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斗漸進尾聲,除了還有幾個在負隅頑抗的,黑衣人幾近全軍覆滅。顏思遠頭也不抬的對家丁們說道:“記得給我留一個活口。”然后就一把打橫抱起上官若柳,大步朝山下走去。
方行幾步,他似想起什么一般。駐足回頭,正準備說話。卻見最后兩個黑衣人也束手就擒。于是連忙補充了一句。“兩個都給我留下,帶回山莊去。”
說罷,又隨意指了一個家丁說道:“那個誰,你馬上進城給我請個大夫回來。速度要快!回來得及時,賞銀五百倆,回來晚了,你也不用來見我了。”
那人聞言,答了一聲“是”,便撒腿就朝山下跑去。顏思遠也緊隨其后,在眾護院的保護下,回到了碧水山莊。
將仍在昏迷中的上官若柳溫柔的放在床上,低頭看著她那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的容顏,顏思遠心中如被尖銳的利器劃過,疼痛難忍。
這個平日里處處與他不對盤的女子,竟然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舍身救了他。那一瞬間的震撼和心痛,是顏思遠這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甚至,比當年他親眼看見慕家父女倒在血泊之中,還要有過責任無不及!
這個纖弱的身軀,要蘊含多大的勇氣,才能如此!那一刻生死存亡,她又是以怎么樣的心情,奮不顧身的去救他的?!
“思遠,思遠……”慕白秋手中拿著藥材推門而入,見顏思遠一臉呆滯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上官若柳。黑眸中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后才開口喚道。
“啊。”顏思遠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呆滯的看了一眼慕白秋,目光落到了她手中的藥材上。“取回來了?”
“嗯。”慕白秋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人參片遞給他,道:“你真的決定了要這么做嗎?”
顏思遠毫不猶豫的答道:“沒錯,上官姑……若柳胸口上的箭必須馬上拔出來。然后才能幫她消毒,包扎傷口。”
“可是,誰來拔這箭?”慕白秋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上官若柳胸口上的箭尖,挑眉問道。“那位置……”
那一箭,直直沒入上官若柳右胸下的位置。要拔箭,勢必要一氣呵成。這樣的事情,非男子不能做。可這么一來,也就等于間接毀掉了上官若柳的名節(jié)。倘若她醒來,因此而怪罪,誰人來承擔責任?可如果不拔,則會讓上官若柳的性命陷入危險之中,這樣的結果,更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我來拔!”低頭沉思片刻之后,顏思遠抬頭望著慕白秋,一雙惑瞳里閃爍著深深深深的光芒。許久,才一字一頓的說道。“這個箭,我來拔!責任,我來負!”
慕白秋點頭不語,不敢去看他眼中閃爍著的似痛苦,似迷離,似義無反顧,更似堅如磐石的眼神。只徑直走到上官若柳身邊,看著那蒼白的美麗容顏,心中升起一種淡淡的欣慰。
若柳,你看見了嗎?你終于沒有看錯他!
“既然你決定了,那就拔吧!”將參片含進上官若柳的口中,用剪刀剪開她帶血的衣衫。慕白秋回頭,對顏思遠鄭重其事的說道。
慢慢的走到床邊,側坐在床沿上。顏思遠伸手捋了捋上官若柳臉頰有些凌亂的發(fā)絲。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眉目溫柔的說道:“若柳,你一定要堅持住!”
“拔吧!”從他手中接過上官若柳的柔荑,緊緊的握住。慕白秋看著神色有些不安的顏思遠說道:“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若柳她,一定會沒事的!”
話音方落,一股溫熱的血花便飛濺而出,噴在了慕白秋的臉上,身上,慢慢的浸染出一朵朵妖異的彼岸花。
看著神情有些呆滯,雙手一直發(fā)顫的顏思遠。慕白秋顧不得許多,連忙用早已準備好的烈酒替上官若柳的傷口消了毒,又拿草藥替上官若柳敷上。一邊敷,一邊對顏思遠說道:“還愣著干什么?繃帶給我。”
顏思遠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拿過繃帶遞給慕白秋。然后又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包扎,緊握成拳的雙手,一會張開,一會捏緊。抬了抬手,又驀地放下,似在猶豫著什么。
包扎完傷口,替上官若柳小心翼翼的蓋上被子。慕白秋回過頭來,將顏思遠眼中的猶豫,害怕,驚惶盡收眼底。伸手探了一下上官若柳的鼻息,她勾唇淺笑道:“你放心吧,若柳沒事的。”
“真的沒事?”顏思遠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俊朗的臉上,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不信你試試看?”心中暗道:果然是關心則亂。慕白秋不動聲色的笑道。
伸出顫抖的手,慢慢的放到上官若柳的鼻尖下。顏思遠神色一喜,不管不顧的抱住慕白秋,大聲喊道:“她沒事,她真的沒事。太好了,白秋。她真的沒事!”
見平日里鎮(zhèn)定自若的顏思遠此刻一反常態(tài),慕白秋不由得挑眉看了看他。眼中閃過一抹了然的神態(tài),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好人有好報,像若柳這么好的女子,上天自然是會眷顧她的。只是……”
“只是什么?”見她話中有話,顏思遠揚眉問道。
低頭垂眸,長長的睫毛如翩飛的蝶翼,掩蓋了慕白秋眼中的風云起伏。良久,她才抬起頭來,一眨也不眨的望著顏思遠。眼中閃爍著深深深深的光芒。“只是我沒想到,她為了你,肯付出到如此地步!”
“你是說她……”顏思遠詫異地看著她,眼里的光芒灼得人不敢逼視。
慕白秋暗自嘆息了一口氣,心道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然你以為,她為什么會奮不顧身的舍身救你?!”
“可是她平日里……”顏思遠兀自不肯相信,這個與她處處作對,時時事事不對盤的女子,到底是何事,喜歡上自己的?!
“或者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頭吧。”眨了眨眼睫,慕白秋笑著說道。“不過,思遠。我覺得若柳她是很了解你的。你知道么,上次半夜楚夫人發(fā)病,你堅持不肯親自到城里請大夫。所有的人都詬病你,譏諷你,指責你。唯獨若柳,對你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