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初側頭看向紅蓮,他看到的是紅蓮漆黑雙眸里倒影著的有些自卑不自信的自己。
紅蓮繼續說道:“你比我幸運多了,或許你跟我一樣從小就吃苦,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明明只有八歲,卻要像個大人似的每天要為生計奔波,睜開眼就要發愁柴米油鹽的事情,看到別的孩子穿著干干凈凈的新衣服,拿著冰糖葫蘆過家家,會非常的羨慕,想著自己如果有個有錢的父母該有多好,就不用煩惱那些,每天都被人伺候著……”
墨云初側頭,見紅蓮眼眶發紅,似有淚花在眼眶打轉,他的心也莫名一慌,還沒有哪個女孩子在他面前哭過,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事實上他不知道跟一個女孩子要如何相處。
紅蓮:“你也一定沒有遇到過,自己有天被父親賣人抵債的下場吧?我被迫要嫁給一個又丑的傻子,就在我身逢絕境想要一死了之時,小世子出現了,他幫我包扎傷口,告訴我死只是一味的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討好小世子不是因為我有多么喜歡他,只是因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盡我能力范圍的報恩而已,可王府里總是有人看我不順眼,處處為難我……”
“別傷心了,現在開始我來保護你,再不讓別人欺負你!”墨云初遞上一方帕子安慰道。
紅蓮接過,說了聲謝謝,“謝謝了,我只是一肚子的苦水沒人說,謝謝你聽我嘮叨。”
墨云初笑了笑,“理解,我現在的想法也就是多讀書,將來考個狀元什么的,這樣才能報答王妃的養育之恩。”
紅蓮吸了吸鼻子,調整好心情后問,“狀元?有什么用?”
墨云初解釋道:“晉升仕途的唯一出路,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中狀元者號為大魁天下,為科名中最高榮譽。因其為殿試第一甲第一名,亦別稱殿元。又因居三鼎甲之首,亦別稱鼎元。”
紅蓮托腮一臉茫然,她似乎聽懂了一點點,墨云初喜歡讀書是想要將來考狀元揚名天下,墨云寶說他此生的愿望是擁有很多很多黃金,做天下首富。
紅蓮道:“墨云初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墨云初微笑,“謝謝,你是第一個給我加油的人!”
紅蓮笑笑,“你是第一個遞給我手帕安慰我的人!”說著伸出小拇指,“剛剛你承諾了,要保護我,不讓人欺負我,這個可不能說說而已,要兌現的!”
墨云初笑笑,與紅蓮拉勾,“都拉勾了,以后你可以隨時找我訴苦!”松開紅蓮的手,他看到她粗糙的手心手背,搖頭輕嘆,看來這些日子在王府里,紅蓮的確做了不少粗活。
墨云初回到房間取了一瓶藥膏遞給紅蓮道:“這個拿去擦手,每天晚上擦了再睡,你是女孩子,要好好保養自己的手才是。”
紅蓮莫名有一絲感動,從沒想過一個男孩子可以細心至此,“謝謝!”
墨云初擺擺手,咳嗽了兩聲道:“藥我也喝完了,沒什么事,我去看書了!”轉身回到之前的位置,再次拿起書翻看起來。
紅蓮眨眨眼,突然湊到墨云初面前,無比認真的問:“你……可以教我學字嗎?不用教太多,就生活常用的就好?我以前家里太窮,學堂都沒有去過……我也想改變自己……學更多自己不會的,這樣就不會被人欺負。”
怕墨云初不同意,紅蓮又補充道:“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一天一個時辰就好,每天晚上亥我來找你?”
墨云初滿頭黑線,亥時,王府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除了巡邏的侍衛都睡著了,這個時候來找他,怎么有種在做見不得人的事的感覺?
墨云初沉吟片刻還是點點頭,雖然他們只是小孩子,就算半夜三更在一個房間,也不會被人說什么。
紅蓮開心的笑,“謝謝你了,墨云初!”學著墨云寶做了一個飛吻的動作,拿起一旁的藥碗,轉身離開。
墨云初被雷到,小臉微紅,很快淡定下來。
第二天亥時一刻,紅蓮果然拿著紙筆鬼鬼祟祟潛入墨云初的院子,墨云初的房間里亮著燈,那微弱的燭火仿佛是黑夜里的指明燈。
紅蓮敲了敲門,墨云初開門,紅蓮東張西望后才進來,墨云初抽了抽嘴角,指著紅蓮一身黑衣打扮問:“你這是做什么?”穿的你黑,似與黑夜融為一體,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小賊呢!
紅蓮訕笑,“我怕明目張膽的來太引人注目,所以就穿了件低調點的衣服。”
墨云初額頭滑下三條黑線,扶額道:“那你聽說過欲蓋彌彰這個成語嗎?”
紅蓮將懷里的紙筆放下,找了個位置坐下,托腮做沉思狀,搖搖頭,很誠實的說:“沒聽過!”
如果問她今天洗了什么菜,米的價格是多少,燒雞要怎么做才好吃她知道,問她成語聽過沒有,還真是聞所未聞!
墨云初解釋道:“欲蓋彌彰出自先秦·左丘明《左傳·昭公三十一年》:‘或求名而不得,或欲蓋而名章,懲不義也。’指想掩蓋壞事的真相,結果反而更明顯地暴露出來。”
“這中間有這樣一個故事,崔杼,齊國大夫,他謀殺了齊莊公,卻叫負責記載歷史的“太史”,把齊莊公之死寫成是病死的。太史不同意,因此被崔杼處死了。但是繼任的史官仍然只記“崔杼弒君”的事實。崔杼一連殺了三個史官,他的弒君之罪不但隱瞞不了,反而愈鬧愈大,罪行愈顯著了。”
頓了頓,墨云初轉頭看向紅蓮認真的說道:“本來我跟你只是深夜學字,其實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可你鬼鬼祟祟,一副有事的樣子,反而會讓別人看到起疑心。”
紅蓮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噢,原來這樣啊,那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就睡在你這邊吧,我打地鋪,這間屋子比那個下人房涼快多了,如果明天有人問起我去哪了,我就說來你這里學字了!”
墨云初抽了抽嘴角,第一次覺得自己語言能力有些問題,紅蓮,你就不知道什么叫避嫌?一味的擴大問題,更令人誤解我跟你之間有什么!
雪山小鎮,墨云寶躲在客棧樓梯的角落里,等著掌柜口中的鬼的出現。
時間點點流失,墨云寶的雙眼都等得瞇成一條線,連只蒼蠅都沒有等到。
墨云寶打了個哈欠,想著那個什么鬼今晚怕是不會來吃人,站起身,拍了拍發麻的腿,轉身要回屋睡覺,這時,一片陰影將他籠罩……
感覺到光線有一瞬間的暗下來,墨云寶敏銳的轉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黑衣服看不清長相的人,伸出枯瘦骨節分明的手掌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尖叫出聲,一手摟過他的腰,身形一起很快消失在原地。
墨青甯從惡魔中驚醒,身邊的玄天麒也被她的動靜驚醒,坐起身拍著墨青甯的后背道:“怎么了?”
墨青甯抬手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心有余悸的說:“做了個噩夢,夢到慕容青蓮一身是血,蒼白著一頭的白發找我報仇,說要送我下地獄,她說要害死墨云寶再來找我!”
玄天麒安慰道:“只是夢而已,不怕!”
墨青甯搖搖頭,推了推玄天麒的胳膊道:“去看看墨云寶,我總不放心他!”
玄天麒點頭,披了件外衣,在墨青甯額頭落下一個吻,讓她先安心睡覺,他這就去看看墨云寶。
玄天麒來到隔壁房間,果然沒有墨云寶的身影,找了守夜的侍衛一問,才知是葉落無聲帶著墨云寶出去了,他也就松了口氣。
轉身回到墨青甯身邊躺下,“睡吧,墨云寶就在隔壁睡覺。”
墨青甯這才舒了口氣,心中的大石落地,將頭枕在玄天麒的胳膊上,安心的睡去。
墨云寶被人抱著在半空極速而飛,終于停在一處院落的屋頂上,墨云寶仰頭望天,有些埋怨的看著坐在他身邊拿著酒壺慢吞吞喝著酒的葉落無聲。
墨云寶嘆息一聲問,“葉大叔,你好嚇人,三更半夜的綁架我來這里做什么?”
葉落無聲笑了,惜字如金的回答:“喝酒。”仰頭有喝了一口酒。
墨云寶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葉大叔,你完全找錯了人,我只是個小孩子不能陪你喝酒,你要找就找個志同道合的,上次我跟慕大叔喝醉酒,后來就被娘親狠狠發教訓了,為此我還寫了一篇很長很長很長的檢討書來反省我自己。”
葉落無聲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墨云寶的腦袋道:“陪我坐一會看看月亮不是很好?你不是想看看今晚的那個鬼嗎?我可以陪你一起看,再次之前,委屈你一下,陪我一起看星星月亮。”
墨云寶哦了一聲,“葉大叔,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現在就我們兩個男人,所以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呦!”
葉落無聲抽了抽嘴角,倒是被墨云寶一本正經的表情逗樂了,“好,你問。”
墨云寶:“我和娘親第一次遇見葉大叔你,你很狼狽的被人追殺,那些追殺你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