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貴氣逼人的美人兒!
同性之間,往往都是相互排斥的,女人看待女人時,目光更為苛刻。
可正堂內的貴婦們對上美得不似凡人的謝向晚時,竟生不出一絲嫉妒,反而是以一種欣賞的心態圍觀。
在眾人驚艷、欣賞的目光中,謝向晚儀態端方的緩步走到堂前,轉身,朝向東側跽坐在茵席上。
有司捧著黑漆嵌螺鈿托盤,托盤里放著羅帕、發笄、梳篦等物。
廣平郡主起身來到近前,平和的看著謝向晚,唇角微翹,以在場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頌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說完,廣平郡主跪坐下,從托盤里拿起梳篦,輕輕梳了梳她宛若黑瀑的長發,而后取了發笄為她簪上。
加完笄,廣平郡主便起身回到正位。擔任贊者的方令儀起身來到謝向晚身邊,跪坐下,象征性的幫她正了正發笄。然后方令儀也起身。
謝向晚站起來,面朝來賓,諸貴婦齊齊向她致禮道賀。
謝向晚腳下不停,緩步回到東側房屋,屋里,孔令儀指揮丫鬟們將與發笄相配的襦裙給她換上。
穿著嶄新的素色襦裙,謝向晚又來到正堂,慢慢走過貴賓席,將自己完美的展示給眾人,而后走向主位前,朝正坐謝穆青行跪拜之禮,以感謝姑母的教養之德。
行完跪拜之禮,謝向晚重新回到茵席前,面朝東側而跽坐。
另一邊,廣平郡主已經凈手完畢,走到謝向晚跟前,有司適時的奉上發釵,她接過發釵,輕聲誦念頌詞:“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方令儀立在一旁,幫謝向晚褪去發笄。
廣平郡主念完頌詞,跪坐下。鄭重的為謝向晚簪上發釵。
方令儀則輕輕幫忙正了正發釵。
廣平郡主和方令儀先后歸位,謝向晚緩緩起身,賓客再次偮禮致賀。
謝向晚和孔令儀走到東屋,孔令儀從丫鬟手里接過與發釵相配的曲裾深衣,幫謝向晚換上。
換完衣服,謝向晚回到正堂,只見她下巴微抬,身姿優雅的走過來賓席,而后面向正賓廣平郡主,鄭重的跪拜行禮。
白皙的額頭輕輕觸地。謝向晚對廣平郡主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誠然,廣平郡主會來她的笄禮做正賓,主要原因是為了“還人情”。當年靖難的時候,廣平郡主夫婦幫燕王籌集軍糧,如果不是謝向晚力主謝家相助。并暗中請來漕幫洪家幫忙,她們夫婦未必能那么順利的完成任務。謝家、或者說謝向晚,對當今朝廷、對廣平郡主夫婦都是有恩的。
但今時不同往日,廣平郡主被圣人欽封為郡主,絕不是因為她是皇后、英國公的妹子,而是因為她對新朝有功。廣平郡主的夫君陳復禮也從個閑散宗室一躍成為宗人令,夫妻富貴顯赫已極。
而謝向晚呢。依然只是個默默無聞的鹽商之女,甚至還引著袁氏的惡意散播,成為眾人眼中的病秧子、短命鬼。
廣平郡主能不顧身份、門第,不顧世俗的眼光,親臨謝家,并親自為謝向晚擔任正賓。對她們夫婦這樣的人物來說,是非常不容易的。
畢竟,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共患難易、同富貴難”的例子,更不缺為了掩蓋自己的某些囧況而不顧恩義殺人滅口的小人。
幸而廣平郡主雖是個女子,卻也是個磊落君子。對于謝家的恩情從未忘卻,當謝嘉樹求到她跟前時,她幾乎想都沒想就欣然同意。
謝向晚可以想象,有了廣平郡主的加入,自己的及笄禮定會成為京城上流社會熱議的話題,自己也將會因著郡主而受到更多人的關注。尤其是有些自持甚高的貴婦們,對上她謝向晚時,即便不能立刻認同,也會多幾分謹慎,他日當面遭遇時,也不會輕易拿謝向晚的出身說事兒。
謝向晚的態度很是誠懇,至少坐在正位上的廣平郡主感覺到了她的真心,唇邊的笑紋加深,向來嚴厲的雙眼中多了幾分暖意。
二拜答謝正賓和長輩,行完禮,謝向晚再次回到茵席。
廣平郡主起身,凈手,復又來到近前。
有司奉上釵冠。
廣平郡主接過,朗聲道:“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方令儀則幫謝向晚摘下發釵。
廣平郡主跪坐下,雙手捧著釵冠,輕輕幫謝向晚戴上。
謝向晚抬起頭,清澈如水的目光投向廣平郡主,輕啟櫻唇,無聲的吐出幾個字:“郡主,謝謝您了!”
廣平郡主微笑著頷首,起身,回到正位。
謝向晚站起來,轉向來賓席,欠身致禮,眾來賓偮禮道賀。
接著,謝向晚又回到東屋,在方令儀的幫助下,換上與釵冠相匹配的廣袖長裙禮服。
換上簇新的衣裙,在出門前,謝向晚扭頭看向方令儀,輕聲道:“方家姐姐,多謝了!”
方令儀淺淺一笑,道:“你曾經救過仇家妹妹,而我與仇家妹妹親如姐妹,她的恩人,自然也是我的恩人。今日,我不過是幫仇妹妹報恩罷了。如果謝家妹妹真的要謝,那就等仇妹妹一家回京后,好好謝謝仇妹妹吧。”
謝向晚笑得愈發燦爛,點頭:“姐姐說的是,待下個月仇家姐姐進京后,有小妹做東,咱們好好的聚上一聚,到時候將咱們之間的‘賬’好好算一算。”
一邊說,她還一邊促狹的沖著方令儀眨了眨眼睛。
謝向晚長得好,即便是做這種頑皮的小動作,也不顯粗魯,反而有種純真的可愛。
饒是向來端方柔婉的方令儀也忍不住會心一笑,“好呀,那我就在家里等著妹妹下帖子了!”
“嗯,方姐姐放心,我定會辦個極好的宴集。一來幫仇姐姐接風,二來給方姐姐致謝。”
謝向晚很懂得掌握機會,干脆將宴請的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并將對方一句客套話變成了實際的邀約。與方令儀交好。可是謝向晚成功進入京城貴女圈的重要一步呢。
今日及笄禮上她驚艷出場,接下來就是要慢慢經營屬于自己的人脈、結交自己的閨蜜鳥。
兩人簡單的說了幾句,謝向晚很快斂住笑容,下巴微抬,目光平視,步履穩健的走向東堂。
來賓席上的貴婦在一片鼓樂聲中,看到一個盛裝女子緩步走來,長長的裙裾在地板上蕩出層層波紋,儀態姿容端得是秀美高雅,就是原本不想來、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的定國公夫人梅氏也忍不住暗暗點頭。這鹽商家的女兒。儀態什么的還真不錯,就是前世不修、今生沒能投個好胎呀。
望著在人前風華恣意綻放的謝向晚,謝向意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平靜。
她甚至感覺道貴賓席上有不少人正用不屑、嘲諷、同情的目光看著自己和母親——這世上就沒有傻子,謝向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坊間卻充斥著她的謠言。誰是幕后推手,大家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結果呢,人家謝向晚非但沒有什么怪病,反而容貌絕美、儀態端方,結交的亦是京中最頂級的貴婦。
謝向晚根本不用解釋什么,只這樣站著人前,便是對流言最強有力的反擊。更是直接將背后指使者的臉皮扯下來踩到了地上。
謝向意只覺得兩頰火辣辣的疼,若不是心底還有最后一絲理智提醒,她真想直接退場離去。
至于謝向晚為何隱瞞病愈的消息,謝向意也心知肚明,她這是故意要讓她們母女在人前丟臉啊。謝向意不禁懷疑,母親探聽來的消息。有許多是謝向晚故意傳給她們的,等的就是今天這一刻。
雙手用力撕扯,一方上好的絲帕被扭成了麻花,而謝向意心中的恨意卻越來越濃,雙眼淬了毒液的投向跪拜行禮的謝向晚。“為什么,明明都得了怪病了,為什么還不死?!”
一時間,謝向意心中充滿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憤。
就在謝向意滿心怨毒的當兒,謝穆青代表謝向晚的女性長輩說了幾句訓誡之語。
謝向晚恭敬的回道:“兒雖不敏,敢不祗承!”
至此,謝向晚的笄禮圓滿完成,而在座的貴婦們也都有了個認知:京城又有了位才(財)貌雙全的小貴女。
還有那門第不是很高的官眷們暗暗思忖,這謝向晚,倒也不失一個好的兒媳婦人選啊。
唯有成國公世子夫人陳氏卻有另一番計較,唔,妙善身子骨養好了,她們的新生意是不是可以著手進行了呢?
……
謝向晚的及笄禮辦得很成功,直到半個月后,京中關于她的議論聲才漸漸平息。
有了笄禮上的閃亮出場,謝向晚也不再藏著掖著,開始像三年前一樣進進出出的做生意、打理自己的田莊等事務。
第一件要處理的,便是成國公世子夫人的來信。
“姐姐,西洋鋪子的生意越來越不好做,陳夫人又催得緊,咱們到底要做什么生意呀?”
謝向安雙手托腮,有些心急的問道。自從三年前謝向晚生了病,她便有意識的將手頭上的生意慢慢交給弟弟打理。
經過三年的歷練以及謝向晚的悉心教導,原就極有經商天分的謝向安進步飛快。現有的買賣已經不能滿足他,謝向安比陳夫人還想開辟新的買賣呢。
謝向晚神秘的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已經想好了,待洪興他們回來后,咱們就開始著手新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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