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劍晨對于孫孝的話,覺得非常的可笑,他不認識孫孝,在十八歲之前,在來當涂之前他連孫孝是個什么東西他都不知道,隱隱對孫家有些聽聞,但是對于孫孝他確實是不知道的。
莫劍晨一出生就得到了家族的認可,從小被天才培養,但是這不等于他嬌生慣養,目中無人,反而他經歷的,是孫孝一輩子也經歷不了的。
記得他四歲的時候,那年才剛剛學習妖譜啟蒙,對于邪惡的妖祟知道一點,了解道凡是妖祟都是邪惡的,而恰逢那年平妖宗抓了一批信仰妖祟的人,只是罪惡沒有達到那么深重,不能判死,而他的兩位師父都不想把那些信仰邪祟的人留下,他們把這個難題交給了莫劍晨。
莫劍晨什么都不知道,在知道師父的心思之后,便一個人去了牢籠,他看著那牢籠里關押的人之時,臉上幼稚的表情很符合他的年紀,在下臺階之時還摔在了地上,牢籠里的人發出一絲善心,伸出手從籠子里把莫劍晨扶起來。
而天真善良的莫劍晨,便打開了牢籠,做一個無知善良的孩童,把他們放了出去,那些人或許相信善有善報,對于幫助一個小男孩站起來之后,得到逃生的機會,沒有人能拒絕,在心里上也沒有任何的負擔,于是他們逃走了,但是最終他們都死了。
莫劍晨的胸口多了一道傷口,那傷口很大,而刺傷他的,是他自己,但是最終的結果卻由那些逃走的人來承擔,最終那些自以為得到善報的人,都被捆在火柱上,然后被活活燒死,而點火的人,就是那個四歲的孩子。
莫劍晨到現在還對那些死去的人記憶猶新,當自己天真的拿著火把,在別人的慫恿下去點火,而那些犯人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是可憐而又可惜的,或許他們想著,自己一個小小的孩子被如此操縱,泯滅了人性,做著殺人的事是可憐的,但是在莫劍晨心中,他們才是可憐的,因為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做的。
對于這些事,莫劍晨就如春天花要開,冬天花要死一樣,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而隨著年紀越來越大,死在他手上的人也越來越多,而隨著年紀越來越大,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再是可憐而是覺得可恨的,而莫劍晨就喜歡記得別人恨自己的眼神,因為到了那時候在殺了他,結束一個人的恨意是多么的酣暢。
所以此刻莫劍晨對孫孝的話而變得殘忍,他要殺了孫孝。
你要殺我,可知道后果。莫劍晨問雖然他不想說話,但是必要的話還是要說,孫孝畢竟還是有些分量,死在自己的手里也是必然的,只是他怕那兩個下棋的人有想法,畢竟他們現在已經不是平妖宗的人了,而是孫家的人。
世界上最名貴的衣服,不是珍珠衫,也不是羽衣裳;更不是綾羅綢緞、貂皮大衣,而是“慚恥之服”。慚愧知恥是最美的服裝,一個人心中如果懂得“慚愧知恥”,自然能夠散發高貴莊嚴的氣質,所以佛經說:慚恥之服,無上莊嚴。
“滿遭損,謙受益”;愈是成熟的稻穗,頭垂得愈低。成熟的果實,開花可以向上,結實都是向下,你居然問我殺你有什么后果,你來我孫莊把這里弄的亂起八糟,你們來我孫莊沒有我同意就要上南山,你問我殺你有什么后果。我不知道有什么后果,我知道,我要殺你,殺你,合理。孫孝說道。
莫劍晨聽著孫孝的話,覺得也合理,于是便點頭,突然他眉頭皺起,因為孫孝的臉已經在他眼前,那眸子里的憤怒與臉上的毛細血管他都看清了。
莫劍晨來不及驚呼,他甚至不知道驚呼,這快有些不自然,有些不合乎常理,他還沒有來得及驚呼,胸口便感覺到一股壓力。
元極步法最大的溢出便是近戰,十米方圓一點之間,天地之大,方圓一點,孫孝沒有在給莫劍晨廢話的時間,便來到了他的面前,用最凌厲的拳頭,打向他的胸口。
莫劍晨抬手,之間劍氣飛奔,朝著孫孝肩頭一點,只是這一點失了分寸,沒了準頭,莫劍晨覺得胸口一痛,渾身氣血翻滾,體內劍氣亂竄,口中一抹鮮紅噴出,灑的那大地一片金黃。
滴答,滴答,一滴滴鮮血落在莫劍晨的額頭上,那不是他的鮮血,而是來自孫孝,孫孝咽了口唾沫,他胸口三寸上肩胛骨下有一個窟窿,一指方圓,從那窟窿里,能看到身后的風景,身后兩人盤坐棋盤前,張朝天那枚棋子終于落下,然后那練成一氣卻弱的棋子終于將鄔善大師的黑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而后,張朝天開始起子,一顆顆的黑子由他手里拿起,黑白分明,輸贏立判。
孫孝俯視眼下的莫劍晨,他那張美麗的臉,此刻變得有些不美麗,下顎都是鮮血,自己這一拳正中他心窩,這一拳來的突然,神鬼莫測,莫劍晨躲不了,但是他也沒有死,這讓孫孝極為不解,在境界上,自己不比他低多少,在身體上,孫孝似乎比他還強些,但是他為什么不死呢?
孫孝于是舉起了拳頭,只是此間迷霧消失,那混沌之氣不見,那黃金的臺階變成了地上的石板,而莫劍晨那仰望的南山依舊那么遠。
可惜,好可惜,我已經過了八關,就快走到山腳下,看一眼真正的南山。莫劍晨說道。
不用可惜,馬上你就會死。孫孝舉起的拳頭就要落下,朝著莫劍晨的腦袋猛然砸過去,這些把他的腦袋砸碎,他總應該死了吧。
住手,那句話,難道你沒能理解嗎?張朝天說道,語氣中有些失望的意味。
什么話,我都忘了,不要說,我先殺了他再說。孫孝急忙說道。不想給張朝天阻止自己的時間。
我說過,圍棋勝負的最核心的“圍”字,圍棋不是以殺子多少算勝負,而是以黑白棋子圍地的大小來決定勝負,不傷對方一子也能取勝,他們沒有將你圍住,所以失敗了,你就贏了,何須在殺,而圍棋又不是真正的人生,你贏了棋局黑子便能拔掉,但是真正的現實是,門外的黑子你也得拔掉,你能殺掉那么多人嗎?
何不放了他,讓他們回去,做一個真正的贏家。鄔善大師說道。
孫孝舉起的拳頭落下,隨后看著門外,但是沒有他想象的那么血腥,地上是躺了不少人,但是都沒有流血,雖然臉上不甘的表情死不瞑目,至少沒那么血腥,但是另一邊則是慘不忍睹,并不是那些鐵騎慘不忍睹而是賴川東,他有些慘不忍睹,坐在門檻上的他,渾身浴血,衣服上都是傷口,不知道有多少條,大口,大口的喘氣,并不是要死,而是累的,因為他身前堆了一堆人頭塔。
門檻外的戰斗已經停止了,沒有人命令什么,而是自發的,那群鐵騎死傷太多,三千鐵騎留下的過半,傷了不少,這種慘烈的戰斗來自與前后三人的攻擊,但是這種慘烈也不足以讓他們停下攻擊。
讓他們停下的是莫劍晨,那個平妖宗公認第二天才,自認第一天才的莫劍晨居然跪在了孫孝的面前,背影顯得有些狼狽,這種強烈的震撼,讓那些鐵騎停止了攻擊,錯愕與震驚,讓他們恢復了理智。
雨還在下,但是似乎下的不是那么大了,漸漸有停下來的趨勢,不過始終是沒有停。
我不服~莫劍晨抬頭看著孫孝,眼神里的憤怒讓他欲把這個卑鄙小人殺死。
你憑什么不服?孫孝非常納悶,你都已經要死了,你還有什么不服的,如果今天跪在地上的人是孫孝,他一定會寫一個服字,然后高傲的仰天抹勁自裁,而不是莫劍晨這樣不要臉的茍且偷生,還叫不服,真是不要臉,沒了君子的義氣。
莫劍晨心里極度委屈,他真的不服,他一身的本事,術法,劍術,甚至是才華,勝利之后羞辱孫孝的言辭都沒有使用,就被孫孝這個卑鄙小人偷襲,而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你沒什么好不服的,成王敗寇,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理解這個道理才對。卓別離站起來,拔出那根燒火棍說著,賴良才也點頭,在他們看來,孫孝贏了,莫劍晨就應該服。
我不服,君子之爭必要言禮,向他這種說也不說就偷襲的卑鄙小人,即便是贏了,也不能讓我心服,那他就是輸了。莫劍晨言辭有理的說著。
沒有人說話,莫劍晨的表現確實顯得有些可憐,他的臉蛋很漂亮,所以很容易能打動人。
終了,鄔善大師還是開口了,說道:人生就像弈棋,一著之失,全盤皆輸;而且人生還不如弈棋,因為人生不可能再來一局,也不能悔棋,所以,我們更應該慎重選擇人生的每一步,當你問出后果之時就已經敗了,因為你有擔心,或許你不是為孫孝擔心,而是為你自己擔心。
你擔心我們會出手,這樣即便你贏了,也殺不掉孫孝,但是你的擔心是多余的,這種多余的擔心讓你敗了。這是你自己的失誤,而你沒有死,已經是你的幸運,這未嘗也不是你的一次機緣,回去吧。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