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噩耗(求收藏,明日早更)
李彥臨走時,卻接到汪明的不速拜訪。
“草民參見監(jiān)察御史李大人…”汪明手執(zhí)羽扇,輕輕一拜。汪明一向自信,貌比潘安不敢,才比子建有余,自然一舉一動都學著諸葛孔明,瀟灑飄逸,不過是否到位,只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若是按佛印所說:心中有屎者,視萬物皆為屎,心中有佛者,視萬物皆為佛。這個時候的李彥心中肯定是蒼蠅,因為他怎么看,汪明怎么像一只討厭的蒼蠅。
“汪軍師有禮!”李彥反詰道,“狗頭軍師”這個綽號,除了汪明自己之外,在揚州已不是什么秘密。
李彥虛引,兩人分賓主坐下。趙萍搖擺著腰肢,給兩人倒上了茶水,然后自覺地站在李彥身后,無視兩人不和諧的目光,明目張膽地偷聽著。
汪明笑道:“大人回京,草民特來送行,冒昧之處,還望見諒!”最讓他難受的其實是那兩個“草民”,雖為高寵幕僚,受人“敬重”,然作為讀書人,總有著一番志氣,期盼有朝一日,能達則兼濟天下,獨當一面,但高寵永遠不可能給的了他。
李彥也虛情假意道:“軍師客氣了,在下感激不盡。”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桌面,十分不耐煩,似乎想一下子沖出屋外。
汪明卻不懂眼色,繼續(xù)道:“揚州一案,李大人辦得漂亮!”汪明話里有話,說完后搖著羽扇,凝視著李彥,似乎要將他看穿似的。
“軍師過獎了,都是高刺史深明大義,區(qū)區(qū)不過照章辦事而已,泯然眾人,不足掛齒!”李彥被汪明看得起雞皮疙瘩,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自己有意思呢。
汪明自信一笑:“李大人過謙了!”
趙萍有些后悔了,聽著他們你來我往的客氣,無聊地打個哈欠,又拍拍屁股,在兩人錯愕與憤怒且夾雜著尷尬的眼神中走了。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李大人假失圣旨、夜訪刺史、棒打原告、殷勤獻計,這一連串的做局,真的是為了高大人?以草民看,未必!”
汪明說到此處神秘一笑,以為能吊起李彥的胃口,誰知后者只是冷笑一聲,便低頭喝茶去了,有些難堪,只得繼續(xù)道:“李大人大人之所以提起皇上與永州刺史,不過用來制衡高刺史罷了,在揚州只要高刺史不言不語,其他人自然不敢作梗,李大人后面的案子便可辦得順理成章,名利雙收!”
李彥撫掌笑道:“軍師不愧智比瑜亮,此話話真是一針見血。”心里恨不得說:好了好了,說完了就走人吧,別耽擱老子的時間了。
汪明卻對李彥有了一股英雄惜英雄之意,依舊喋喋不休,道:“據(jù)草民所知,趙三家業(yè)都在揚州,丁大人又對他不薄,卻不知李大人憑什么動其心,肯出來污蔑丁大人,為李大人賣命?”
李彥卻不上當,淡淡道:“軍師嚴重了,在下來揚州不過幾日,審案之前,趙三十是誰都不知道,如何會去收買他?趙三如此,只是古道熱腸,急公好義罷了。在下辦案,一切都按照條例來,憑證據(jù)做決斷,罪犯丁秋是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別人。”最后頗有深意地看了汪明一眼,端起茶笑了笑。
汪明也笑著端起茶,自以為李彥的意思是: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可以了,說出來反而不美了。點點頭,道:“大人所得極是,草民冒昧了!”
這時候,還是趙萍救了快要崩潰的李彥,她怒氣沖沖地跑了進來,完全不顧淑女形象,叉著腰,展開了曠世絕技獅子吼,道:“大騙子,快走…”
汪明大驚失色,嚇得手中茶杯拿捏不住,摔碎在地上。
李彥這時候看趙萍,怎么看怎么可愛,貓哭耗子地安慰汪明道:“不妨,不妨,歲歲(碎碎)平安,歲歲平安嘛!”心道,原來你怕女人,早說嘛。
汪明忙起身,惶恐道:“多謝大人寬恕,草民打攪多時,告辭!”自此之后,汪明與宋高宗趙構(gòu)一般,從此對女人產(chǎn)生了陰影。
眼見汪明落荒而逃,李彥神清氣爽。趙萍也會找時機,撒嬌似的抱著李彥的胳膊,綿羊般笑道:“大人,加一個條件!”
李彥笑道:“免談!”然后大搖大擺地出門去了。
一路人浩浩蕩蕩回京。
林茹依雖有不舍,然為尋其弟,不得不留在揚州。
朱順既知林茹依心意,心灰意懶,又感嘆官場之中勾心斗角,于己性格不符,決意仗劍行走江湖,浪蕩尋仙問道,做個閑云野鶴。
趙萍似乎習慣了李彥丫鬟的角色,形影不離,自然是準備跟進京城的。
人各有志,李彥從不喜歡強人所難,自然一一應允。
正月天氣寒冷,李彥穿著曾冰鴻送給他的貂裘,坐于車頂之上,望著關州方向,遙想著初次相會之時,聊解相思之苦。
李彥對于何琦自然是又愛又敬,然而對于曾冰鴻,卻是刻骨銘心。
車馬剛走兩日,卻見官道之上,馬蹄聲震,塵土飛揚,瞬間近在眼前,李彥看時,前面并駕齊驅(qū)的卻是女扮男裝的何琦,與久別重逢的小寇子,后面亦步亦趨的是李彥先前的貼身侍衛(wèi)張虎。
“哈,你們怎么來了?”李彥驚喜地從車頂上站起,揮著手笑喊道。
何琦見到李彥,先是一怔一喜,繼而又急又憂,心事重重,剛擠出一個笑,卻比哭還難看,不得已只得點點頭。
小寇子也只是馬上拱手而已,道:“小姐有難…”
簡單四個字,對李彥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驚得整個人都呆了。
“冰兒現(xiàn)在在哪?”李彥拍開一個護衛(wèi),搶上馬背,向江州方向疾行,喝道。
何琦道:“妾身派人往曾家提親,卻不想門都沒進,只得到門口護衛(wèi)回應,曾老爺閉門謝客已久,家人四方打聽才知,冰兒姐姐已被江州刺史看中,擇日即將完婚…”
“什么…”李彥驚道,如此一來一去,只怕一個月的時間都過去了,曾冰鴻如今恐已是他人之婦,不禁心如死灰,想著往日曾冰鴻的音容面貌,萬種柔情,又是雙淚直流。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冰兒,一定要等我…”李彥自我安慰,喃喃自思,快速地催促著身下坐騎,此時的他恨不得立刻飛到江州。
何琦努力跟隨李彥左右,接著道:“妾身得到家人的飛鴿傳書,立刻起身準備親往江州一趟,不想?yún)s在門口遇見了小寇子,便一同前往…”何琦雖然馬上談論,卻不喘不急,話語連貫,張虎一旁看了咂舌不已,心道:看來自己這個貼身護衛(wèi)無用武之地了。
李彥雖然焦急,卻不盲目,進惠州城后,買了幾匹好馬。何琦心細,隨意買了一些干糧,每人背上一袋。果然如她所料,李彥自此之后,換馬不換人,不分晝夜,披星戴月趕路,用了不到四天時間,便趕到了江州。
故地重游,李彥卻無心感懷與美景。
“快…帶我去…”李彥此時才發(fā)現(xiàn),從來不知道曾府何處。狂躁地抓著小寇子的衣領,喝道。
小寇子默然點頭,前面帶路,也顧不得街道人雜,打馬前面開道,李彥緊跟其后。
“怎么回事?”李彥失魂落魄地看著滿地的烏黑瓦礫,這就是當年富甲天下的曾家?
“這…”小寇子也不禁怔住了,然再三確認之后,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所有人中,何琦與曾冰鴻不曾相識,還無多少感情,依舊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一聲呼哨,召來先前提親的家人。
“怎么回事?”何琦問出了李彥想知道的。
那家人拱手嘆道:“關州刺史看中曾小姐,見曾老爺不肯,便明火執(zhí)仗地搶親,將曾小姐強壓上花轎,不過曾小姐貞節(jié),過橋之時,趁接親之人不注意,跳河自盡了…”
李彥聽言,更是五雷轟頂,身心俱碎,癱坐在地上。
“曾老爺呢?”何琦咬咬牙,再次問道。長痛不如短痛,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干脆一次弄清楚。
那家人道:“關州刺史眼見曾小姐香消玉殞,更是惱羞成怒,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曾家抄沒一空,又將曾老爺抓進了牢房,一頓毒打,如今不知是死是活。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前幾日,來了一股強盜,闖進曾府,燒殺搶掠…最后一把火,將曾府夷為平地…”
眾人聽了,無不掩面嗟嘆。
小寇子更是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對著曾府磕頭就拜。
“起來!”不知何時李彥站在了小寇子身后。
李彥的話語雖然短暫低沉,但誰都聽得出來其中的堅定與決然。
“現(xiàn)在還不是我們哭的時候,曾老爺還在牢獄之中,我們必須救他出來,然后再找關州刺史報仇!”
這時候的李彥就如一塊冰一樣,全身上下都冰冷到了極點,就連說出去的話,聽在眾人的耳力,卻能寒到心里。
“嗯!”小寇子點點站起,抹去眼中的淚水,毅然地看著李彥。
“小的聽從大人吩咐!”張虎上前拱手道。
“還有我,抓壞掉怎么能少的了我呢…”趙萍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人群中,但此時誰也沒有太在意。
“還有我…”
“我…”
無論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站在了李彥的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