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霜走進了正房院。
門口打竹簾子的一個丫鬟看到了她,先就變了臉的往里面稟報,唐如霜心中冷笑,侍墨疾步上前,將簾子打了起來。
唐如霜進了屋子,看到屋里滿滿當當的坐了不少的人,上首自然是穿著大紅緞子繡金絲牡丹褙子的老太太,頭上帶著攢珠赤金飛蝶步搖,占據了整個鬢發,閃眼之下爍爍發光。前襟一顆碩大的玲瓏金鑲嵌紅寶石珠扣,手上同樣一枚碩大的同款紅寶石戒指。
唐如霜上前行禮道:“孫女兒見過祖母,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她一進來,說話歡笑的人自然全都閉上了嘴,屋里一時安靜了下來,老太太看到了她,臉上笑容收了收,淡淡的道:“起來吧,你也來了,難得有心了,坐吧。”
唐如霜站直了身子,本想頂一句的,想了想又算了,老太太原本就是這樣的人,之前能拿捏自己的時候,就是冷淡疏離。現在拿捏不到了,就是這樣半諷半刺。自己實在沒必要和她斗嘴,逞一時之快,只能顯得自己和老太太一樣小家子氣。
叫別人笑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于是便笑著點頭道:“是。”過去坐在了窗戶那邊比較遠的位置。這時候才看了看屋里的人,自然是還有二太太,二太太身邊坐的就是唐筱雪,如今看著自己的眼睛都能噴出火來!
唐如霜特意對她微微的一笑,引得唐筱雪憤怒的轉開了眼睛!
她竟然避開了眼睛,唐如霜還有點奇怪,又看了看屋中,原來還有唐筱雪未來的婆婆,文定侯夫人。難怪唐筱雪如此的收斂。
二太太另一邊坐的自然是大少奶奶,屋中另外還有幾個是老太太娘家的女眷,也就是說,全都是二房院娘家的人。
唐如霜心中一頓。
果然,大少奶奶已經打破了這會兒的安靜笑著道:“大姑娘打扮的真素凈啊!今天是老太太大喜的日子,穿的喜慶一點才好啊,這是怎么了?穿的這樣簡單?是不是……”說著臉上做出了恍然的樣子。
另一個二太太那邊娘家女眷就笑著道:“大姑娘的夫家是個衙門的人?唉,可惜了……”
唐筱雪嘴巴動了動,要不是坐在屋里的還有她未來的婆婆,想來是忍不住的。
唐如霜笑著沒說話,轉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丫鬟,淡淡的道:“給我倒杯茶。”
看到她沒有接話,大少奶奶有些不甘心,停頓了一會兒又道:“大姑娘,大姑爺來了嗎?難道是那小衙門里請不下來假?今天可是老太太的壽辰,難道竟然叫大姑娘一個人回來的?”
丫鬟已經將茶杯端了上來,她們自然是不用出去重新準備,現成已經沏好了的,倒一杯過來罷了。唐如霜就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先端起來茶杯慢條斯理的飲了一口,接著輕輕的吹著茶杯上面的茶末子。
因為大少奶奶問她話了,所以屋里的人全都沒說話等著她回答,卻沒想到她竟然慢條斯理的飲茶,弄得不但是大少奶奶尷尬,繼而大怒,便是老太太臉上也不好看,二太太和其他的女眷們,更是鼻子里面能冒出冷氣或者能噴出火來。
唯獨就是顧忌著屋里還有個親家文定侯夫人在做,不然的話大約早就惱怒的叫起來了。
唐如霜喝了茶,慢慢的放在桌上,這才笑著道:“大嫂著什么急啊?怎么一段時間不見,竟然更加的性子焦躁起來?我相公自然是來了的,當然是要走正門過來的,從那邊過來,自然是要遇到不少的人的,打招呼也得一陣子吧?”
大少奶奶實在沒忍住,怒哼了一聲。
二太太雖然心里頭惱怒的都想把唐如霜咬一口!但是親家夫人在,她一定要裝的體面大方,不但是要自己體面,自己的兒媳婦女兒也一定要體面,因此聽見了大少奶奶忍不住的一哼,已經忙笑著道:“剛剛說各人講一個笑話的,我的講完了,該誰了?”
眾女眷于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該誰了,唐如霜聽見外面有腳步聲,腳步聲她已經熟悉了,應該是常瀚濤過來了。
果然,過了一會兒丫鬟進來稟報道:“大姑爺來了,給老太太行禮。”
老太太一頓,不叫進來是絕對不好的,于是點頭:“你們避一避吧。”
只有唐筱雪站了起來,其他的婦人們全都沒動,其中一個很年輕的婦人笑著道:“我們還用避什么呀,倒是大姑爺沒見過,今天正好見見呢!”
唐筱雪不能不避開,趕緊的退到了那邊的暖閣里面。
唐如霜起身去堂屋迎,常瀚濤和唐經綸一起進來的,唐經綸這也是今天才見她,不等常瀚濤說話已經笑著叫了一聲:“姐!”
唐如霜笑著道:“嗯,等你姐夫見過了老太太,咱們在說話。”
唐經綸點頭。他們在堂屋說話,屋里的人自然是能聽見的,這也是唐如霜給她們一個準備,一會兒常瀚濤行了禮,自己就不用在這邊看她們的嘴臉了。
跟常瀚濤已經進了里屋,屋中十雙眼睛就齊齊盯住了常瀚濤,上下的打量著。誰都知道大姑娘是低嫁了的,要是常瀚濤的人品樣貌在不好,這些人還不知道心里怎么樂呢!
常瀚濤和唐如霜一起進來,給上面坐的老太太行禮笑著道:“孫婿給老太太拜壽,祝老太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太太笑著點頭道:“好好,你也來了?坐,坐吧。”
常瀚濤直起身,轉頭看了唐如霜一眼,對她笑了笑,兩人這才過去坐下了。這時候屋里的人才發現,常瀚濤和唐如霜穿的衣裳竟然有些妙處,兩人的衣裳顏色差不多,樣式也是比較搭配的,同樣的比較素凈。
二太太一眼就看見了兩人身上戴的那個配對的三翅鶯羽朱釵雙衡比目玫瑰佩。沒辦法,現在二太太一看到唐如霜,馬上就想起自己的箱子,想起箱子里的東西!
又把唐如霜頭上手上的仔細看了看,沒看到戴自己箱子里的東西,二太太還松了口氣,但是卻升起一股憤怒。
常瀚濤一坐下,那些婦人們自然就全都盯住了他。這些婦人中有幾個年輕的,瞧著常瀚濤生的好看,一雙眼眸笑盈盈的只看著他媳婦,一副溫柔款款的樣子。這些婦人最心醉的就是這樣溫文爾雅的男人,惹得這幾個心中癢癢地,看一眼,又看一眼的偷瞄著。
那些原本攢足了勁準備諷刺一下唐如霜的,也就是這幾個年輕的,如今全都不說話了,反而一個勁的偷瞄常瀚濤,那大少奶奶還想來兩句譏諷的話,可二太太那邊眼珠子都快凸出來的盯著她,她也只好閉上了嘴。
文定侯夫人倒是問了問常瀚濤在哪里當差,聽說是五城兵馬司,還說了兩句客套話:“哦,原本我家的幾位少爺也是要去找個歷練的地方的,當時選中的就是五城兵馬司,結果又說那里人手夠了放不進去人,這才改去了別的衙門。”
常瀚濤知道,這些侯門公子往往會在哪個衙門掛個空職,倒不為那點薪俸,只為了身上有個官職,無論出門做什么都能有個稱呼,辦喜事喪事的時候執事儀仗的也好看。他們五城兵馬司原本是這些侯門公子愛掛的地方,覺著好歹是個武職,威風。不過他們的上司兵部那邊就給擋住了,因為五城兵馬司是正經管著京城治安的,如果掛的太多這樣的閑職人,那辦事的就沒人了,京城天子腳下,案子一多破不了,不但是朝官們注意,有時候皇上都會盯住了。
因此,他們五城兵馬司就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不接受這樣的掛閑職的。
聽了文定侯夫人說的,點頭笑了笑:“我們衙門小,不值當的,不如掛在錦衣衛,禁衛軍那些地方。”
文定侯夫人點點頭道:“是啊。”她其實一點不懂。
老太太也問了幾句,常瀚濤因是孫婿,不宜在這邊多呆,不然的話一會兒來賀壽的別府的女眷怎么進來呀,因此略坐了坐就起身去前面。
正好來了其他的客人,唐如霜順勢就起來,跟著一塊兒出來了。
唐經綸一直就在外面等著,等他們出來了,這才笑著道:“老太太沒說什么吧?一會兒就不用過來了?”
常瀚濤道:“那倒是沒問,不過不用了吧,屋里滿當當的坐了一屋子,想不起來我們。”
唐經綸點點頭,笑著道:“那就不用過來了,姐姐,我們還得到前面去,剛剛伯爺來人叫了,想見見姐夫。”
唐如霜還想著跟他們出來說說話呢,一聽忙點頭對常瀚濤道:“那你趕緊去吧!”
常瀚濤道:“你是不是……”
唐如霜知道他的意思,笑著道:“這里到底是我家,我到那兒都行,她們剛剛說一會兒就要開始唱戲了,我聽戲也可以。”
常瀚濤聽了這才和唐經綸去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