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姐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鈴蘭秀眉微蹙,顯得憂心忡忡。“短時間內給他們一個教訓,是可以的。可若長此以往,只怕有別有用心之人,會趁虛而入......這顏府管家之職,可是小姐你這幾年的心血結晶。若失去了這些,只怕咱們以后的日子就不怎么好過了......”夏夢蕊心中明白,鈴蘭說得很保守含蓄。事實是,倘若被有心人趁機奪權,今后在她今后在顏府的日子,只怕比如今楚憐凝差上何止十倍。這幾年打理顏府,為了樹立威信,她沒有少得罪過人。表面上這些人都對她恭敬有加,一口一個“夏姨娘”喊得很是親熱。可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恨她呢!
“沒事,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勾唇綻出一抹譏諷的笑顏,夏夢蕊笑得甜膩。“顏府中到目前為止,能奪了我實權去的人,除了楚憐凝。再沒別人。可我只怕她如今,是沒有任何心思來跟我爭搶管事的實權了!”
“話雖如此,但鈴蘭覺得小姐也不應該輕敵。”鈴蘭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俗話說人不可貌相,這幾年夫......那位的心思咱們雖瞧得明白,可萬一她突然轉了性子呢?又或者這幾年她只是在隱忍呢?倘若她趁機奪權,后果將不堪設想......”
“你說得沒錯。”從果盤里拿起一串葡萄遞給鈴蘭,夏夢蕊笑得嫵媚動人。鈴蘭被她此舉驚得微微一怔,片刻后回過神來,連忙擺手道:“小姐我......我不......”
話還未說完,夏夢蕊已經峨眉輕蹙,沉聲道:“叫你吃你就吃,這是小姐我賞給你的。你扭捏個什么勁兒啊!”
“鈴蘭謝謝小姐。”聞言,鈴蘭低頭垂眸,黑溜溜的大眼睛中,已是霧氣氤氳,淚珠似落非落,聲調已是有些梗咽。“小姐待鈴蘭,如親姐妹一般,鈴蘭就是結草銜環,也無以報答!”
夏夢蕊一雙勾人的鳳眸里,飛快地閃過一抹流光。嘴里,卻笑著說道:“看你這傻丫頭,說的什么話呢。你忠心耿耿的為我,我豈有不知之理。你說我不賞你,還能賞誰去?!你放心吧,你方才說的話,小姐我已經聽進去了。不過,這件事我自有分寸的。如今時機尚未成熟,我還不能輕易回去。等時機一到,他們就是不請我,我也會自己回去的!”
“小姐說的是什么時機?”鈴蘭轉身拭去了臉頰上的一滴淚痕,挑眉問道。“莫非小姐早已有所打算不成?”
“天機不可泄露。過幾日你自然知道了!”夏夢蕊坐下身去,慢慢的捻起一粒飽滿多*汁的葡萄扔進嘴里,唇角的笑容高深莫測。“這事啊,急不得的。你只需要派人給我盯緊了京城四門,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讓他們回來向我稟報!”
“小姐是想等?”聞言,鈴蘭眼前一亮。頓時恍然大悟。
夏夢蕊半躺在涼椅上,雙眸未合,喃喃說道:“知道就好。你下去罷,我想小睡片刻,不要吵我。”
“是。”鈴蘭躬了躬身,瞧瞧的退下,將這一方小小的涼亭留給了夏夢蕊一人。待她走遠不見,夏夢蕊緊閉的雙眸這才猛然睜開。水光瀲滟的眸子里,射出一絲狠戾的精光。整個人,也睡意全無......
夏夢蕊要等的人,在她回到娘家后第十二天,終于由夏府日夜守候在城門的下人口中傳來消息——她等的人,回來了!彼時,夏夢蕊正在夏府花廳里,陪著其父夏清海下棋。一局棋本已勝負分明,夏夢蕊已被其父逼到了死角,眼看就要兵敗如山。門外卻匆匆地走來一個小廝打扮得男子。那小廝朝守在花廳門口的鈴蘭招了招手,鈴蘭見狀走了過去。小廝附耳在鈴蘭耳畔輕聲說了幾句。鈴蘭見狀,立刻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了夏夢蕊身邊,附耳同她說了幾句。
聞言,夏夢蕊黛眉一挑。鳳眸中有幾分驚喜,又似意料之中的篤定。“終于回來了么!”唇角綻出一抹魅惑的笑顏,她抬眸對夏清海說道:“爹爹,女兒還有要事在身,這棋女兒改天再陪你老人家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不行。”夏清海棋癮不小,此刻又眼看著勝利在望。哪里肯就此罷休。聞言,立刻擺手道:“噯,不行。輸棋不輸陣勢,我夏清海的女兒,哪里有當逃兵的道理?!你今兒啊,非得把這盤棋給我下完了才準走。”
“爹爹......”夏夢蕊拽起夏清海的袖子,輕搖著,撒嬌道。“女兒真的有要緊的事情要辦,你就放女兒一馬吧。”
“你個婦道人家,能有什么要緊的事。”夏清海不依不饒,不以為然地說道。
見狀,夏夢蕊一下子急了。伸手抹了一把棋盤,將棋局打亂,嘟嘴說道:“爹爹欺負人,我不跟你下了。要下你自己下吧!”說罷,她站起身來轉身就朝外走去。
“回來。”夏清海拍了一下棋盤,怒喝道。
夏夢蕊似沒有聽到一般,徑直朝前走去。夏清海見狀,氣不打一處來。聲線頓時提高了八度。“我叫你給我站住!”
一旁的鈴蘭見狀,立刻瞧瞧的拽了拽夏夢蕊的衣袖,聲音輕若蚊蚋。“小姐......”
夏夢蕊終于止住腳步,明媚的陽光下,她的臉色卻是一片沉郁。黑得能夠擰出水來。鈴蘭唯恐她小姐脾氣發作,同夏清海杠了起來。那自己可就要左右為難了。誰知片刻之后,夏夢蕊似變戲法一般,臉色的陰郁之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唇角還慢慢綻出一抹嬌媚的弧度。轉身,勾唇,她笑得動人。“爹爹......”
見她如此撒嬌,夏清海心中那點子不快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柔聲說道:“你都多大年紀了,怎么這急性子還改不了,外面難道天塌下來了么?值得你如此大驚小怪的!”
“爹爹,女兒并非風風火火,而是真的有要事要辦。你就饒了女兒這一回吧!”緩步走到夏清海身邊,夏夢蕊哪里還瞧得出半分生氣的模樣。
夏清海坐下身來,慢條斯理地擺好棋盤,指著自己對面的椅子說道:“坐。”
夏夢蕊無奈地坐了下來,黑眸中卻極快的閃過一絲不耐和隱忍。唇角的笑顏,卻是更盛幾分。夏清海見她乖乖聽話照做,這才捋了捋胡須笑得:“這才是爹爹的乖女兒嘛。很好,這才是大家閨秀之態。你方才那風風火火的樣子,像什么?!不就是你公爹和婆婆回京了么,就把你急成那樣?!”
“原來爹爹你知道?”夏夢蕊挑了挑眉,眉宇間閃過一絲驚訝。
“這府中大小事務,大抵還沒有逃得出你爹爹我的手掌心的。”夏清海執起棋子落在了棋盤,淡淡一笑。“你這幾天在府中做了些什么,你以為你能瞞得住你爹爹我?!”
“既然如此,那爹爹為何明知我有多心急,還阻擾于我?!”這下子,夏夢蕊反倒靜下心里。也隨手拿起一枚棋子,放到了棋盤之中。
“你啊!”夏清海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眉宇間不無擔憂。“雖說你天性聰明。可到底還是欠缺歷練,嫩了一點。”
見夏夢蕊不以為然,夏清海端起身邊的茶杯輕抿一口,這才正色道:“我問你,你公爹和婆婆,可是你使計給召回來的?”
見夏夢蕊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夏清海情知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于是挑眉得意一笑:“你既然將他們叫了回來,就算功德圓滿了。又何必急于這一時呢?!人家一家子,這會正團團圓圓的。你回娘家小住了十幾日,早不回,遲不回。偏偏這會子回去了,你說教人家該怎么想你?”
頓了頓,夏清海繼續說道:“再說了,你公公婆婆方才回府。心中定是欣喜萬分,激動異常。見到了故人,也自然要拉著敘一敘舊。倘若那故人不肯相認,少不得你公公婆婆,還要一番頭疼。此刻你回去,他們眼中哪里有你的存在?!”
“爹爹你都知道?”拿著棋子的手微微一顫,夏夢蕊的眸底波濤洶涌。
“哼,你的那點小算盤,小心思,又豈能逃得過你爹的法眼。”夏清海冷哼一聲藥,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你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我只要掐指一算,便能算出來。”
“那爹爹認為我該怎么辦?”夏夢蕊這才心服口服,于是笑著請教道。
“我已差人放出風聲,說你娘最近偶然小病。你這個做女兒的,自然也便應該在家中端茶遞水,伺候湯藥。到時候,旁人嘴里,也說不出你半個不是。你無故任性回娘家小住半月,不理顏府事務的事情,你公婆也就挑不出半點刺來。”朝夏夢蕊微微一瞪,夏清海這才捋了捋胡須說道:“至于你么,等你娘的病,過幾日痊愈了。再回你婆家不遲。到時候,我還要讓顏思源那小子,親自來接你!”
“爹爹,女兒錯了。”夏夢蕊心悅誠服的低頭認錯。“女兒做事有欠周到,自己扯下的爛攤子,竟還要爹爹來收拾。真是慚愧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