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委屈求全的,他就會感‘激’你嗎?如果他知道他為此沒了雙/‘腿’,再也站不起來,你以為,他就不會恨你嗎?!”
柏君曜的話太犀利,一語中的姣!
被他一下子擊中心事的柏美欣瞬即面‘色’慘白,渾身不受控地哆嗦起來:“……”
明明是盛夏炎熱的時分,她卻感覺到寒意從四面八方朝自己襲來!
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臂,還是阻止不了越來越冷的體溫秈。
她聽見,自己的牙齒輕顫著,發(fā)出了“嗒嗒”的聲響。
她眸光微濕地凝視著眼前弟弟“怒其不爭”的生氣臉孔,無意識地嚅動雙/‘唇’,想要說什么,“……”
病房里的心電儀卻突然尖叫了起來!
“嗶……嗶……嗶……”
柏美欣心下一震,連忙奔至丈夫病‘床’前——
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串驟然急劇起伏的‘波’段。
病‘床’/上,身上‘插’滿了醫(yī)學(xué)管子的丈夫驀地睜開瞳孔,目光‘混’沌地看了她一眼!
墨黑的眸子里,閃過了一絲急切而痛楚的光芒!
柏美欣似乎想到什么,立即就轉(zhuǎn)過身,對身后的柏君曜厲斥出聲,“你胡說!宇彬不會有事的!他的雙/‘腿’還在!醫(yī)生說了,只要堅持復(fù)健,假以時日,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站起來!”
柏君曜英‘挺’的劍眉深蹙起來,沉聲開口,“二姐……”
卻見柏美欣朝他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愕然,視線越過她的身旁,意外地看到,‘床’/上的男人微微睜開了雙眸……
心下默然。
看著二姐為了深愛七年的丈夫,不計回報的付出,他竟然覺得,她很可憐。
……
沒一會兒,醫(yī)生領(lǐng)著兩個護士過來查看杜宇彬的情況。
為首的梁醫(yī)生在作過一番細致的檢查后,挑起鳳眸,譏誚地瞥了柏美欣一眼,“病人還沒有清醒過來。不過,請不要在病人面前說些刺‘激’他的話,雖然他沒有醒過來,但已經(jīng)恢復(fù)部分意識。”
他的話又冷又硬。
柏美欣聽出他言語之外對自己的偏見。
卻也并不挑破:他只是個無關(guān)重要的路人甲。
她完全沒有必要將他挖苦嘲諷的話,記在心里。
梁曉聲又掀開杜宇彬身上的被褥,俯下身去,仔細地查看過他的傷口,又仔細地上了一層消炎‘藥’……
柏君曜看見被褥下的杜宇彬身下血跡斑斑的雙/‘腿’,眉頭不覺又深蹙了起來,“二姐,你真的沒簽?zāi)欠菔中g(shù)同意書?”
段逸臣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柏君曜正在應(yīng)付跟尹靜恩家人的情緒。
原以為,二姐不過是一時想不開。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沒有簽署手術(shù)同意書!
梁曉聲聽見姐弟倆的對話,嘴角鄙薄地輕抿一記,又是譏諷地掃了柏美欣一眼,“……”
似乎在問:杜先生沒有死在手術(shù)臺上,杜太太,你很失望嗎?
礙于他穿上這身雪/白的白大褂,他不得作出有損醫(yī)院形象的行為,才作罷。
扔掉手上的最后一根‘藥’用棉簽,他轉(zhuǎn)身,吩咐護士收拾好醫(yī)療用品,便率先走出了病房。
漂亮‘誘’/人的鳳眸仍是譏誚地掃過柏美欣白/皙‘艷’麗的臉蛋:白瞎了一付好皮襄!
心腸竟然如此惡毒!
…………
醫(yī)生走了以后,柏美欣又細心地替杜宇彬掖了一下被掀開的被子,表情寧靜地看著病chuang旁邊的心電儀:平穩(wěn)起伏的心電圖‘波’紋。
說明丈夫此時的情況是穩(wěn)定而樂觀的。
身后,柏君曜沉穩(wěn)有力的步伐響起……
柏美欣知道,三弟還有話要跟她說。
卻在他要開口之前,驀地轉(zhuǎn)過臉去,搶先叮囑道,“你剛才也聽到了,醫(yī)生說,宇彬現(xiàn)在不能受刺‘激’。你話說小聲點兒,好嗎?算二姐求你了,
君曜……”
柏君曜又蹙了一記眉宇,沉沉地看了一眼柏美欣,才緩緩松開緊擰的眉峰,“二姐,我不管你們夫妻之間是怎么相處的,但是,牽扯到靜恩就不行!像早上這種情況,你明明可以阻止的——”
柏美欣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我還難是故意讓你老婆昏‘迷’不醒了?”
柏君曜冷峻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悅,“二姐,你不要鉆牛角尖!我只是想勸你約束一下二姐夫的行為。”
柏美欣也知道自己是有點鉆牛角尖!
但是,她就是很委屈!
很委屈!
委屈得,想要大聲地、盡情地發(fā)/泄!
丈夫不愛她,醫(yī)生諷刺她,外人笑話她……
就連自己最親近的家人,也對她有不滿與責(zé)備。
就算他是比自己小的三弟,她也忍不住在他面前悲憤起來,
“約束?!怎么約束?君曜,你以為,你老婆就沒有責(zé)任嗎?你要不是故意在你姐夫表現(xiàn)出與尹秘書的親/熱,他又怎么會爐火中燒,劍走偏峰?要不是你老婆不肯取消蜜月旅行,他又怎么會氣急攻心,不顧一切地拉上她去死……”
她的態(tài)度不對。
說話的邏輯也不對。
但,柏君曜理解她此刻心力‘交’悴的感受。
一開始也耐心地忍著,但是,柏美欣語氣中對妻子的怨懟與對杜宇彬的偏袒,讓他心底陡生不悅。
而她顛倒黑白地將責(zé)任歸咎到妻子與自己的身上,更是觸犯了他的底線。
‘挺’拔的身軀驀地‘逼’前一步,他墨眸沉冷地緊盯著柏美欣氣怒‘交’加的臉孔:
“二姐!這不是靜恩的錯!你別忘了,當(dāng)初是你不擇手段地‘插’/足他們的感情的!你既然做了,就應(yīng)該預(yù)料到了有這一天!怨不得人!”
他倏然加重的音量,讓柏美欣止住了嘴邊的怨懟,“……”
反應(yīng)過來,卻是神情怪異地轉(zhuǎn)過身去看病chuang上躺著毫無知覺的丈夫,又哭又笑,“是啊,報應(yīng)!這就是報應(yīng)!是我的報應(yīng)!老公,你在怪我,在恨我,所以,今天才要這樣報復(fù)我,對不對?老公,對不起……對不起……
當(dāng)年是我太任‘性’,硬生生地拆散了你和她……可是,老公,你不要這樣狠心,不要就這樣撇下我們母子,好不好?……不是,你可以撇下我……但是,歡歡和顏顏還這么小,他們不能沒了爸爸呀……
你快醒過來,快好起來……只要你還能像以前一樣好起來,你想要什么,哪怕是把她還給你,我都答應(yīng)你……”
病chuang上的男人沒有動彈,“……”
身后的柏君曜卻是俊臉狠‘抽’,“二姐,你瘋夠了沒?我來這里,不是想聽你說這些的!靜恩還在昏‘迷’不醒,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沒有追究……”
哪知,柏美欣卻是哭哭咽咽地轉(zhuǎn)過身來,狼狽地抹著臉上的淚水,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三弟,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柏君曜眉心重重地跳了跳,似乎是知道她要求他什么?
俊臉一沉,便冷冷地答道,“不能!”
卻見——
柏美欣緊緊地咬了一記下‘唇’,竟是“撲通”一聲,就重重地跪在他面前,
“三弟,當(dāng)年是我做錯了,所以,才害得他現(xiàn)在這樣連個像樣的人也做不成!你把尹秘書還給他吧!只要尹秘書回到他身邊,我相信,為了她,總有一天,他會重新站起來的!君曜,二姐求你了……我真的很愛他,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雙/‘腿’廢了!……”
柏君曜第一次落荒而逃!
二姐真的瘋了!
怎么可以為了一個男人卑微到如此地步!
病chuang上,男人修/長干凈的手指微微地動了動,堅毅的臉龐上,無聲地滑落下兩行溫/熱的液體……
…………
柏君曜離開杜宇彬的病房,隨后就找到了主治醫(yī)生梁曉聲,詳細地了解過杜宇彬的傷勢。
又詢問了具體的治療方法。
梁曉聲很
抱歉地表示,以病人目前的傷勢以及醫(yī)院目前的醫(yī)療條件,家屬不肯簽字的話,這么熱的天,病人的雙/‘腿’很快就會化膿潰爛,蔓及整個下身。
‘藥’石無靈。
辦公室的‘門’,突然又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
是在‘門’外聽到了大半對話的段逸臣。
對上小舅子和醫(yī)生的詫異眼神,段逸臣遲疑地問出了一句話,“如果,轉(zhuǎn)到國外醫(yī)療條件更好的醫(yī)院治療呢?”
梁曉聲沉‘吟’片刻,抬眸,沉著地開口,“據(jù)我所知,目前也就出身美國賓夕福尼利醫(yī)院的那個‘精’通駁骨技術(shù)的鬼手博士才有可能治好。但是,我聽說,他已經(jīng)不再執(zhí)刀了……”
段逸臣沒有等醫(yī)生說完,就拉著柏君曜匆匆地走出辦公室。
深長寂靜的走廊里,濃郁的消毒水氣味彌漫在二人鼻間。
柏君曜卻聽見段逸臣驚喜而又異樣壓抑的嗓音,“賀旭堯回來了!”
柏君曜挑眉,“嗯?”
段逸臣頓了頓,“啊,我忘了!他出國的時候,你還太小,不記得他了吧?”
在柏君曜凝眸看向他時,又簡單地給他理了一下賀旭堯的人際關(guān)系,“賀旭堯就是賀市長的兒子。小的時候,賀旭堯和我,還有你大姐,我們仨是一塊兒長大的。而且——”
段逸臣說到這里,有些別扭地咬了一記牙根,
“我雖然對那小子沒什么好感,不過,十歲那年,他被賀市長送到國外學(xué)醫(yī)去了,師從的,就是梁醫(yī)生口中所說的鬼手博士!另外,賀旭堯的洋人妻子,還是鬼手博士唯一的愛‘女’……”
柏君曜總算聽出了一絲希望來。
單手‘插’/在‘褲’袋里,頗有幾分贊賞之意地睨著他的大姐夫,一邊往杜宇彬的病房走,一邊笑謔地道,“怎么樣,段總,為了我二姐的幸福,你委屈一下?”
段逸臣臉上不覺又‘抽’/搐了一下,“我去求他,還真的不成——”
一想到小時候,那個‘混’球賀旭堯盛氣凌人的那一句,“我不是找你的,你走開!”
還有,今天早上他劣習(xí)不改的那句,“我不是找你的,你下去!”
段逸臣就氣不打一處來!
若是自己上‘門’去求他,恐怕還是難逃一句,“你誰啊?下去!”
……
可是,要是讓妻子柏美雪去求他,段逸臣就更不樂意了!
惆悵良久。
段逸臣還是在小舅子“譴責(zé)”而輕屑的注視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手機,翻出今早給他打進來的那個號碼,重撥了過去……
一陣“嘟嘟嘟……”的連線聲之后。
是秘書小姐甜美的聲音,“您好,賀市長辦公室。”
段逸臣報上了賀旭堯的名字。
沒想到,秘書小姐竟然問他有什么事,可以幫忙留言轉(zhuǎn)告。
可是,他明明從電‘波’里聽到了賀旭堯的聲音!
堂堂的段大總裁何曾受過這種差別待遇?!
對著話筒,就是一聲吼,“不會留言!你叫賀旭堯那個‘混’球趕緊給我聽電話!”
Winnie走進秘書室,就看見劉秘書被什么人吼得眉頭直皺,遂問道,“什么人的電話?”
“說是一位叫做段逸臣的。”
Winnie略微一怔,抬眸,看向內(nèi)間辦公室正在跟賀市長談話的賀旭堯,了然一笑,對劉秘書說,“轉(zhuǎn)進去吧!跟賀市長說一聲,是找小賀先生的。”
…………
市長辦公室。
聽到父親說,電話是找他的,賀旭堯詫異地挑了挑眉,“……”
修/長漂亮的指骨握住話筒,清澈的嗓音已傳進電‘波’里,“說,你誰?”
這個酷*狂拽的語調(diào),不覺又讓段逸臣磨了一記牙,“段逸臣。”
賀旭堯又狐疑地拿下話筒,莫名其妙地盯著話筒看了好幾秒,才淡漠地道,“你打錯了!”
“啪”地一聲,通話中斷。
段逸臣差點氣得咂掉手里的電話!
什么玩意兒!竟敢掛他的電話!
柏君曜看見向來優(yōu)雅溫潤的大姐夫驟然炸‘毛’的樣子,又是驚訝,又是落井下石地笑,“什么人,竟敢不給我們段總面子?”
段逸臣聽見小舅子情不自禁地悶笑出聲,一張白凈的俊臉更是懊惱地漲紅起來。
氣極。
再次重撥剛才那個號碼——
秘書小姐這下有了前車之鑒,很快就將電話轉(zhuǎn)了進去……
電‘波’里,再度傳來賀旭堯紈绔不羈的嗓音,“嗯,你誰?”
賀市長在旁邊不悅地糾正,“旭堯,用詞禮貌點。”
賀旭堯輕輕點頭示意,盡管他并不覺得自己用詞不敬。
況且,電話里另一頭那個印象中醋意薰天的男人才更是大不敬!
“賀旭堯,你TMD再敢掛我電話試試!”
賀旭堯額前瞬即掉落無數(shù)黑線:“段總,你老婆真的不在我這里。你打錯了!”
段逸臣:“……”
反應(yīng)過來,男人又要掛電話,段逸臣趕緊說出了來意,“等等!賀旭堯,你這個白眼狼!我老婆在我這里,你少挑撥離間!我找你是有別的事——”
“沒空。”
對方冷冷地、直接了斷地拒絕。
段逸臣這心口頓時堵得難受,“賀旭堯,你還是不是男人?美欣你又不是不認識,用得著這么無情地拒絕……”
正要掛電話的男人頓住了,沉‘吟’半秒,才再次緩緩地提起話筒,“美欣怎么了?”
可是,另一端的段逸臣在聽到之前的一片沉默之后,以為他掛了電話,已經(jīng)中斷了電話。
賀旭堯只聽見,話筒里傳來了一陣令他萬般不是滋味的忙音。
怏怏地放下話筒,他對父親說,“爸,我有點急事要去處理一下。”
…………
大姐夫慘遭發(fā)小的一頓冷處理之后,很是摩拳擦掌地說是要沖到市委找賀旭堯“理論”。
額,說理論是文明的說法。
以他對段逸臣的了解,九成是要開打的苗頭。
偌大的A市,至今為止,也從來沒有一個人敢跟段總公開叫囂的。
這個賀旭堯的,還是第一個開了先例,倒是叫人忍不住側(cè)目。
與大姐夫話別之外,柏君曜想起二姐在病房哭著向他下跪的樣子,不禁有些頭痛地撫額,“……”
想了想,還是轉(zhuǎn)身,乘電梯下樓,返回妻子病房所在的樓層。
病房里,岳父和岳母依舊憂心忡忡的。
岳母一見到他進來,更是淚濕衣襟,“君曜,要是恩恩真的醒不過來……”
柏君曜心知岳母的擔(dān)心,偉岸的身軀上前一步,以修/長結(jié)實的臂膀攙住她哭得顫抖的身體,“媽,沒事的。知道不是說了嗎?恩恩目前的情況還算比較穩(wěn)定的,最保守的估計,72小時以內(nèi)有可能會醒過來……”
尹夫人緊緊地抓住了‘女’婿‘精’實的臂膀,“君曜,你一定要把恩恩救醒啊!只要她能夠醒過來,哪怕是不記得我這個媽了,我也認了……”
岳母越說越傷心,柏君曜耐心地安撫著。
見二老神情疲憊的,又吩咐司機小劉給安排了酒店住下。
臨別時,寬慰二老:待妻子一醒過來,就通知他們。
岳父和岳母心情沉重地離去了……
小劉親自將他們迎上了車,駛往訂好的酒店……
直到——
病房里只剩下了他和妻子兩個人,柏君曜才眉眼深沉地凝視著妻子沉睡的容顏,“……”
腦海里,一遍遍地回‘蕩’著警方剛才的敘述,
——“……兩輛車相撞的時候,大卡車明顯有避讓減速的跡象,可是,沃爾沃卻是催著油‘門’不顧一切地撞上去……”
心,莫
名一顫:尹靜恩,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不是像他們說的,是你孤注一擲地要和他一起殉情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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