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睚眥必報
孫咨肝膽俱裂,落荒逃出何府,上氣不接下氣,趕緊坐轎遠離這是非之地。本來按例江州的折子,重要的當即燒毀,不重要的無限期扣押。孫咨無聊,隨意翻看遺留奏折,也是與李彥八字不合,竟讓他現李安逝世的折子。想到李彥已病入膏肓,正好棒打落水狗,一舉將他逼上絕路。正是利令智昏,孫咨越想越覺得可行,卻忘了這奏折時見不得光的。興高采烈地趕到何府,又忘了何琦蠻橫霸道京城是出了名的,差點有去無回。
“大爺,行行好”乞丐披頭散,蓬頭垢面,一張烏黑的手伸向孫咨。
孫咨驚魂未定,隨手丟下兩粒散銀,揮一揮手,鉆進轎內,只盼早些還家。然那乞丐好不容碰到一只肥羊,怎會輕易放過,上前去牽著孫咨的衣袖,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又將臟手方到他面前,笑嘻嘻道:“大爺真是個好人,定能得吉星高照,升官財,多福多壽,妻妾成群,兒孫滿堂,一輩子享不的榮華富貴”
孫咨若平時定然會奇怪,家丁轎夫怎么也不阻攔一下,任憑這個乞丐對他胡攪蠻纏,然此時的孫咨三魂不見了氣魄,只望早早了事,又掏出一只較大的金元寶,拋向遠處,不耐煩道:“滾開”甩袖鉆進轎內,又喊道:“回府”
待孫咨走遠,那乞丐回頭,望著何府,嫌惡地唾了一口濃痰,便大步而去。守門侍衛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有膽量的乞丐,皆是一怔,感覺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繼而一笑而過。
那乞丐得了銀子,便四處游蕩,累了便鉆進一間破舊的廟宇內,找些茅草鋪蓋,潦倒囫圇睡一覺。夜至四,又悄悄爬起,確定四處無人,“咕咕”做鳥語,兩聲便止。
“今日又無事!”乞丐見黑暗之唯有蟲鳴草響,不見其他動情,自言自語嘀咕一句。
“薛繁,你的警覺性越來越差了!”聲音來自乞丐身后,呼吸都已到了耳邊。
乞丐嚇得跳開,轉身看時,只見石左粗狂的面龐,舒了一口氣,怨恨地冷哼一聲,嘲笑道:“這種不毛之地,除了你石大人,還有誰能來大駕光顧?”乞丐將散用根秸稈綁身后,露出稍胖的臉,卻原來的是想買試題的胖書生。
當時薛繁家產散,既得洪公推薦,又有試題手,指望一舉高,誰知李彥遁走,孝仁帝改題,夢想轉瞬成空。一時大起大落,薛繁只嘆天地不公,既身無分,又一不名,是無面目返鄉,心灰意冷,本想一死了之,又不甘心,以至于佯瘋作傻,散行乞京城。卻被石左看,以祿誘之,收為己用。
“廢話少說,石某不是來聽你逞口舌之快的,得到什么消息了?”薛繁欺軟怕硬,石左看眼里,是以聲厲嚴詞。
“孫咨去過何府,結果被人趕了出來。”薛繁撇撇嘴,淡淡道。
石左一怔,孫咨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惹上門去。雖然何常膽小怕事,卻好歹也是當朝宰相,隨便打個噴嚏,便能淹死他去。不過這點消息還不值得薛繁邀他親自前來,也知道薛繁得到的肯定不止此,而是留著有用的后面來談條件。石左不屑一顧道:“哼!消息既已收到,石某就此告辭!”
石左以退為進,薛繁見石左并不計,果然著急,忙攔住道:“大人慢走,小的話還沒說完呢!”畢竟有所求,語氣立即恭敬了許多,還陪上一個笑臉。
石左轉身,依舊一張冷臉,道:“講!”
薛繁十分泄氣,石左面前,自己好像透明的一般,頹然道:“孫咨帶去了奏折,不過出來的時候并沒帶身上,我想應該是落何府了”扣押奏折,事情可大可小,且孫咨有睿親王撐腰,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是無可能。薛繁既然說得嚴重,定然還有后事,石左洗耳恭聽。
“當時左丞相劉本正何府做客”薛繁買通了孫咨的近侍,一切都洞若觀火。
石左似乎聽到了一個絕妙的消息,嘴角竟罕見地露出一絲微笑,和顏道:“好!”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折紙,交給薛繁,道:“這是你應得的,先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薛繁翻開看時,是一張縣令上任的公,喜出望外,下跪道:“謝大人提攜!”
“記住,跟著我就是跟著昺親王,以后少不了你的好處!不過,嘴一定要嚴密,不該說一個字也不許說。”石開說到“昺親王”時,心內一寒,暗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即便報不了,我石左也要讓你不痛快。看著薛繁,心一個長遠的計劃蔓延開來。
薛繁早已猜到一二,如今得到石左親口證實,喜不自禁,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啊是下官赴湯蹈火,所不辭!”還沒上任,“下官”已經用上了。
石左得到消息之后,悄然往回趕,四處逶迤,確定沒有人跟蹤,這才尋來一個露宿街頭的乞丐,割了頭顱,棄尸體糞坑。這才急急往昺親王趕去。四周寂靜,但石左知道昺親王定然還書房,等待他的消息。因為石左每次行動前都會向昺親王匯報,而昺親王也總要等到他的消息之后,才能安穩入睡。說昺親王謹慎也好,說他多疑也罷,宮廷之,能獨占鰲頭者,必定有他的理由。
“王爺”石左推門入內,微微拱手,便將薛繁所說一字不拉地詳細講了。
劉諭點頭道:“人呢!”
“死了!頭顱此!”石左右手微抬,心極為緊張,生怕被昺親王看出破綻,然雙眼卻平淡誠懇地看著劉諭,控制著自己的呼吸。
那乞丐頭須臭,劉諭搖搖頭,皺眉揮手,示意石左拿開,石左方才放心。劉諭依舊想了一陣,才問石左道:“你以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石左答道:“石左不知此事,王爺也不知有此事。”
劉諭朗聲笑道:“智哉石左!”雖然一句夸獎的話,卻讓石左聽得驚心肉跳。劉諭他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沒有任何事能逃得過他的眼睛。此時他真有些后悔,一旦東窗事,自己該如何面對?然而想到血海深仇,石左又一次鐵下心腸。
“對于李彥,你怎么看?”劉諭搖頭苦笑,這石左什么多好,就是話不多,問一句答一句。
石左又答道:“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
劉諭點點頭,十分同意,道:“不錯,江州罵陳天海,夏州殺梁戎,可見一斑。”突然想到什么,笑道:“不過這點,與皇上卻有點相似。皇上雖然平時懶散,但一旦觸其逆鱗,將不死不休”
劉諭說了許多,且天將亮,準備朝服,就該上朝,便讓石左下去了。劉諭不明白孝仁帝突然變得勤政了,天天要上朝議事,不過也好,敵人站面前總比躲身后好。
出門,上轎,走出不到一箭之地,突然聽見喧嘩之聲,掀簾往外看時,卻見街道兩旁姓,紛紛開窗往朝門方向觀望,眼皆是一團火焰。
“生什么事了?”劉諭問道。
侍衛忙道:“看方向,好像是吏部那邊著火了”
劉諭會心一笑,果然劉謹也不是省油的燈,自己才剛剛得到消息,而他已經做出了抉擇。現所有證據焚之一炬,即便劉本與何常拿著那么一本奏折,也翻不出什么風浪。劉諭想道:“不過既然兩位宰相卯上了你劉謹,又有那么好脫身?”好整以暇,劉諭躺轎子內,閉上眼睛,喃喃道:“好,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劉諭趕到時,孝仁帝正親自指揮救火,不過為時已晚,吏部已是多年的古董,**,瞬間化為灰燼。孝仁帝勞累過,不幸閃了腰,不得不取消了朝會,嘆息一聲,著工部尚書劉諭加緊修葺,便匆匆走了。
劉本和何常對視一眼,原本所有的說辭都只有往肚子內咽,臉色不愉,聯袂離去,一起往何府而去。
“哼!這是欲蓋彌彰!為了一點私利,竟然燒毀吏部,真是無法無天”何常越說越氣,將奏折狠狠地砸地上,來回踱著步子,有種立馬沖出去與劉謹單挑的架勢。
劉本卻穩坐釣魚臺,悠閑地喝著茶,道:“吏部的證據雖然被燒毀了,但是其他的證據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但凡做出事情,必然留下痕跡。我們何不利用此次吏部大火,光明正大地去查。”
“著啊!到時候證據確鑿,看他們還有何話可說”何常撫掌笑道。
兩人商議已定,突聽門口有人道:“不可”轉看時,卻是李彥何琦的扶持之下過來。李彥門外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心急之下,喊出聲來。
“為何?”何常說著,心內已經開始有些退意。他本就是三分鐘熱,劉本的言語刺激之下沖動決定的。現被李彥一喝,便開始患得患失,準備退縮。
李彥進入房內,告罪坐于底下,開言道:“查是一定要查,不過得換個方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