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七微微一笑,也不去理會她們之間的明爭暗鬥。
“我之所以反對,是因爲我們紅府的身份不夠。”
“你們想過了沒有,如果參選,最後,若是皇子們看不上也就不說了。”
“但是,如果真的看上了,會如何呢?”
“皇子的正妃,那可是隻有勳貴家的小姐纔有資格的,我們這樣的人家,那是想都不用想。只怕最好的結(jié)果,也就是個側(cè)妃了。甚至,連這個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指給皇子們作侍妾。”
“難道,你們讓她們參選,就是爲了想讓我們家嬌生慣養(yǎng)的小姐,去別人府當侍妾,看別人的眼色嗎?”
這話一說,幾位老爺、太太都是一驚,發(fā)熱的頭腦,頓時涼了。
三太太、四太太想著紅八、紅九,那可是她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今日太監(jiān)來宣旨,一聽可以參加那四品官員以上的府邸才能參加的選妃,榮耀、高興都來不及了,哪裡顧得上想其他的?
如今給紅七一提醒,背後都是一陣涼意。
如果真參加了,到時女兒給指了做侍妾,那可是哭都沒有地方去哭的。
而二太太,則想著紅三,她雖然是二太太心中的一根刺,最好眼不見爲好,但到底也是二老爺?shù)墓侨猓膊粫室庾髹`她,當下就歇了心思。心中又一陣慚愧,枉她也是個自詡聰明的,今日,自從那太監(jiān)來後,腦子就一直暈乎乎地,竟然連皇子正妃必須出自勳貴之家這大興老百姓都知道的規(guī)矩,也給忘記了。
幾個老爺則是由紅七的一席話,想到了已經(jīng)過世的老太太。
以前,老太太還在的時候,也曾有那已有家室的富商、官員聽過紅家小姐的美名,嫡出的小姐他們不敢想,就想納庶出的小姐爲妾,找了人來說合,畢竟,老太太爲了財富,連親生的女兒都可以給人做繼室的。
可是,沒有想到,老太太卻是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說:“我們紅府,只有作爲正妻嫁出去的女兒,就是天皇老子,也別想讓我們紅家的女兒作妾。我們好好養(yǎng)大的女兒,可不是爲了送給別人作踐的。”
老太太這番話放了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上門說要納紅府的女兒爲妾的話了。
他們一時被眼前觸手可及的權(quán)勢富貴弄昏了頭,卻是差點兒讓女兒們淪入侍妾的境地,也會違背母親一直以來的作風。
幾個老爺面露慚愧之色,他們實在是想得太簡單了。
四老爺慚愧之餘,卻更是眼露驕傲之色。
這麼深思遠慮的女子,是他的女兒。
其實,紅七之所以反對,還有另外的理由,那就是現(xiàn)在儲位未定,幾個皇子年齡差不多,最後花落誰家,不到最後,實在難說。如果紅家的小姐真被指給了哪位皇子,那無疑紅家也就給綁在那條船上了,勝了還好,敗了被連累,家破人亡都有可能。奪儲這種事,還是遠著一點好,免得掃到颱風尾。
只是,一個理由就夠了,那就不必多費口舌了。
事情,就這麼定了。
商量完畢,時間也不早了,紅七就讓衆(zhòng)人都散了。四老爺卻是落後一步,小心翼翼地道:“七姐兒,我送你回梧桐院吧!”
紅七點了點頭,四老爺高興得笑了。
“走,我來替你打傘。”
“不用的,雪也不大。”
紅七說道,今年冬天的雪,從開始了,就沒有怎麼停過,昨日才晴了一天,雪都沒有化多少,到了夜裡,就又開始下了。
這個時候,也在繼續(xù)下著。
不過,比起紅七回來時,卻是小了許多,像飄飛的楊花,又白又輕。
四老爺?shù)降走€是堅持打了傘,說姑娘家不能涼著,別看現(xiàn)在不怎麼要緊,傷了身子,到時生孩子就難了,要特別注意才行。
他這麼一說,紅七楞了。
孩子?
她還真的沒有想過。
實在是太遙遠了,離她。
不過,這時四老爺一說,感覺倒是不壞,甚至,隱隱有一種渴望了。一個孩子,與她血脈相連的人,就像妹妹一樣。
她,還能再次擁有這麼一個人?
失去了妹妹,總覺著空缺了的某一個地方,開始有些騷動了起來,隨之而起的,卻也有著不安。
連妹妹都最終沒有守住,一個比妹妹更加脆弱的生命,她能好好的守護嗎?
而且,她,有這份資格嗎?
四老爺打著傘,走在紅七的身邊,爲她擋去了絕大部分的風雪。今天的雪雖然不大,風卻十分凜冽,四老爺不過是個文弱的書生,又在南方出生、長大,對嚴寒的抵抗力實在不大強,一會兒,就凍得臉都紅了,嘴角卻一直帶著笑容,閉都閉不上。
好長時間沒有見到紅七了,四老爺怎麼看都看不夠。
只是,看著看著,四老爺就慌了。
怎麼紅七露出瞭如此悲傷的表情?彷彿下一秒就會掉下眼淚似的。
“七姐兒,怎麼了?碰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是鎮(zhèn)北世子對你不好了?還是那世子妃欺負你呢?”
“你不要怕,有什麼事,同爹爹說,爹爹替你作主,到那鎮(zhèn)北王府找他們理論去!”
四老爺又是自責又是憤怒,毫不猶豫地說道。
紅七回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
“你誤會了。你忘了,你和二老爺、三老爺都給我關(guān)起來過,誰敢給我委屈受?我過得很好。”
“是嗎?”
四老爺有些懷疑地看著紅七。
“當然!”紅七肯定地點了點頭:“不信的話,你到時候問春風她們好了。”
紅七倒也不怕四老爺問出了什麼,回來之前就交代過了,沒有人會開口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千萬別委屈了自己,不管發(fā)生了什麼事,你記著,還有爹爹在。”
“嗯。”
紅七點了點頭,眼裡有著絲絲的暖意。儘管,四老爺說這話的對象並不是自己,而是那個早已不知魂歸何處的原主,可,這樣的話,就算不是對自己說的,聽起來也是如此地溫暖、讓人安心。
四老爺一路將紅七送回了梧桐院,這才戀戀不捨地走了。
梧桐院仍然和紅七離去的時候差不多,沒有太多變化。就是離去時依稀還有幾片葉子的梧桐樹這回徹底地成了光桿司令了,地上路上的積雪打掃地乾乾淨淨,並不曾因爲她在這裡就有所懈怠,雪松、鶴兒帶著人迎了上來。“小姐,您總算回來了,趕緊回屋吧!外頭冷。”一羣人簇擁著紅七回了屋,給她請安,裡頭,還有一個人等著她,不是別人,正是紅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