒馬亂的給當(dāng)兵的搶走錢很正常啊，老板肯定會相信，以前他搞過幾次小動作老板都沒發(fā)現(xiàn)，沒想到老板這次不相信。如果他當(dāng)時不相信也逃了，可是當(dāng)時老板一句話也沒有，卻暗地里叫人到武臨查。查就查了，可他又不相信解放軍會搶錢。都怪自己太貪心，拿了這六根金條還不滿足，還想下次再拿，結(jié)果造成現(xiàn)在這種結(jié)果。申智鐵是什么人？他殺個人就像滅只螞蟻！別說自己，就是當(dāng)官的聽到他的名字都發(fā)抖。今天落到他手里，還不死定了，何況自己有誣蔑解放軍的罪名在他手里。但就這樣死總不甘心，憑自己一張巧嘴得辯一辯，于是他說：我說實話，真不是解放軍搶的，是路上被人偷了，我怕申先生責(zé)怪，只好騙他說被人搶了。

你還狡辯！申智鐵火了，他“嚯”地跳起身來，大步走到錢政加面前，抬手打了他兩個耳光，然后“嗖”地抽出二十響盒子槍抵住他腦袋說：你再不老實，我馬上斃了你，你信不信？

這兩個耳光打得錢政加頭暈眼花，臉上火辣辣地痛死了，感覺整口牙齒都松動了。他徹底垮了，口齒不清地說：別……別斃我，我……我說，是我昧了金條，在……村后山上。

這時，申智鑒也走了過來，說：別斃他，別斃他，智鐵，快把槍收起來。

申智鐵收起槍，罵道：狗東西！不見棺材不落淚，早說不是好了，還要老子這么麻煩。快去！帶我們?nèi)グ呀饤l找出來！

金條挖回來后，申智鑒請申智鐵喝酒。酒至半酣，申智鑒拿出兩根金條說：智鐵，這個你拿著，算哥的一點謝意。

申智鐵慌了：哥，你這算什么？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了？

你就別推辭了，今天沒有你的話，這幾根金條找不到不說，這事情還弄不清楚。政加這張嘴太厲害了，不是用你這個辦法，根本問不出來。

不不，給哥辦點事是應(yīng)該的，這金條我肯定不要！

智鐵，這樣吧，算是給翠花開店做本錢的。

你不用擔(dān)心，翠花開店有本錢的。

申智鑒將金條硬塞進(jìn)他的衣袋，說：那就算給孩子買塊布做衣服，你再不拿，就太不給哥面子了，你拿著吧。

申智鐵只好說：好好，聽哥的，以后有什么事盡管吩咐。

哥真還有事要托你辦。依你說，這個錢政加怎么處置他？

那還用說，開除他，開除都算便宜他的。

開除是肯定的，他這個人實在讓人心寒，我這么信任他。不過，他畢竟跟了我這么多年，我想給他一個出路。

什么出路？

政加好歹識一些字，我知道現(xiàn)在共產(chǎn)黨政府里正缺人，你在共產(chǎn)黨里面面子大，給他介紹個工作如何？

什么？還要給他介紹工作？我不介紹！這種人，哼！

共產(chǎn)黨講究出身，喜歡窮人，政加一個孤兒，在我這里只是個伙計，也算窮人。這個人還是有些能力的，我想他還是可以給共產(chǎn)黨做些事的。算是哥求你了。

哥，我想不明白了，他吃里扒外背叛你，你怎么還幫他？

他畢竟還年輕，犯錯總有的，大人不記小人過嘛，再說他這些年的確幫了我不少。我想過了，他到其它地方還可能繼續(xù)犯錯，我不希望他以后再犯錯。如果進(jìn)了共產(chǎn)黨里面會好一些，因為共產(chǎn)黨紀(jì)律嚴(yán)，他出不了什么事的。這也算是救他，也是人盡其才嘛。

哥，不瞞你說，我現(xiàn)在也是等待分配工作呢。

我還不知道你，以你在共產(chǎn)黨里面的資格和威望，誰敢不給你面子？你等待分配工作是因為你剛回來，共產(chǎn)黨肯定會給你一個官做的。

那好吧，我會把這件事放心上的，不過他現(xiàn)在也不能去，我估計他臉上的腫一時退不了，哈哈。

朱麗萍聽說丈夫讓申智鐵給錢政加找工作，嗔怪他說：你怎么還幫他？他害你害得還不夠嗎？你那么相信他，誰知道他這些年貪了多少，讓他走人就已經(jīng)便宜他了。

當(dāng)時錢政加回來報告錢被搶走，朱麗萍第一個不相信，是她提出到武臨調(diào)查，也是她建議叫申智鐵來幫忙的。申智鑒不得不承認(rèn)她有些時候勝自己一籌。但為錢政加找工作的事，他認(rèn)為自己是對的，因此他說：宰相肚里能撐船嘛，讓他貪就貪了嘛，你看看，現(xiàn)在共產(chǎn)黨來了，錢也沒用。年輕人嘛，犯個錯得原諒他，何況這些年他在生意上是給我們賣力的，現(xiàn)在我們不用他了，給他找個出路也應(yīng)該。

智鑒哪，你這個人就是太忠厚，這樣要吃小人虧的。你看吧，你現(xiàn)在讓智鐵給他介紹工作，萬一有一天他在共產(chǎn)黨里混好了，他會掉過頭來弄我們。

他總不能恩將仇報吧。

這種人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