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紅紅的掛在西邊,染紅的半邊天空,火紅的火燒雲(yún)殘留在天邊,久久都飄散不去。
殘陽如血,照耀著喜氣洋洋,到處都掛滿了紅燈籠,貼滿了雙喜窗花,張燈結(jié)綵,鋪滿了紅地毯的太子府,爲這喜慶的一天畫上了句號……
在青離的帶領下,五千御林軍傾巢而出,兩千人將太子府圍得水泄不通,剩下的人則是向外擴散,尋找著那彈琴之人。聲勢浩大,卻動作迅速整齊,並未擾民。
太子府的新房中。
上官輕兒和夏瑾寒衣冠不整的坐在牀榻上,那鋪著紅色牀單的牀榻,此刻是凌亂的,凌亂中,又帶著一種唯美。
只是這種唯美,這一刻卻被幻化成了殘忍……
上官輕兒的身子微微顫抖,微微泛紅的雙眸,看著眼前出現(xiàn)的男子。
那人火紅的雙眼,與這新房中鋪天蓋地的紅色融爲了一體,一點都不突兀。他渾身冰冷的氣息,強大的威壓,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上官輕兒不敢相信的看著那人,努力的忍著頭痛,張了張嘴,道,“白瀾……你,你怎麼……”
沒錯,突然闖進他們新房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白瀾。
他還是穿著之前她給他準備的藍色衣衫,一頭白色的長髮,沒有風卻在空中漂浮著,棱角分明的臉上,那雙紅眸中帶著恨意,直直的對著上官輕兒。
聽到上官輕兒的聲音,白瀾張嘴,聲音不再如從前一般沒有起伏,而是帶著一抹痛苦,“煙兒,你當真不記得我了麼?你怎能……忘了我……”
上官輕兒搖頭,雙手緊緊的抱著夏瑾寒,“不,我,我是上官輕兒……”
“你是洛煙,煙兒,你連自己都不記得了麼?”白瀾自嘲的笑著,聲音冰冷。
“不,我不是……”上官輕兒捂著頭,痛苦的咬著牙,不停的反抗著什麼。
可她的腦子卻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在浮現(xiàn)著一些凌亂的畫面。
畫面中,那個一身煙紫色羅裙的女子,有著跟她一樣的臉,一樣的容貌,一樣的大眼睛,那人總喜歡躲著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似乎害怕男子會吃了她似得。
她的膽子很小,每次看到那個男子,都會很緊張,但男子一直對她很好,有求必應,不敢她要什麼,想去哪裡,他都會滿足她。
畫面裡除了他們兩個人,還有一個年僅一歲大的孩子,那孩子長得粉雕玉琢的,很是可愛。女子總喜歡抱著那孩子,哄她開心。
男子這個時候總會站在她的身側(cè),看著她溫柔的小臉出神。
每次她擡眸,總會看到他溫柔的臉,看到他眼中絲毫沒有掩飾的溫柔和笑意……那個時候,她的臉總是會紅到脖子根。
畫面的最後,男子抱著嘴角流出了黑色毒血的女子,眼中含著淚,似乎在說著什麼,然後那女子突然就在他的懷裡消失了。男子則是閉上眼睛,嘴角含笑的倒下了……
……
太多的畫面,零零碎碎的,在她的腦子裡閃過,揮之不去。
“輕兒,輕兒,你醒醒。”夏瑾寒拉好她的衣服,緊張的搖晃著她的身子,臉色很是難看。
“寒,我……”上官輕兒清醒過來,看著眼前的夏瑾寒,心突然很亂,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方纔那些畫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肯定,畫面中的女子是她,而男子……並非夏瑾寒,而是白瀾。難道,這就是她跟白瀾前世今生的糾葛?不,或許不是前世今生,而是更加複雜的關(guān)係。
她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去想那些畫面,但那些畫面卻伴隨著琴聲,一點一滴的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裡,無論她怎麼抗拒,都無法擺脫。
那琴聲,對上官輕兒來說,就像是魔咒,讓她痛不欲生。
白瀾一步步的走向他們,緊抿著的薄脣,有著一種很危險的弧度。
他說,“煙兒,你說過,忘了天,忘了地,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我爲你等待了千年,爲何你回來後就愛上別人了?”
上官輕兒的瞳孔收縮,緊緊的抱著夏瑾寒,大聲的叫道,“不,不要過來,寒,帶我走,帶我走?!?
她感覺頭腦被那些奇怪的畫面填的滿滿的,幾乎要爆開了。而看著白瀾用這般怨恨憂傷的眼神看著她,她的心居然開始隱隱作痛。
“好。”夏瑾寒點頭,抱起上官輕兒,目光冰冷的對著白瀾,道,“你最後適可而止,如今千年已過,她再不是你的誰?!?
白瀾冷笑,“你害怕了麼?她馬上就會恢復記憶,她是不是我的誰,你說了不算。”
夏瑾寒瞇起眼睛,對外面叫道,“來人?!?
“殿下……”青雲(yún)和梨花一直守在新房外面,但因爲白瀾出現(xiàn)的時候,用一股很強大的力量攻擊了他們,那力量是青雲(yún)和梨花都無法反抗的,所以他們?nèi)缃穸际芰藗?,卻一直在外面等待著夏瑾寒的命令。
“十二影衛(wèi)?!毕蔫牫銮嚯?yún)和梨花受了傷,轉(zhuǎn)而叫來了十二影衛(wèi)。
“殿下?!笔€人從天而降,單膝跪在了外面。
夏瑾寒心疼的看著懷裡的上官輕兒,道,“輕兒,你先跟他們?nèi)グ踩牡胤?,我一會就到?!?
上官輕兒緊緊的抓著夏瑾寒的手,道,“不,我不要離開你?!?
這一刻,上官輕兒心中是害怕的,害怕一旦跟夏瑾寒分開,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這種感覺很強烈,強烈到讓她很不安。
“放心,我不會有事。”夏瑾寒低頭吻了吻她的紅脣,將她交給了十二影衛(wèi)的首領若影,道,“保護好太子妃,不得有任何差錯。”
“是,殿下?!比粲敖舆^上官輕兒,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新房裡,只剩下了白瀾和夏瑾寒兩人。
外面的琴聲還在繼續(xù),斷斷續(xù)續(xù),糾纏不休。
白瀾沒有阻止十二影衛(wèi),而是冷眼看著夏瑾寒,“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不試試怎麼知道?”夏瑾寒冷酷的對上白瀾的紅眸,抽出腰間的長劍,對上了白瀾的雪風劍。
“不自量力。”白瀾冷笑著,揮劍,身子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夏瑾寒並未在新房裡就跟白瀾開戰(zhàn),而是飛身來到了外面的院落裡,這新房是他費盡了心思爲上官輕兒佈置的,如今洞房花燭夜還沒開始,如何能被毀了?
很快,院子裡就響起了一陣打鬥聲,青雲(yún)和梨花守在那裡,卻完全看不清兩人的招式。
夏瑾寒和白瀾的身子漂浮在半空中,刀光劍影,映襯著整個太子府的紅色,讓太子府看起來影影綽綽的,驚心動魄。
兩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一個是沉睡了千年的千年前的王者,一個是馳騁沙場征戰(zhàn)天下的現(xiàn)下王者,兩人都有至高的名譽,心性比天高,絕不會輕易服輸。
青雲(yún)和梨花只覺得半空中有兩團光在碰撞,一團是紅色的,一團是白色的,叫人看不清。兩人的心都高高懸起,即便看不清,卻還是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天空,生怕錯過任何意外。
上官輕兒由十二影衛(wèi)護送著,出了太子府,直奔普崖山。
普崖山上有強大的結(jié)界和陣法,能隔絕外界的一切,上官輕兒如今被這琴聲所困,若不能找一處聽不到琴聲的地方,讓她冷靜下來,後果不堪設想。
十二人,每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融入夜色中,幾乎看不見。
一路狂奔,最終卻在普崖山山腳下停住了,因爲,那撫琴之人不在別處,剛好就在普崖山山腳下的涼亭中。
那人顯然是在涼亭中設了陣法,在這涼亭裡彈琴,聲音就能擴散,傳遍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若影抱著上官輕兒停下,對身後的十一個影衛(wèi)道,“如影,隨影,墨影,夜影,藍影隨我保護太子妃上山,剩下的去對付他?!?
“是?!毙\(zhòng)人聽到若影的話,紛紛點頭,而後兵分兩路,一路直奔普崖山,一路衝向了涼亭。
涼亭中正在撫琴的人穿著一身墨綠色的長袍,夜風浮起了他墨色的長髮和衣袍,讓他整個人都變得飄逸起來。他就這麼坐在涼亭中,十指不停的在琴絃上撫過,流暢的音符,宛如魔咒,直直的傳進了上官輕兒的耳朵裡,直達心底,在她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若影護送上官輕兒才走了沒幾步,涼亭中的人就突然出聲了。
他擡起頭,一張銀色的面具展現(xiàn)在了人們的面前,他目光深沉,語氣有些沉重,“太子妃,可喜歡在下送你的新婚禮物?”
原本有些昏昏沉沉,被某些奇怪的畫面折磨著的上官輕兒突然清醒了幾分,睜開雙眼看向了那人,在看到那張顏色的面具的時候,她嘴角溢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殷紅的雙脣輕啓,道,“四師兄,我沒想到真的是你……”
即便手中拿著他的玉佩,即便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她,那個人是他,她還是不肯完全相信。
那人的手一顫,面具下的那張臉似乎變了臉色。
上官輕兒緊抿著雙脣,讓若影放她下來,然後一步步的走向涼亭。
“太子妃,不能過去?!比粲熬o張的出聲阻止。
上官輕兒擺手,道,“沒事,我撐得住。”
涼亭裡的面具男子還在彈琴,雖然他沒有看琴絃,卻沒有彈錯一個音符,似乎早已經(jīng)將這曲子演奏了千萬遍,早已經(jīng)熟爛於心一般。
上官輕兒在他的目光中,一步步的走向他。
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伸手摘下臉上的面具,那張棱角分明的冷漠的俊臉就出現(xiàn)在了上官輕兒的面前,正是屬於明夜的臉。
他問,“什麼時候發(fā)現(xiàn)的。”聲音就像是在跟她拉家常一般自在。
“你來太子府找我之後,趙傾給了我一枚玉佩,是那天他落水的時候,從你身上扯下的?!鄙瞎佥p兒一步步的靠近涼亭,涼亭中傳出的琴聲,侵襲著她的記憶,腦海中凌亂一片,幾乎讓她承受不住。
她咬著牙,強忍著痛苦,在涼亭前停下的時候,嘴角已經(jīng)溢出了一抹鮮紅。
明夜低頭苦笑,“爲何不拆穿我?!?
“拆不拆穿又如何,你還是一樣,不會停手?!鄙瞎佥p兒張嘴,完全無視嘴角的鮮紅,聲音帶著幾分痛苦。
明夜閉上眼睛,不去看一身嫁衣的她,低聲道,“你說的沒錯,我不會停手,我無路可走?!?
這是他的使命,從出生開始就跟隨著他的使命,即便再愛她,也不能讓他忘記自己的使命。
上官輕兒笑了,道,“你的目的,不止是我,還有白瀾吧?”
“沒錯?!泵饕箾]有任何隱瞞。
“你從小離開漠北,來到普崖山腳下,被人欺負,引起師父的同情,目的是爲了進入普崖山,尋找失落百年的金蠶蠱,是嗎?”上官輕兒問。
“是。”明夜點頭。
當初他才五歲,就不得不接受使命,來到了最有可能藏著金蠶蠱的地方,也就是普崖山。他知道普崖山上的幾位師父心底善良,就在山下乞討,被人欺負。果然,師父看到他不敢被欺負,卻無力反抗的樣子,就收留了他。
他在大院裡,跟二師兄和慕瑤等人一起學習武功,一起長大一起奮鬥。但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好幾倍,只因爲只有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了,他才能闖進後山,才能去探索那未知的世界,完成他的使命。
他沒想到的是,後來有個人比她更拼命,而她拼命的理由不是別的,只是單純的爲了一個男人。
那個人才五歲,功夫都沒學到家,就膽大包天的闖進了他這個十歲的男孩都闖不進去的後山,雖然受了一身的傷回來,但每次一逮著機會,還是會闖進去。
那個時候,他看著她的堅決和認真,也開始不畏懼的跟著她一起胡鬧起來。
人們都覺得他那是心疼小師妹,害怕她一個人進去受了傷會沒有人照應,纔會跟著她一起去的。但只有他知道,不放心她是一個原因,爲了完成自己的使命,找到那被深埋了百年的金蠶蠱纔是他的目的。
跟著她胡鬧了好幾年,雖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蛛絲馬跡,卻讓他有了闖進後山而不受傷出來的本事,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巨大的收穫。
她來到普崖山的第四年,她聽說她等待已久的人要回來了,死活的拉著他和慕瑤上了山,去尋找那幾乎不可能存在的翠玉雪花,只因爲她擔心那個男人這些年在戰(zhàn)場上征戰(zhàn),可能受了不少傷,會留下傷疤,她不願她心中完美的男人留下疤痕,所以要送他見面禮。
明夜自然是跟著去了,而且很樂意。
而明夜沒想到的是,這一去,徹底的改變的他們的命運。
上官輕兒找到了翠玉雪花,卻啓動了通往密道的機關(guān),當機關(guān)打開的那一刻,明夜心中是欣喜的,他尋找了這麼多年的地方,終於找到了,他如何能不激動?所以那個時候,他毫不猶豫的跟著上官輕兒跳了進去……
其實他沒有告訴上官輕兒,爲了尋找金蠶蠱,他懂得的陣法,不比那個時候的上官輕兒差,但在密道里,她卻沒有一絲私心的走在了他的前面,對他說,“四師兄,我先走?!?
那一刻,他的內(nèi)心是掙扎的,但看著她堅決的小臉,他突然很想被人保護一回……
他們都不知道,那一刻起,明夜就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了這個比她小五歲的女孩。也許很早的時候他就喜歡她了,但那一刻,他心臟的跳動,明顯的給了他答案,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也沒有料到,這一次的密道之行,他沒能找到金蠶蠱,卻被上官輕兒找到了。
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們之間今後極有可能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但他當時想著,也許今後想辦法讓上官輕兒成爲他的人,他們之間就不用陷入兩難的境界。
就是因爲這樣的想法,他當初纔沒有忍痛對上官輕兒下手。若是她能接受他,跟他在一起,他們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不需要紛爭。
但夏瑾寒回來之後的,他才明白,原來他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他跟她相處的那四年,他從沒見她笑的那麼純粹,那麼明豔過,直到夏瑾寒出現(xiàn),他才明白,原來她也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明夜收回思緒,手中的動作不停,目光依然落在上官輕兒的臉上,看著她嘴角溢出的鮮紅,他嘆口氣,道,“別過來,你會承受不住?!?
上官輕兒冷笑,“四師兄,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嗎?”
明夜很想回答“是”但卻說不出來,傷害她的人是他,他有什麼資格關(guān)心她?
見明夜不語,上官輕兒繼續(xù)靠近,道,“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百年前被霧谷最後一位擁有金蠶蠱的先祖生生剝離了金蠶蠱,最後逃出霧谷的非家後人吧?非影是你哥哥是麼?”
明夜抿嘴,看著她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以前不知道,這一次非影出現(xiàn)在夏國,我纔想到,然後跟大長老交流一番之後,就確定了。”上官輕兒沉聲回答,腳步卻沒有停下。
“啪”的一聲,那包圍著明夜的結(jié)界,在上官輕兒的手下,輕易的化解,原本瀰漫著整個京城的琴聲戛然而止,只有這房間數(shù)裡地能聽得清。
明夜並沒有因爲上官輕兒的闖入而停下彈奏的動作,反而加快的琴聲,目光深沉的看著上官輕兒,“去普崖山,別再靠近了。”
上官輕兒冷笑,“你怕了?”
“我爲何要怕?要怕的人是你,你可知道,我這一曲彈完,你的記憶就會全部恢復,屆時,你以爲你和夏瑾寒還有可能嗎?”明夜的聲音很冷。
上官輕兒低著頭笑了,“呵呵,呵呵……”幾乎要裂開的腦袋,疼痛得讓她幾乎無法站立,腦海裡那不斷漂浮,慢慢成形的畫面,讓她明白了自己跟白瀾之間的糾葛,那是一種穿越了時空,穿越了時間的糾纏。雖然還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她相信一點,那就是她對夏瑾寒的心,永遠不會變。
笑完,上官輕兒低著頭,聲音堅決,“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四師兄,我跟白瀾不可能,而夏瑾寒,纔是我的唯一。”
明夜心中一動,手指顫抖了一下,頓時就彈錯了一個音符。
而因爲這一個音符的錯誤,牽動了上官輕兒,她猛地低頭,吐出了一口鮮血。
“小師妹……”明夜突然起身,緊張的看著上官輕兒,琴聲也因此徹底的停了下來。
“四師兄,爲了那所謂的使命,真的值得嗎?”上官輕兒擡眸看著明夜,聲音有些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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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夜一愣,剛想說些什麼,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笛聲,正是方纔明夜沒彈完的那首曲子的延續(xù)……
明夜擡眸看向那處,只見那人身穿白色的長袍,袍子在夜風中浮起,與他那一頭白色的長髮一起輕舞著。他線條柔美,俊逸無雙的臉上沒有表情,手中拿著一枚玉笛,放在嘴邊,輕輕的吹奏著,遠遠看去,他就像是天外飛仙一般……
流暢的音符,化成了魔咒,一聲聲的傳進上官輕兒腦海裡,她痛苦的捂住了頭,發(fā)出了痛苦的叫喊聲,“啊——”
“輕兒……”明夜慌了,看著痛苦不堪的上官輕兒,想要去扶她,卻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去關(guān)心她。他分明就是傷害了她的人,如今還有什麼資格對她好?
“哥,夠了……她會撐不住。”明夜擡起頭,看著不遠處款款而來的非影,聲音低沉壓抑。
非影沒有理會明夜,或者說,他真實的名字叫非夜,他安靜的吹著笛子,上好的玉石打造的笛子,聲音非常清脆悅耳,若不是此刻情況不對的話,上官輕兒也許還會拍著手叫聲好。
她站不住跌倒在了地上,死死的咬著牙關(guān)看著非影和明夜,聲音虛弱卻堅決,“四師兄,你還是不夠狠心……不然,我也就活不到現(xiàn)在了……”
明夜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別開視線不去看上官輕兒那痛苦的表情,是,他真的不夠狠心,即便知道她不會屬於自己,還是不願傷害她。
這一次,要不是家族下了死令,說霧谷的老不死復活了,他們必須儘快拿到金蠶蠱,否則要被毀滅的就是他們非家,他也不會下定決心對上官輕兒動手。明夜從小就被灌輸關(guān)於非家的使命,讓他從此成爲非家的罪人,他還做不到。所以纔會有這段時間來一而再的對上官輕兒的試探,但他狠不下心對付她……
她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小師妹,叫他如何忍心……
“你不忍心就退到一邊去?!狈怯氨涞穆曇繇懫?,笛聲卻一直未斷。
“哥,她……”明夜咬著牙,對上非影那雙冰冷的雙眸,而後扭頭看了上官輕兒一眼,終究還是放棄了,轉(zhuǎn)身,大步的走開……
非影繼續(xù)吹著笛子,身子施施然的走上涼亭,目光清冷的看著上官輕兒。
“太子妃……”若影看到上官輕兒這般痛苦的樣子,幾次想上前來扶上官輕兒都被上官輕兒阻止,如今見非影靠近她,他哪裡還忍得?。?
即便是違背上官輕兒的意思,若影也沒有絲毫猶豫的上前將上官輕兒抱了起來,“太子妃,你想想殿下,他還在爲你奮鬥著,你不能就這麼放棄了。”
瘋狂的記憶侵襲而來,上官輕兒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思緒被記憶牽引著,飄出了很遠很遠,幸而有若影這一句話,她才得以回過神來。
是啊,她深愛的男人還在爲她奮鬥,她怎麼能,怎麼能……
上官輕兒咬著牙,嘴角的鮮血一滴滴的落下,她卻似乎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了一般,麻木的看著非影,“讓我恢復了記憶又如何?非影……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非影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清冷的目光也恍惚了一瞬,但他並未因此停下來。
他的聲音,透過傳音入密傳進了上官輕兒的耳朵裡,“我只知道這是我的使命,琴聲此時停下,要麼你死,要麼我死……”
上官輕兒苦笑,閉上眼睛道,“也罷,就當做是對我和他的一次考驗吧。”
非影沒想到上官輕兒沒有再反抗,眼中也閃過一抹不忍,但最終沒有因爲上官輕兒的話而停下。笛聲清揚,將那一曲古老詭異而有深情的曲子,演繹的透徹。
一曲畢,上官輕兒已經(jīng)軟軟的倒在了若影的懷裡,了無生機……
非影收起玉笛,低嘆了一聲,突然發(fā)難,對著若影攻擊而去。
原本圍在上官輕兒身邊的十二影衛(wèi)見非影突然發(fā)難,立刻衝了上去,很快就跟非影打成了一團。
原本離開了的明夜不知何時折了回來,跟非影一起,與十二影衛(wèi)打的熱火朝天。
非影武功高深,乃高手中的高手,但十二影衛(wèi)也不是吃素的,他們由夏瑾寒親自教導,從小跟在夏瑾寒身邊,武功雖然不及非影,但貴在人數(shù)多,且配合的天衣無縫。
明夜手中有烈焰刀,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對上十二影衛(wèi)中的六個,也是平手。一時間,兩邊的人馬實力不相上下,誰也奈何不得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周圍的人們打得熱火朝天的,上官輕兒卻閉著雙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的她,年芳十三,名叫洛煙,住在城郊的一個小村莊裡。家裡有父母和比她大兩歲的姐姐,一家四口,相依爲命,過著清苦的生活。
她喜歡穿煙紫色的長裙,即便因爲家裡窮,一年省吃儉用也只能她買一件質(zhì)地很差的紫色長裙。姐姐洛蘭喜歡穿粉藍色的長裙,跟她一樣,一年只能過年的時候買一次布料,然後自己動手做。
這樣清苦的日子在她十三歲那年的冬天開始發(fā)生了變化。那天姐姐進城賣菜換取零散的銀子,準備買兩三匹布回家做過年的衣服,然後一去就一直沒有回來。
洛煙在家裡等了一整天都不見姐姐回來,不放心的跑出去找人,擔心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然而她找了三天三夜,找遍了附近的村莊和城鎮(zhèn),也沒有找到姐姐。
洛煙疲憊萬分的回到家中,看到年邁的老父母,卻說不出找不到姐姐的事情,只說姐姐是腳受了傷,比較嚴重,要在城裡的醫(yī)館裡多待幾天才能回來,她這幾天都是去照顧姐姐了。
老人半信半疑,也沒有多說什麼,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了。
半個月後,姐姐洛蘭終於回來了。洛煙出去迎接她,一邊擔心的問她這些時間都去了哪裡,爲何她怎麼都找不到她,一邊讓她告訴父母,說這些日子是腿受傷了纔沒有回來的。
洛蘭被洛煙問的滿臉通紅,並未具體交代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只說是在城裡遇到了歹徒,最後被一個人救了,那人爲她受了傷,這些日子她都在照顧那人。
洛煙看出姐姐似乎變得比之前更加漂亮了,骨子裡透露著一種迷人的韻味,心中有很疑惑,但姐姐剛回來,她也沒有追問太多。
直到一個多月後,洛蘭突然懷孕了。洛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在她一次次的逼問下,姐姐終於告訴她事情的緣由。
那天洛蘭去鎮(zhèn)上賣菜,因爲菜不好賣,賣到傍晚也沒賣完,在她要收拾東西回家的時候,確實遇到了歹徒,但那歹徒不是來欺負她的,而是在抓拿一個受傷的男子,男子在她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倒在了她的身側(cè),她當時驚慌,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居然將那男子藏到了身後的稻草堆裡。
歹徒們很快就拿著明晃晃的大刀,來到她的身邊,開始逼問周圍的人有木有看到一個穿白衣受了傷的男子。洛蘭那個時候是害怕的,但還是用水桶裡的誰將周圍的血都洗乾淨,不動聲色的將那男子藏了起來。
最後,歹徒?jīng)]有找到人,很快就離開了。
洛蘭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將受傷的男子從草堆裡帶出來,用盡了力氣將他拖到了附近的一間破廟了,見男子傷的極重,就幫他包紮了傷口,還去鎮(zhèn)上買了藥給男子敷上。
男子半夜裡一直髮燒,洛蘭沒有離開,一直在身邊照顧他。
第二天傍晚男子才醒來,看到洛蘭的時候,對她道了謝,並表示一定會好好答謝她。
洛蘭幫男子擦乾淨了臉,看到男子俊美的容貌,頓時亂了芳心,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跟著男子走了。
這一去就是半個月,這半個月來,男子給她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對她很是照顧,無微不至。
他身邊有很多人跟隨,每個人都叫他主人,洛蘭看著眼前這個換上了乾淨的衣服之後,意氣風發(fā),貌比潘安的男子,心中明白他是貴人,不是她能高攀的,但她的心卻落在了他的身上。
半個月後,男子傷好了,私底下跟他的下人們商量離開的時間,並且不打算帶她走。
洛蘭心裡有些慌了,害怕這個男子會一去不復返,讓她再也找不到,於是當天夜裡,她偷偷進了男子的房間,雖然很害怕,卻還是藉著那種能迷亂人的心智的香,與男子一夜歡好了……
第二天洛蘭起來的時候男子已經(jīng)離開,只留下一張字條,上面壓著一個竹子做的哨子,寫著“白瀾”兩個字。
她才知道,原來他就是當時名動天下的霧谷谷主白瀾……那個哨子顯然是告訴她,今後她需要見他的時候,吹這個哨子就可以。
說到這裡,洛蘭低著頭,手中握著一枚簡單的哨子,對洛煙道,“煙兒,姐姐是真的很喜歡他,這是他的孩子,姐姐一定會好好生下來的?!?
洛煙生來活潑調(diào)皮,洛蘭則是溫婉賢淑,知書達理,洛煙沒有想到姐姐也會有這麼叛逆的時候,佩服姐姐的同時,也很羨慕姐姐能遇到這麼一段戀情,她在心裡爲姐姐祈禱著,幫著姐姐一起抵抗家人的壓力。
九個月後,孩子順利的生下來了,是個女孩,長得粉雕玉琢的,很是可愛,洛煙高興壞了,整日抱著小外甥女,喂她吃東西,逗她玩兒,簡直比她自己生孩子還要開心。
洛蘭看著那孩子,發(fā)現(xiàn)孩子的眉眼跟心中的那人很像,心中又開始想念那個人。
她聽說那人最近名聲大盛,最近到處都是關(guān)於他的消息,她爲他開心,爲他緊張,爲他激動,卻始終沒有勇氣去找他。
直到孩子三個多月的時候,那個明媚的春日,洛煙抱著孩子在門口吹風,孩子手裡把玩著一個哨子,小孩子不懂事,居然放嘴裡吹響了哨子……
洛音心裡緊張,不敢將這事告訴洛蘭,心裡想著,她素未謀面的姐夫聽了這哨子真的會來麼?
結(jié)果第三天的傍晚,她們家門口真的來了一個男子,那人一身白衣,宛如天人,俊美的很不真實。
他目光冰冷,墨發(fā)飛揚,來到洛煙身邊,看著她和她懷裡的孩子,問,“是你吹的哨子?”
洛煙呆呆的看著那人,被他強大的氣場震懾住了,久久都回不過神來,直到屋裡的姐姐出來,看到男人,發(fā)出了一聲尖叫,洛煙纔回過神來。
那一刻,她似乎明白姐姐爲何會拼了命,毀了自己的清白也要留住那個男人了,因爲他絕對是一個能讓所有女子爲他瘋狂的男子。
後來,男子在村裡住下了,每日裡陪著孩子玩耍,洛煙總是會躲在一邊偷偷的看著姐姐和姐夫以及孩子,心中很是羨慕。雖然,姐夫?qū)憬愕膽B(tài)度並不好,甚至很冷。
再後來,大概是半個月後,男子再次離開,並承諾三個月內(nèi)來接他們一家人離開這裡。
但他離開後的第五天,他的敵人就找到了洛煙的家,殺了她的家人,姐姐爲了護住孩子也死了,洛煙因爲出去賣菜,回來的比較遲,倖免於難。
她流著淚從廢墟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孩子,帶著孩子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那個曾經(jīng)充滿了歡樂的家,離開了小村莊。
半年後,白瀾找到了她和孩子,將她帶回了霧谷。她以爲她今後會作爲白瀾的小姨子,在霧谷裡找個不錯的男子成婚,然後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一輩子就完了。
但她怎麼都沒想到,白瀾會愛上她。
她知道白瀾或許是不愛她姐姐,當初意亂情迷要了她姐姐,對她姐姐只是負責,但她也不曾想過白瀾會愛她。他對她很好,好到叫人心疼,她卻固執(zhí)的以爲白瀾對她好只是因爲她是姐姐的妹妹。
……
“煙兒……”空中突然傳來白瀾的聲音,喚醒了上官輕兒的夢。
她迷濛的睜開雙眼,完全不知道此刻是夢還是醒。
模糊的視線中,白瀾一頭白髮,身上染著鮮紅的血,大步的朝著她走來。
周圍的十二影衛(wèi)還在跟非影和明夜奮戰(zhàn),無人阻攔白瀾的靠近。
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眼中含著淚,看著白瀾大步流星的來到她面前,冰冷的雙手顫抖著,將她抱了起來。
他琥珀色的雙眸,一如千年前一般乾淨,讓人看一眼似乎就會沉醉進去。但上官輕兒透過他,卻看到了另一張蒼白的臉……
她突然猛的抓住他的衣服,問,“夏瑾寒怎麼樣了?”
白瀾的怔了怔,目光幽深的看著上官輕兒,“你現(xiàn)在心裡便只有他了嗎?”
上官輕兒咬著嘴脣,眼中沒有一絲愧疚的對上白瀾的雙眼,“白瀾,你不能傷害他。”
“我已經(jīng)把他殺了?!卑诪懤淅涞幕卮穑@一刻的他,很冷,冷的幾乎能將周圍的一切凍結(jié)。
上官輕兒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心狠狠的抽痛著,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聲音顫抖,“不,我不信。”
她用力的推開白瀾,跌跌撞撞的就要回去找夏瑾寒,結(jié)果才走了兩步,就感覺眼前一暗,全身無力的往前倒了下去……
白瀾目光帶著幾分心疼和憂傷,看著在他身前倒下的女子,她身上那身大紅色的嫁衣還沒換下,在這昏暗的夜晚,卻那麼刺眼。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許久纔將她抱起,語氣冰冷,“煙兒,我爲你等待了千年,絕不容許你再離開我?!?
白瀾抱著上官輕兒往前走了沒多久,原本正在跟十二影衛(wèi)對抗的明夜就衝了過來,白瀾正要動手,卻聽明夜道,“你若是再往前走三步,我保證這世上再沒有人能救得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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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妞們,請不要懷疑白瀾的爲人和性格,嘿嘿,人家說過白瀾不會是壞人的……
關(guān)於白瀾和洛煙的故事,這裡就不多說了,只摘取一小段作爲必須的解釋,詳情會在番外裡介紹,以免影響了文的進度。(*^__^*)嘻嘻……明天繼續(xù)高潮走起,嗷嗚……
人家要評價票和鑽石,看我純潔的大眼睛(⊙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