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廉忠臉色鐵青，站起身指著龔道明喝道：龔道明！你給我老實點！

程元亮看了張廉忠一眼，變戲法似的從腰間掏出一根棕繩，扔給臺上兩個姓程的民兵，吩咐道：把他綁起來！

黃秋生奇怪了：他怎么帶繩子在身上？他想制止，但看到張廉忠以欣賞的眼光看著民兵綁人，便不再說話。

這時，陳小c混舉拳喊道：打倒惡霸地主龔道明！打倒反動鄉(xiāng)長龔道明！消滅剝削階級！窮人翻身得解放！

臺下跟著喊的農(nóng)民比剛才明顯增多。

黃秋生走過去，扶起程志林，說：你休息一會兒，讓其他人先訴苦。程志林起身后又朝龔道明狠狠地踢了兩腳。龔道明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不能也不敢再反抗。

接著，工作隊安排的苦主依次上臺訴苦。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后面上臺的苦主不再膽怯，個個都有了膽氣，雖然有的人在大眾面前說話仍然怯場，但基本上能把排練時說過的話說完。

龔道明當鄉(xiāng)長這幾年，欺壓程申兩姓太厲害，申姓稍好點，有申智高在他還不敢太出格，程姓的人就慘了，好事輪不到，抽壯丁等什么壞事都攤上。訴苦的苦主以程姓居多，這幾年他們憋了太多的氣，對龔道明的怨憤終于有機會得以盡情的釋放，有兩個婦女說到動情處，邊說邊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弄得臺下也一片欷歔，把整個場面渲染得相當悲憤凄切。臺下有些人受到觸動，想起受過龔道明的氣，主動上臺控訴，又哭又罵又打。龔道明也一副順服的模樣，任由他們打。后來凡上臺訴苦的都要打龔道明一頓，似乎不打就不解恨。

張廉忠高興地跟黃秋生說：這場面太感人了，真是血淚的控訴啊！黃秋生早已給訴苦者說得熱淚盈眶，說：是啊，斗地主真是太有必要了。

斗地主大會開得很晚，直到掌燈時分才意猶未盡地結(jié)束。

會后，張廉忠與黃秋生研究下一步的工作，他說：今天的斗地主大會你們組織得很好，開得很成功，以后還要多開。以后斗地主，你們不要阻止農(nóng)民打地主。農(nóng)民們受地主這么多年剝削壓迫，難道就不能打幾下解解氣嗎？我們好不容易激發(fā)了農(nóng)民對地主的仇恨，他們以自己的方式表現(xiàn)對地主憤怒，我們不能打擊農(nóng)民的積極性。

黃秋生說：今天的大會讓我也深受教育，我也沒想到有這么好的效果。通過這種方式，真正把地主的威風打下去了。

是啊，我們一定要千方百計打掉地主階級的威風，培養(yǎng)和保護農(nóng)民的革命積極性。土改不僅僅是分田地，而是要推翻千百年的封建統(tǒng)治，鞏固我們的人民政權(quán)。因此，一定要把地主打到農(nóng)村社會最底層，抬高窮人的地位，把地主壓在窮人的下面，這樣才能牢固地建立我們的基層政權(quán)。我看今天第二個訴苦的根子很好，我們土改和基層政權(quán)需要這樣的人，你們要好好培養(yǎng)他，應該讓他在農(nóng)會里擔任領(lǐng)導職務。那個主動交田契的申智鑒，好像沒站在地主里面嘛？

是的，他是開明士紳，按規(guī)定應該在政治上生活上得到照顧，因此我想就不要讓他來陪斗了。

老黃，你可不能犯右傾錯誤啊。我聽說申智鑒是陽嘉最大的地主，也是銀山最大的地主，而且是個惡霸，當過多年國民黨鄉(xiāng)長。這樣的人不斗爭，不打倒，如何能真正發(fā)動群眾？如何算推翻封建統(tǒng)治？又如何鞏固我們的政權(quán)？

張部長，申智鑒是最大的地主沒錯，當過國民黨鄉(xiāng)長也沒錯，但他對我黨發(fā)展武裝力量作過貢獻，又主動交出田契，的確是個開明士紳，理應保護的。

我聽說他參加抗日是為了保護家產(chǎn)，跟我黨合作是被迫的，他交出田契說明他狡猾。

你是聽誰說的？

錢政加。

錢政加是什么人？

他原來是申智鑒的伙計，現(xiàn)在是上溪土改工作隊的干部。你別管是誰說的，我問你，申智鑒作為最大的地主，是大地主階級是不是事實？他作為多年國民黨鄉(xiāng)長，是反動分子是不是事實？難道僅僅因為參加過抗日就可以掩蓋他的反動面目嗎？就可以抹殺他剝削人民壓迫人民的罪惡嗎？蔣介石也抗日了，難道他就不是人民的公敵了嗎？

張部長，你這么說，我就沒話可說了，我只是想對開明士紳是有法令的。

像申智鑒這樣的大地主怎么能不斗呢？老黃，我是擔心你犯錯誤啊。

好，按照你的指示，我們對斗地主的工作再作部署。你今晚就住這里？

我回去，上溪那邊明天還有許多工作。你是擔心我的安全？不用擔心，現(xiàn)在沒有土匪了，很安全。

你工作太忙了，既要指導全區(qū)工作，又要負責上溪鄉(xiāng)土改。你真要走，我去叫幾個民兵護送你，你一個人走夜路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